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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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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神容易送神难
    “闭嘴!”
    叶飘飘打断砚无心的喋喋不休,视线冷淡地迎视着众人,从左到右一寸寸的扫过去,最后落在最中间五名男人中年纪最大的人身上,看的出来,五人是以他为首。
    那男子叫东方晴,是亲卫军中砚亲王最信任的人,跟随在砚亲王身边多年,曾与砚亲王一起迎击过多次战斗,其忠诚度绝对百分百,正因为他这样的忠诚,导致他不会轻易易主,如今所有亲卫军突然全部交给一个年纪轻轻的玉面公子去主帅,他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服气的。
    “东方副将,作为一名军人,应该爽快点,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有什么想法全部都说出来,我不喜欢在心里默默怀恨背后阴招连连的人,此次出征并不是去玩,而是去边关迎战!以我们十五万军队迎击北越二十几万军队!有可能这一去,便是最后一次在世间的光明!所以若在战场上有人不听从或违背命令,无论是谁,我欧阳棠绝不会手下容情,定斩不恕!”
    一番话铿锵有力,带着冰冻三尺的寒意响彻在众人的耳边,这话说的决绝而不留余地,台下并排站着的五名领将却浑身一震,他们是第一次接触欧阳棠,原以为只是个长的不错的小白脸,却不想虽然年轻,竟有这般破釜沉舟的气势和敏锐的头脑。
    他们也知道,太后向来视砚亲王为敌,此次出征,多半是生死未卜,太后一定不会让他们活着回来,至少他们五个忠诚于王爷的领将是不会放过的。
    东方晴依然没有动,站在他两旁的四位年轻领将往前一步站了出来。
    “我只想问一句,我们十八万亲卫军凭什么要听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发号施令?”四位领将中的其中一人问道。
    问话听上去简单,却是一针见血,刁钻至极,如今战事迫在眉睫,如果主帅与领将之间不能配合默契,相互猜忌,那想要打胜仗是不可能的,尤其还是在这种悬殊较大的战事上。
    叶飘飘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如果主帅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的服从,那么在战争中一旦违背指令,很可能造成无数的伤亡和难以想像的代价。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叶飘飘身上,都在等着她的回答,叶飘飘目光清冷,凌厉地盯着下面的人,一张俊美的脸上严谨而肃静,开口道:“凭什么?凭我知道北越的作战路线,凭我能让你们大获全胜,凯旋而归!”
    这番话听上去仿佛天方夜谭,众人震惊之余又有些不屑地瞧着她,一个没有显示实力就敢夸下海口的人,他们怎么敢将生死交到他的手上。
    可是,她的眼底分明写着自信,是那样坚定傲然而泰然自若的神色,好似这天下大局就捏在她的手心,不容任何人动摇半分,她站在阳光下,墨发高束,白衣胜雪,翩然如神。
    “那不如,就让末将来试试欧阳主帅的身手。”东方晴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一轮的年轻人,眼中虽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露出鄙夷的神色,可那眉眼间的淡淡漠视却掩藏不住。
    “若你能赢了我,我便唯你是从!”
    东方晴之所以一直处在这个位置,被砚亲王无条件的信任,正是因为他武功卓绝,曾在未央国勇士比赛之,获第一勇士,如果不是因为他不想进宫,现在应该就是未央国的第一大将军,也正因为此事,薄姬连他也恨上了。
    叶飘飘也知道这件事,听了东方晴的话,她眉眼一挑,从台阶上面走了下去,一直走到东方晴跟前,才淡然道:“依你!你们四个也一起上吧,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一个一个的去比试!”
    其余四人一听,顿时脸色一沉,五人联手对他一人,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可是他既然这样挑衅他们,他们又何必讲这些规距。
    四人对视一眼,不待东方晴出手,已经先一步握拳而上,其中有两人还拔出了佩剑,对着叶飘飘迎击而上,东方晴看得一怔,伸手欲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只好站在后面仔细的观看着。
    叶飘飘被四人围合并没有惊慌,只是右手一挑,弹开一柄迎来的剑锋,然后身影诡异的一闪,到了那人身后,迅速夺了他的剑,一掌将他打飞,其余三人目光一黯,攻击速度越发的快。
    一招一式完全不像是比武,倒像是拼命,砚无心站在上面虽然看的气愤,却又哼哼地想道:这些人跟着爹爹久了,难免心高气傲,今天棠哥哥给他们一些教训也好,几个家伙肯定不是棠哥哥的对手。
    砚无心刚想到这,再凝神去看时,不知何时又倒下了两个,还有一个正在支撑,东方晴见那人姿势已败,连忙加入对战。
    高人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东方晴的身法的确比那四人高出许多,招式路数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出手便是叶飘飘的致命处,很显然他也看出这个年轻人的武功不弱,若是他不拼尽全力,只怕很快会败下来,他发话在前,一张老脸要往哪放。
    “晴叔,替我们报仇啊!”
