第一百三十二章、你是否真的舍得

    、你是否真的舍得
    “且慢……”
    便在水冰汐要离开的瞬间，一个熟悉的声音淡淡想起。WwW.pinWenba.CoM 品-文-吧
    水冰汐微微一怔，停下脚步。
    此时说话的当然不是西门静訾，不是家丁，不是丫鬟，不是这里所有人中的任何一个人。
    他是夏侯君晟，刚从城北巡防回来恰好经过这里的夏侯君晟。
    “臣妾，奴婢叩见君上，君上万安！”
    两边家丁丫鬟齐齐跪迎，就连西门静訾也瞬间收起了一国之母的威严卑微下跪，唯有水冰汐，清冷芊素的身影略显怔愣，情绪复杂的站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
    原来西门静訾是故意的，她早便知道夏侯君晟要来，于是提前到此故意示弱。她是故意要让他看见，看见两人的不同，她是如何的不识抬举，她便是如何的宽容大度。
    “夏侯君晟！”
    水冰汐低喃，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枯寂荒地，百转千回的呼唤。
    司寇瑾瑜强吻她时冰冷的杀意萦绕在心底，那是为她而动的怒意么？天机山上不眠不休的寻找，那是为她才有的执着么？忽然间发觉自己的心软了，在自己猝不及防的时候。
    这一刻，说不出心里的感觉，遗忘或者铭刻，陌生，或者熟悉。
    四年分离，熬过多少相思苦等，熬过几番生死别离，如今，终于能在这里，没有司马少康，没有司马少华，没有任何的人和事，只是他和他，默然相见。
    水冰汐的感觉，这不是重逢，一切似乎才是初遇。
    夏侯君晟高踞马上，雪白锦袍无风自动，紫玉金冠挽一头青丝如墨。
    “水冰汐，其他人都跪了，你为何不跪？”
    水冰汐秀眉微蹙，平静容颜敛眉低语：“回君上，汐儿膝下有刺，跪不得！”
    夏侯君晟挑眉，深邃双眸定定的看着水冰汐，良久，翻身下马走到西门静訾身前：“訾儿，你来给寡人解释解释！”
    “晟哥哥！”
    西门静訾抬头看夏侯君晟，然而，只是一眼，刚直起来的身子又伏了下去，“晟哥哥恕罪，訾儿见晟哥哥自那日江边见了水姑娘以后一直神思恍惚，郁郁不乐。所以，訾儿斗胆打算将水姑娘接进府中，一来是慰藉晟哥哥相思之苦，二来晟哥哥忧心国事政务繁忙，訾儿整日在府中呆着也是无趣，便想多个妹妹陪伴訾儿。晟哥哥，訾儿未加禀明做事唐突，訾儿知错了，求晟哥哥看在訾儿诚心悔过的份上，原谅訾儿！”
    夏侯君晟神情冷然：“是吗？”
    默立半晌，俯身扶起西门静訾拥进怀里：“訾儿多想了，訾儿一心为寡人打算，何错之有？不过以后，凡事得和寡人商量，不可再如今日自作主张，明白麽？”语罢，回头扫了一眼水冰汐，淡淡道：“水冰汐，你不是不愿出现在寡人面前吗？如今甫一见面，你倒给寡人看了好大一场好戏，你的嚣张是自始至终都不改么？”
    “嚣张？”
    水冰汐含笑反问，满眼相思泪，化为绝情种，无可奈何的紧了紧袖中双手，回过身来双眸直视夏侯君晟：“我水冰汐山野村姑，一向如此，的确是嚣张惯了，改不了了！君上又待怎地？”
    夏侯君晟：“……”
    本该不忍心那双轻盈水眸里静静流动的倦意，却终究承受不了她云淡风轻面具下的铁石心肠，当下寒声道：“翠儿是寡人赐予訾儿的护卫，你不该废了她！”
    水冰汐：“？？？”
    她是她的护卫，所以便不该动手。
    四年前洛城赐他穿心一刀之时，也未见他生她一分闲气。
    如此看来，伤西门静訾一个丫鬟，都比伤他自己来得更深，这是多刻骨铭心的情感，才能铸就这样深入骨髓的爱情？
    水冰汐勾唇一笑，依然是那般无关痛痒的云淡风轻。
    “对于一个嚣张惯了的人来说，自然是谁伤我，我便要谁的命，这和对方的身份地位没有关系！夏侯君晟，曾经在洛城我便告诉过你，回来要好好劝劝西门静訾，乖乖的洗干净脖子等我来摘！不知道这事儿，你做了没有？”
    夏侯君晟，你可以看不见我脸上鲜红的指印，你可以看不见我心里的**的伤痕，可你不该护着她。
    我非不肯放过谁，不过看不下这一段只有我自己的独角戏。洛城悬崖为你纵身一跃，我无悔，为你生子九死一生，我无怨，原谅你的一切，算计或者阴谋，我都可以原谅，但我容不下，容不下我放下一切成见奔向你的时候你眼里却没有我。
    夏侯君晟冷喝：“你敢！”
    水冰汐：“若我真敢呢？”
    夏侯君晟：“寡人会亲手杀了你！”
    “寡人会亲手杀了你”，短短三句话，道不尽的冰冷绝情。
    原来这便是他们的重逢，等了四年，盼了四年，明月照光天，霜河羡流萤，日日盼，夜夜思，盼来的却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水冰汐蓦然想起当日洛城外颠簸的马车，他说“除了东宫主位，什么都可以给你”；江南姑苏，大街上鲜红的烫金请柬“八月初旬，喜得贵子，值此中秋佳节，寡人与国后訾儿，诚邀各路英雄齐聚轩辕为王子庆生……”