    “晴叔,替我们雪耻啊!”
    “晴叔,把这小子打得尿裤子吧,我屁股都被他摔成两瓣了!”
    “混小子,你的屁股原本不是两瓣吗?难道是四瓣吗?晴叔一把年纪了,你还要折腾他老人家,小时候你夫子没教你要有孝心吗!”
    另一名小伙子絮絮叨叨的说完,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屁股摔疼的小四听了小三这话,反驳道:“我没读过书,哪来的夫……”
    他的反驳还没有说完,就在小三的一瞪之下偃旗息鼓了,只见小三身子一跃,果真去给东方晴帮忙了,遗憾的是,他扑上去还没耍出几招,就被叶飘飘一脚踢飞。
    以同样的姿势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然后重重的摔到小四身上,把小四压得口吐白沫,他还没有缓过神来,又听得压在身上的小三怪叫一声:“晴叔,揍他腹部!踢他下盘!晴叔,咦?晴叔你别过来……会死人的啊”
    小三和小四同时抬头看向空中遥遥坠下的黑点,惊恐的睁大眼,发出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
    砰!
    一道“优美”的弧线飞出,紧接着就是极重的一声闷响,东方晴精壮的身子四仰八叉的扑在了小三身上,揉着胸膛,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
    旁边刚爬起来的小一和小二愣愣地看着眼前叠罗汉的壮观景象,仿佛感同身受的叹道:“可怜的小四,好疼啊……”
    小三发出一声闷哼:“晴叔,都说让你别过来了,噢我的心,我的肺,我的胃……”
    比起小三的苦逼,被压在最下面的小四更是眼冒金星,口中白沫狂喷,气若游丝的趴在地上,用一种快要断气的,比蚊子还小的声音,凄凉地说道:“你们……再不起来,我的屎都要被压……出来了……”
    东方晴和小四一听,连忙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东方晴看着几人灰头土脸没好气地道:“瞧瞧你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
    四人默默地看他一眼,默默地抿唇不语,可那眼神却一致地写着“您老不也一样么!”。
    东方晴自然看懂了他们的眼神,恨恨地剜了他们一眼,转身走向叶飘飘,跟前的白衣男子淡然而立,脸上没有半分取胜的喜悦,一张俊秀的俏脸隐隐透出凌厉,神情清冷至极,他的非凡气度似乎是卓然天成,只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冠压群芳。
    就这样站在她面前看了半响,东方晴才垂下头道:“我输了。”
    叶飘飘看了看他,又望向几人身后的三千精锐,那些人都惊诧而期许地看着前方,叶飘飘抬起头道:“东方副将没有输,只要这次我们能击退北越大军,我们都将成为赢家!”
    东方晴一听,原本沉郁的眼底漫上一层希望,诧异地看着眼前比他娇小,然而武功和勇谋却远在他之上的年轻人,踌躇了下,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双拳一握,拱手道:“东方晴愿与主帅共进退!”
    小四几人见晴叔都妥协了,他们自然也是誓死追随,之前还一脸不愤的表情在对战之后转为恭敬,虽然她看上去柔弱娇小,但实力确实比他们高出很多,在对战中,他们甚至连她出手的动作都看不清,可见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于是双膝一弯,单腿跪下道:“愿与主帅共进退!”
    他们一跪,紧跟着身后的三千人也统统跪了下去,叶飘飘看到大家达成了一致,微微松出一口气,大声道:“都起来吧。”
    她的话音刚落,一道破空之音突然在校武场响起,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道细长的仿佛利刃般的红色物体唰的从空中飞了过来,由于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伴随着一股强劲的气流从众人头顶俯冲而过,朝叶飘飘眼前飞袭过去。
    叶飘飘眼疾手快,在东西逼近眼前之时,身子一旋,细长的指尖迅速夹住飞来的物什,那股强烈的气流也随着她的动作而化解。
    她站在台前,凝眸看着捏在指尖的红色花朵,不由微微一怔,居然是一朵花?
    校武场的众将士皆是愣住,不明白什么人会用一朵花来杀人?四处观望了一遍,却又没看到半个人影。
    倒是砚无心一脸垂涎,像是没见过花一样的两眼放光,满是稀罕,风一样奔到叶飘飘身边:“哇哦是火红玫瑰耶!好浪漫哦!好酷哦!棠哥哥……你什么时候也给我送一朵噢……”
    叶飘飘白了她一眼,把玫瑰花随手丢给她:“你喜欢啊,给你了。”虽然这些花的颜色看上去十分稀少,而且也的确非常好看,但她现在是个男人,怎么能对花爱不释手呢,而且还是在三军阵前。
    “真的吗?这种颜色的玫瑰花在未央国都看不到呢,棠哥哥……你对我太好了……”砚无心感动的泪流满面,这是欧阳棠第一次给她送花啊,虽然是二手的!但还是好幸福!
    砚无心捧着花,也不管周围是不是有人,扑上去就要给叶飘飘一个热情的拥抱,叶飘飘伸出一根手指抵她的脑门,让她不能得寸进尺半分,恨铁不成钢地道:“砚无心,麻烦你注意形象!”
    “为了棠哥哥,形象对我来说都是浮云……”尽管脑门上抵着一根手指,砚无心还在做垂死挣扎,使出吃奶的劲往前挤。
    “欧阳公子真是风流少年,赠来的花怎么可以转送她人?公子让送花的人情何以堪啊!”
    一道戏谑又清爽的声音从校武场的外面传来,校武场是军人们专门训练的地方,是以大到令人乍舌,而这道声音却能从校武场外面渗透进来,可见内力之高。
    众人回头望去,只看到空中猛然出现一道玫瑰红的靓丽身影,腾云驾雾一般轻飘飘的从空中飞移而来,玫红色的裙裾在空中拖出一条长长的弧线,美丽眩目。
    底下的三千精锐一瞬间都看呆了,叶飘飘也不禁滞了半响,摸不清是个什么情况,校武场也是别人随便能闯进来的地方?
    呆归呆,精锐到底是精锐,反应过来之后迅速摆成一个阵形,围在叶飘飘和东方晴的周围,朝空中的人拨刀相向。
    那空中的女子却是丝毫不怕,甚至对众人的阵形和刀剑视若无睹,玫红色的美艳身影在空中旋转了一个圈,缓缓的从空中降落。
    等她降落了,众人才看清,她的腰上和胸口都密密麻麻的插着无数朵火红色的玫瑰花,面上蒙着白色纱巾,轻薄的唇瓣隔着纱巾还咬着一支最火红开的最艳的玫瑰。
    “欧阳公子,这些花可都是花了大半年的时间精心培育出来的,当着送花人的面就转送给了她人,公子……让小女子很是伤心呢……”
    女子一步一句,扭着细柳一般的轻盈腰枝慢慢踱至叶飘飘跟前,周围的精锐原本还是紧密的挡住,但她不管不顾的,而且走的极是优雅的,把他们全部当成透明人一样的往里面闯,精锐们拦都不好拦。
    “公子,这些花都是送给你的……扎的小女子好疼呢,麻烦公子取下来好吗……”女子蒙着白纱,虽然看不见脸,但那双美到让人窒息的眼睛风情万种间含着几许清冷,仿佛一种无声的诱惑。
    她动作优雅的拧起裙摆,在叶飘飘面前优雅的转了一圈,把插在自己身上的玫瑰花都展示给叶飘飘看。
    “姑娘这是……”叶飘飘看着面前的美貌女子,一时间丈二摸不着头脑,不过这姑娘倒是长的漂亮,如果自己是个真男人,估计也会把持不住吧。
    “都是送给公子的,公子要辜负小女子的一番心意吗?”女子神情不变,那眼底的火热却在看到叶飘飘的时候倏然热情高涨。
    砚无心一看不对劲啊,这是小三找上门来的节奏吗?她双手一横,立刻挤到叶飘飘和女子中间,面对着那女子横眉竖脸道:“你谁啊?来找我家棠哥哥经过我同意了吗?校武场也是你随便能来的!小三小四,给本郡主把她轰出去!”
    小三和小四听到自己的名字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上前去抓红衣女子,叶飘飘却伸手制止了两人的行为,拉开砚无心,上前一步看着红衣女子。
    然后伸手一支一支从红衣女子腰上,胸口,然后嘴里取下了全部的火红玫瑰,这情况看上去就像一个纨绔少爷戏弄美艳的卖艺姑娘,实在是闪瞎了眼。
    可是,叶飘飘的动作自然而又从容,眼里没有半分邪恶想法,于是这奇葩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每个人脑海里只闪过一句话人不风流枉少年啊!欧阳主帅乃真风流!艳福不浅啊!
    “真香,据我所知,这种花很是稀有,让姑娘费心了。”叶飘飘取完了所有的花,凑在鼻息间闻了闻,“花已经收了,姑娘现在可以说出你的目的了。”
    “小女子哪敢有什么目的,纯粹是仰慕公子,望公子垂怜一二……”女子长长的眼睫飞速的眨了一下,抬起手指在万众瞩目的期盼下揭下了脸上的面纱。
    在看清楚她面纱下的容貌时,纵使冷静如叶飘飘,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人。
    “锦梨?”