    “终归到底，还是偏了啊……”
    水冰汐自嘲，内心最深处的角落，一个人静静蜷缩，左手抱着右手，慰藉永恒的姿势，面上倾城绝世的容颜，一如既往的冰冷淡漠。
    夏侯君晟，让我们好好赌一场吧，用命来睹，这一场，无论输赢，我都认命。赢了你我自今而后相伴相守，不弃不离，输了……输了便忘记吧，你也忘了，我也忘了，我们一起亲手将这段记忆埋葬。
    “既然如此，这笔账本姑娘今天还非收不可了！本来今日可以一笑而过，不过既然你们夫妻送上门来，本姑娘也不介意先取点利息！”
    口里说着，双臂一震，白玉掌心陡然流转寒冰火红二色，一拳扫向一旁骇然失色的西门静訾。
    这便是水冰汐，哪怕伤痕累累，爱情面前也绝不低头，绝不哀求。哪怕爱到心死如灰，依然拼尽最后一口气证明自己的心是否还爱着。
    或许对别人而言是蠢，但水冰汐心底，这是执着，不死不灭的执着。
    “找死！”
    夏侯君晟断喝，大手一挥将西门静訾推向一侧，掌心炽焰火热化为黄金飞龙，游走之间狂暴吞噬漫天残影，迎面一掌轰然对上水冰汐纤纤玉掌。
    “砰！”
    纤细玉掌与白玉骨掌两两相对，震碎漫天鲜活绿叶。夏侯君晟被动后退两步，掌心一抹冰冷的刺痛直劈而来，**裸昭示一个事实：
    水冰汐，她没有丝毫的留手。
    他以为她只是开玩笑，他以为她只是一时抹不下面子，可掌心灼热而冰寒的疼痛却充满讽刺的告诉他：她是认真的！
    她是真的要杀了西门静訾，就算拦她的人是他夏侯君晟，她也不会有丝毫的退缩。
    她是真的狠了心，要杀她，杀他最在乎的人。
    “水冰汐，你好狠的心肠！”
    夏侯君晟冷哼，气沉丹田内力竟吐，磅礴内息陡然反噬，狠狠一拳轰向水冰汐娇柔胸口。
    “砰！”
    半空中狂暴内息再次相撞，方圆丈内飞沙走石。
    这一掌，夏侯君晟没有留手，他知道她的实力，若她真要发疯，他不介意跟她好好玩玩。
    然而这一次，他又错了。
    “你……”
    内力想接之时，夏侯君晟怒喝，刹那间目眦尽裂，心碎欲裂。
    水冰汐收手了，在他措手不及的时候。
    她撤回了所有的杀招，所有的劲气，硬生生的止住，甘愿承受自身劲气的狂暴反噬，没有和他对抗，任他残酷的一掌狠狠轰向自己胸口。
    “噗！”
    水冰汐喷出一口鲜血，澄净双眸，淡淡冰凉，血色红唇，挂上一丝平静浅笑。
    夏侯君晟这一拳好生霸道，霸道得让人心寒。
    可终归到底，她还活着，只要活着，那便证明，他留手了。对她这个曾有过萍水之情的女人，他也存了一丝的不忍。
    “为何？”
    夏侯君晟低喝，终究舍不得这一抹红颜的娇俏灵动，摒弃所有的骄傲伸手将她紧紧抱进怀里，“为何？你为何不还手？”
    他用尽全力的一掌可碎山石，斩至尊，这样柔弱的身体，她怎么受得住，怎么受得住？
    “水冰汐，你这个傻女人，你是想死么？你便这么想死在寡人手里？”
    夏侯君晟低喃，血红双眸，无可奈何，双手紧紧抱着水冰汐娇小的身体，一时间不知该喜欢还是该失落。
    “夏侯君晟，你终究……终究舍不得杀我！”
    水冰汐轻笑，伸出手来，纤纤玉指细细的描摹夏侯君晟熟悉到极致的眉眼，沉寂多年的相思，到底走到了深藏不住的时候，臻首微偏埋进夏侯君晟怀里，一滴清泪悄然滑落。
    这一局，她到底是赌赢了。
    没有输，终于有一次，不是输到一无所有。
    “夏侯君晟，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真的舍得？”
    即便你我之间误会重重，即便你我之间有一千一万种的不可能，我还是想知道你是否真的舍得？面对我这样的飞蛾扑火痛下杀手，你是否真的舍得，为了西门静訾伤我杀我？
    水冰汐的执念，仅只于此。
    不是非要死一个人才能心安，不是非要斤斤计较才能求个圆满，她只在乎心里的那个人，在乎他肯不肯为这段情落下一分的不忍。
    夏侯君晟震怒：“你这个傻子！”
    暴脾气一上来真想一巴掌将她拍死，可嘴巴张了张，却又不知说什么好。这个蠢女人，就为了证明他心底的那一丝不舍，她便要这般拼命，激怒他，逼迫他，把生死别离都当游戏一场。
    水冰汐，作为一个女人，你怎可以生得这般傻？
    “以后，不准再开这样的玩笑了！这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夏侯君晟低喝，声色俱厉却难掩辛酸，掌心贴着水冰汐后背为她疗伤，一手探出略有心疼的拭去水冰汐眼角晶莹的泪滴和唇畔鲜红的血迹。
    面对这样一个女子，他生气，恼怒，痛恨，可他终究不忍，哪怕半句喝斥她不知轻重的话都说不出来。
    还能说什么呢？是该怪他痴，还是该怪她傻。
    原来为她付出了那么多，也到底没有刻进她的眼里。她依然在否定着，一如既往那般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