    校武场有一刹那的死寂!
    随后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哀嚎声:“欧阳棠!你居然背着我还有女人!”
    砚无心虽然武功不高,但这一声哀嚎声却出奇的大,后方的三千精锐都不禁侧目看着他们的郡主,虽说早知道郡主性格开朗花痴,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美男,和美男吃饭,和美男逛街,和美男一起生个娃什么的……噢这个暴露太多了……
    叶飘飘却不管她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拿着花快速一步上前抓住锦梨的胳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锦梨,你怎么会在这里?”
    确实是锦梨没错,虽然与以前不太一样了,在她的印象中,锦梨一直是女扮男装,和十三卫一样终年一袭黑色的卫衣,从头遮到脚,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虽然早就知道她长的好看,却没想到锦梨的女儿装竟然是这么漂亮,这么妩媚。
    当然以锦梨的性子,只怕这等妩媚和妖娆都是故意装出来的,因为叶飘飘现在也是女扮男装,是以锦梨必须表现的特别一点。
    锦梨微微一笑,紧盯着叶飘飘易了容的脸:“公子,锦梨奉命前来未央国,听到公子的踪迹后,便想着前来看望公子。”
    奉命?叶飘飘瞬间就想到了澹台逸,难道澹台逸也来了未央国?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花,想起曾经在西楚国的时候,曾和澹台逸在雪顶上说过女生都喜欢鲜花一事……
    看来这花是他送的,没想到当时随口的一句话,他却依然记得……叶飘飘轻轻地笑了笑。
    这笑容温柔无比,相较于她一直以来的清冷沉静,那明朗的笑焉几乎让众人晃花了眼,砚无心更是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还是那个一看到她就朝她怒吼的棠哥哥吗?
    为什么一看到这个叫锦梨的女子就笑得跟个猥琐大叔一样的了?简直无耻!
    “锦梨,这花很漂亮,谢谢。”叶飘飘知道她会把话传达给澹台逸,想到这,她又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主子也来了吗?”
    锦梨看到她急切的模样,掩唇一笑:“主子来了,小少爷也来了,他们得知公子的消息后,即刻就赶了过来,看到公子无恙,锦梨真是太开心了!”
    叶飘飘嘴角的弧度扩大,那种发自内心的安心让她想假装出紧绷的情绪都装不出来,毕竟她最爱的两个人就在自己附近,这是比什么都要让她愉快的事情。
    她看向周围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样子,提气跃上台阶,将花收在背后,负手而立,站在台阶上大声道:“众位将士,你们都是亲卫军中的佼佼者,此去迎战,我们要像个男人一样,拿出全部的骁勇,只有打败了北越,我们才有资格骄傲,时间紧迫,还有五天我们就要启程,战火无情,谁若在战场上退缩!给我拖后腿!我一定会让他知道我的手会比敌军的人更残忍!”
    她的话一落,底下一片唏嘘,还没有见过没出发就开始威胁将士的主帅,不过也正是这股威胁,让他们看到了这位白衣主帅的飒爽和绝傲,而她眉宇间流露的肃杀,也让他们相信,她的确会说到做到。
    顿时,所有人都似乎受到了她的感染,每个人脸上都扬起了莫名的激动,举起手中的长剑指向空中,齐声大吼道:“拼死迎战!绝不退缩!”
    三军之声气壮山河,震天的誓言直冲九宵!
    “很好!”叶飘飘眼眸寂寂,凝向东方晴,“东方副将,此去乃生死之博,万不能生出侥幸心思,现在马上肃军整顿,清点战马粮草!着三日后出发!”
    “是!末将遵令!”东方晴朝台上一拱手,站到了众军之前,立刻就将所有计划吩咐了下去。
    而此时,砚无心因叶飘飘一番气势滂沱的话正陷入崇拜之中,突然听见叶飘飘道:“锦梨,我们也是许久没有见面了,今天要与你好好聚聚。”
    锦梨知道她是想见主子,十分配合的笑道:“好,锦梨荣幸之至,公子请!”
    叶飘飘心下高兴,走下台阶拉住锦梨的手就往前外,砚无心瞬间瞪大了眼睛,就连不时瞥一个眼神过来的东方晴都呆愣了一瞬。
    更别说小三和小四几人,完全看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狂霸拽的主帅这是要和美人幽会去了?明明一看到他们就板着一张棺材脸,结果一看到美人居然笑的这么……
    瞎眼了!
    叶飘飘只顾拉着锦梨,完全无视了三军将士泣血的眼,要是她知道众人心里是用“浪荡”二字来形容她,估计能一口老血喷死在众人面前。
    “欧阳棠!你这个花心大萝卜!给我站住!”身后传来砚无心标准的狮子吼。
    叶飘飘眼皮一颤,还来不及再迈出一步,砚无心淡色的身影已经像一阵风似的扑到了她面前,一张俏丽的面庞立刻苦逼的皱成一团,指着叶飘飘道:“你你……你怎么能始乱终弃!”
    锦梨没想到飘渺山庄的夫人女扮男装还会引来这么多的桃花,侧眸看着叶飘飘偷笑着用眼神示意。
    要是让主子知道自己多了个女人情敌,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锦梨想到主子可能出现的神色,忽然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叶飘飘看她那戏谑的表情,神情顿时一囧,果然女人都是爱八卦的,就连性子相对冷静的锦梨都偷笑了,要是她把这事告诉给澹台逸,那她岂不是要囧大了……
    想到这,叶飘飘霎时脸色一正,看着砚无心冷声道:“小三小四,送郡主回王府!”
    小三小四收到命令跑过来,砚无心眼见叶飘飘来真的,小脸一怂,忽然一把抱住叶飘飘的胳膊,脸上的表情瞬间180度的大转弯,声俱泪下又委屈的指控道:“棠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抛下我们母子……孩子他爹啊!你不要离开我啊!”
    孩子他爹?
    短短的四个字仿佛一道晴天霹雳把众人劈成了傻逼!
    哐铛!
    这回所有人的下巴都掉到地上了!
    “……”叶飘飘瞬间风中凌乱,这死丫头又是演哪一出,哭得跟真的一样,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啊,绝壁能挤掉所有大咖成为新一代奥斯卡影后。
    “哈哈……”一旁的锦梨看到这情况实在忍不住,当场笑了出来,好遗憾君诺那些家伙没有看到这样精彩的场面,夫人魅力无法阻挡啊!
    叶飘飘脸一黑,朝忤在后面的人道:“小三小四,没听到我说什么吗?把郡主送回王府去!”
    “是,主帅!”小三小四从惊震中回过神来,甩了甩额头的汗,硬着头皮伸手去拉砚无心,岂知砚无心一下子就挣开了两人。
    叶飘飘刚迈出一步,就感觉到双脚一滞,她低头看去,只见砚无心双手紧紧的抱着她的大腿,如丧考妣般的哭瞎了眼。
    “孩子他爹啊!做人不能这么畜生啊!难道仅仅因为贱内怀了身孕,不能时时侍奉你,你就要抛妻弃子红杏出墙了吗?不厚道啊……丧心病狂啊!天打雷劈啊!”
    贱内……红杏出墙……丧心病狂……这一瞬,所有人风中石化了!
    “……”叶飘飘嘴角抽搐,额角青筋嘣嘣直跳,该死的倒霉丫头,爱演归爱演,咱能不演这么重口味的吗?
    尼玛她成什么人了啊。
    另外……红杏出墙这个成语你确定用在这里合适吗?
    叶飘飘觉得五雷轰顶,整个人一恍,差点没有站稳,这事要是传到澹台逸耳中,他是直接把砚无心给灭了呢,还是直接把她给灭了呢?
    “砚、无、心!你再不起来,我就直接让你们母子一尸两命信不信!”叶飘飘干脆破罐子破摔,随她演去,也不去顾什么名声了,反正只要有砚无心在,欧阳棠的名声是保不住的。
    “不要!我不要放开!除非你留下来陪我,不要去跟这个锦梨一起出去!”砚无心抱着大腿不撒手,垂着头偷偷的窍笑,为自己的精湛演技沾沾自喜,感觉脸上的泪水已经干掉了,立刻又使劲的挤眼睛,拼死挤出了几滴出来,捂着半张脸,苦情地道,“你居然还要杀了我们母子……你不是人,我为你抛弃了名誉,抛弃了荣华富贵,与家人断绝了往来,一心只想与你厮守在一起,你怎能如此负我……”
    喂喂!演过头了吧!你什么时候抛弃名誉,抛弃荣华富贵,与砚王府断绝往来了?小说看多了吧!
    叶飘飘顿时哭笑不得,锦梨在旁边已经笑的弯下了腰,平时很少笑的人一笑起来的诱惑力是要命的,但众人此刻无心欣赏,都被砚无心哭傻了!
    就在叶飘飘考虑着是不是一巴掌将这倒霉丫头拍晕的时候,校武场外突然传来一阵大声的喧哗。
    “欧阳棠,圣旨到,还不快出来接旨!”
    众人一愣,被这道尖细的声音拉回了神智,连卖蠢的砚无心也抬起了头,这时,外面的人已经全部走了进来。
    除了皇帝身边的李公公外,还有裴梦薇,小宇,以及未央国朝堂上的诸多元老,还有一名戴着面纱的青衣女子。
    浩浩荡荡的一队人由李公公领着,全部进入了校武场。
    当众人看到眼前的景象时,都被吓了一跳,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李公公茫然地看着趴在地上,抱着叶飘飘大腿的未央国郡主,抹着汗问道:“郡主,欧阳主帅,你们这是……”
    锦梨一看到人群中的裴梦薇,立刻戴上了之前扯下来的面纱,以免被她认出来,虽然她们没有正式见过面,但以裴梦薇的聪明和多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砚无心听到李公公的话,变脸那叫一个快,在叶飘飘腿上迅速擦干脸上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泪水,拍拍屁股站起来,仿佛对刚才的事失忆了一样,若无其事的看着众人:“哎呀,李公公,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青绾姐姐你也来了啊,你的脸好了吗?”
    对面戴着面纱的青衣女子,正是阡青绾。
    虽然内伤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外出还是没有问题,只是如今她的脸已经面目全非,如果不戴面纱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定会将所有人都吓一跳。
    阡青绾知道自己现在的脸有多惨,是以她不敢轻易暴露,却也并没有自暴自弃,如同别的闺阁千金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似乎对自己丑陋不堪的样貌接受的相当平静。
    而透过轻薄的面纱,她脸上的肌肤若隐若现,白白嫩嫩的,仿佛并没有受过损伤。
    “多谢郡主关心,不知郡主从哪里听来的,奴婢的脸并没有受伤。”阡青绾否则了受伤一事,因为此事太后封锁了消息,除了太后的几个亲信,并没有人知道。
    当然还有皇上,但是皇上根本不会把消息透露出去,砚无心会知道,可能是欧阳棠告诉了她。
    砚无心不以为然,全世界的人都把她当傻瓜,遗憾的是,她并不傻,阡青绾是太后最喜欢的心腹,所以她称她一声姐姐,在她眼里,为太后办事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若抛开这层关系不谈,砚无心根本连话都懒的和她说。
    “青绾姐姐,容貌其实并不那么重要,一个人的人心远比容貌重要的多呢。”
    李公公和周围朝廷上的诸多元老一听砚无心的话,全都是一脸的不相信,众所周知,砚亲王家的郡主被王爷宠上了天,从小到大最爱美男,一看到好看的美男子那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典型的外貌协会会长,是以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实在是……
    “若是欧阳公子毁容了,郡主还会喜欢他吗?”阡青绾面纱上的一双漂亮眼睛从砚无心脸上一扫而过。
    “谁敢毁棠哥哥的颜!我跟他拼命!”砚无心瞬间变成了炸毛的狮子,怒容满面地看着阡青绾。
    阡青绾鼻息里溢出一丝冷哼,朝李公公道:“李公公,宣旨吧,误了吉时我们都担当不起。”
    李公公摊开圣旨将上面的内容宣了一遍,令叶飘飘感到意外的是圣旨上的内容竟然是让他们提前出发,在战事如此紧张的局势下,皇帝竟然还让他们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即刻出发,这无疑是去送死。
    “李公公,皇上的意思是让我们马上起程?”叶飘飘简直难以相信,原本就是悬殊较大的一场争夺,如果想要取胜,必须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以智取胜,而如今上午才说要派兵起征,下午就马上出行,连人数都还没有来得及清点。
    虽然说时间紧迫,必须要快,但这样的迅速未免也太仓促了。
    叶飘飘并没有见过皇帝,是以她也猜不透皇帝到底是怎样的心思,以前只听说未央国的年轻皇帝如何多谋善断,如何睿敏无双,现在一看,也不知这传言是真是假。
    或者,他有自己的打算吧,叶飘飘只能这样想。
    “欧阳主帅,皇上确是此意,太后娘娘也说了,时间紧急,越快起程去边关支援越好,可以减少边关将士不必要的牺牲。”李公公笑得极尽温和。
    不必要的牺牲?叶飘飘无语凝噎,边关的将士是人,砚亲王府的将士就不是人了,他们一去还指不定要牺牲多少人呢。
    听到这,叶飘飘已经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太后的意思,看来她对砚亲王一家人当真是恨之入骨了。
    “欧阳主帅,我看还是不要再耽搁了,赶快起程吧,今日四品以上的各位大人都来给主帅践行,我们可以等,但诸位大人身体年迈,这日头中天,可陪不起欧阳主帅这么消耗。”阡青绾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一双眼睛看着叶飘飘恨不能将她剥骨抽筋,她那张世人艳羡的脸就是毁在眼前的这个人手上。
    “青绾说的极是,皇上还有句话让我转达给欧阳主帅,皇上说童荣所守护的东阳关和烟霞关相距不算太远,若兵力不足,主帅可以直接向童荣调兵支援,此去险途重重,主帅珍重。”裴梦薇也慢慢说道,她的话语里满含关心,可眼底却看不出来半分,端庄的面上是一如从前的细微笑意。
    一时间,叶飘飘也看不透裴梦薇的笑容表达的什么意思,只是有一股不祥的直觉直冲脑门,总感到有哪里不对。
    “多谢皇上厚爱。”叶飘飘朝裴梦薇多看了几眼,把花交给身旁的锦梨。这时,周围一同过来的元老们似乎也等不及了,其中一朝重臣,柳丞相身着未央国朝服,上前朝叶飘飘微微点头,笑着道:“主帅,事已至此,主帅不如早些去筹备战场所需,拖一日不如早一时准备,可叹老夫一介文臣,不能随主帅去替国尽忠,但老夫定会为前线的众将士每日三柱香,求天佑我朝子民,在朝堂等着主帅凯旋回朝,大胜而归。”
    “是啊,主帅和众将士有劳了,我等定每日为将士祈福,等待主帅凯旋!”柳丞相一带头,其余的文臣百官纷纷上前来跟叶飘飘话别。
    “承蒙柳丞相吉言,也多谢诸位大人不辞辛苦而来,欧阳棠一定竭尽全力。”
    叶飘飘朝众人拱了拱手,抬眸朝西南的方向望了一眼,原本她还以为有机会去古刹走一趟的,如今看来是没有时间了,薄姬逼的这样紧迫,看来是不希望她和仪欣长公主再有什么接触。
    只要她死在战场,夙莲的事就可以长埋地底了,坤宁宫中的那幅画不翼而飞,薄姬应该会有所警惕了吧,虽然那幅画现在并不在她的手上。
    回过头,叶飘飘朝身后吩咐:“东方副将,马上清点人数的战马,粮草……”
    “粮草主帅不必担心,现在一下子全部备齐那么多军需根本来不及,主帅可以带少许粮草先行,随后朝廷立刻就会派人押运粮草过来。”阡青绾声音平淡,可眉眼却是沉怨冷毒,几乎是以一种仇恨的目光冷视着叶飘飘。
    叶飘飘看到这种情况,越发觉的此行凶多吉少,以阡青绾毁容加武功全废的情势,居然还能表现的如此心平气和,压制住内心所有的仇恨和自己说话,除非她已经有了一个全盘的计划可以报复,否则换作任何一个女人都做不到。
    而她所说的粮草后备,更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战争中,从来都是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里倒好,居然变成了大军先行,粮草后备!滑天下之大稽,更是不将砚亲军十五万人的生死放在眼里。
    可正如柳丞相所说,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然而薄姬真是小看她了,薄姬有张良计,她也有过墙梯,这一次,她可不一定就会输给薄姬呢。
    “东方副将,就如阡青绾所说,开始准备吧。”叶飘飘回过身,朝后面的三千精锐大声道。
    东方晴走到叶飘飘身边,皱着眉焦急道:“主帅,这粮草……”
    “不必多说,按计划准备!”叶飘飘打断东方晴的话。
    东方晴见看了一眼叶飘飘,垂下了头,再抬起头时,他冰冷的眼从阡青绾和裴梦薇,以及诸多朝臣身上深深的看过去,那一眼,仿佛带刺的芒针,直看的众人头皮发麻,然后他才不甘又决绝的答了一声“是”,转身领命而去。
    砚无心虽然不懂打仗,却也知道此战非同小可,抓着叶飘飘死活要跟着去,叶飘飘自然不可能带着这么个拖油瓶,平时她胡闹倒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是上战场,可不是去玩的。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门外有士兵来传“主帅,王妃来了。”
    校武场内的众人纷纷回过头,从中间让开了一条道,仪欣长公主还是一身灰色的道袍,头上带着帽子,在几个道姑的簇拥下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身上有与生惧来的气质,即使全身朴素,也难掩一身的皇家贵气。
    叶飘飘迎上去,看着仪欣长公主微微垂眸道:“见过王妃。”
    她一见礼,周围的众人也纷纷向仪欣长公主行礼,长公主面色淡淡的,让众人起了身,砚无心立刻便朝她粘了过去。
    长公主什么都没有说,只道了两字:“保重。”
    然后两人便是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没有多余的话,长公主说完便要走,众人纷纷送她出去,临上马车前,长公主才说:“欧阳主帅,可否借步一谈,我有几句话想与你单独说说。”
    叶飘飘也不扭捏,迈步就走了过去,两人似乎也只是简单的交谈了几句,可众人却看到叶飘飘的神色从谈话过后一直阴云密布,仿佛触及到了她最深的那根弦。
    阡青绾和裴梦薇眼底都同时闪过一抹异色。
    “主子,您送的花,夫人非常喜欢。”
    锦梨站在偌大的厅堂里禀报着今日办事的过程,垂下的眸光里,可以看到主子正单手支着下颚,一副愉悦又期盼地神情望着她,而另一边,小少爷也是同样用一种近乎热情如火的目光晶亮地盯着自己。
    “娘亲有没有说什么?宝贝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看娘亲了!啊对了,锦梨姐姐,你确定那个人是娘亲吗?我听别人的描述,长的跟娘亲一点都不像啊?”叶宁笑眯眯的脸上带着点小小的困惑,停了一下后又甜甜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娘亲比以前长的更美了!娘亲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爹爹你好幸福喔!”
    “小少爷,虽然夫人女扮男装,又易了容,但锦梨肯定是夫人无疑,夫人临走前跟我说,暂时还不能暴露身份,这一次她一定要让薄姬亲眼看着她信赖亲近的人一个个的死去,要让薄姬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叶宁狐疑地看了锦梨一眼,澹台逸原本愉悦的神情听了锦梨的话微微凝眉:“她要去哪里?”
    对于未央国的信息,澹台逸一直是知道的,只是今天出兵的消息太过突然,而澹台逸一行人又刚到未央国,是以并不知晓叶飘飘已经启程前往烟霞关的事情。
    “薄姬下令让夫人去未央国烟霞关支援镇北将士,可恶的是,事发突然,薄姬连粮草都没有为砚亲王的十五万军队准备,此行一去,说好听点是去支援,说难听点,就是薄姬想毁了这些人。”锦梨说的异常愤慨。
    之前在校武场听到阡青绾这样说的时候,她就恨不能杀了她,可为免破坏夫人的计划,她还是忍住了。
    “这个老妖女好大的胆子!”叶宁稚嫩的声音突然带着一丝诡谲的味道,这一次既然他也来了未央国,他就没打算放过伤害他娘亲的人。
    锦梨看着叶宁,眼底掠过一抹异样的情绪,这时,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的君诺等人走到了锦梨身边,君诺道:“主子,薄姬会不会对夫人的身份起疑了?”
    澹台逸静静的坐在座椅里,后背靠在椅背上,没有出声,所有人都只看到他方才还流露出的淡淡笑意已经化为无形,一双极美的凤眸冷沉而幽深,良久后,他抬起冷眸,狠绝地说道:“薄姬,我要你的命!”
    “我要去一趟烟霞关,你们留在这里照顾宝贝。”澹台逸直接下令,又转向叶宁道,“宝贝,要听君诺的话,不要到处乱跑,等爹爹把娘亲带回来。”
    “主子,我们和您一起去。”君诺焦虑道,烟霞关现在正是峰烟四起,主子一个人纵然武功再强,也敌不过几十万的千军万马,他们自然不能让主子一个人去冒险。
    只是他的提议却被澹台逸两个字回绝:“不用。”
    “君诺叔叔,爹爹都说不用,我们就不要去当电灯泡了。”叶宁嘴角绽放出甜甜的笑。
    君诺俊脸一黑:“小少爷,你唤锦梨叫姐姐,应该叫我哥哥。”小少爷果然是主子和夫人的产物,邪恶毒舌,说了多少次要叫哥哥,从来都不改口,他一点都不老好吗呜呜……自从小少爷叫自己叔叔后,他现在每次看到锦梨,都觉的自己内心里以前正常无比的疼爱喜欢都仿佛是在占她便宜,搞的他好忧郁的好不好呜呜……
    叶宁面不改色,笑的十分得意:“我叫余琛怪叔叔啊,你比怪叔叔大三岁,哎呀,应该叫伯伯,不然我叫你君诺伯伯好了。”
    君诺欲哭无泪:“那还是叫叔叔吧!”
    “小少爷说的对,不能乱了辈份!”余琛勾唇轻笑,悄悄给叶宁竖起大拇指。
    众人见向来不苟言笑,对他们严格恐吓的君诺在小少爷那里吃憋,都忍不住偷笑起来,君诺是他们家族这一辈的少爷中最长的一个,在家族中的威信也相当高,他们十二人从小长大都听他的,可君诺为人谨慎,对他们严格的要死,早想找个人来治他了。
    后来遇上了夫人,他们总算找到了君诺的克星,谁知道夫人时常不与他们呆在一起,又少了个能治他的人了,可总算天不负他们,夫人走了,又来了个小少爷,哈哈哈!这个小克星可比夫人还要狠还要毒舌啊!
    锦梨也弯着唇窃笑,澹台逸见有他们十三人在,叶宁应该也不会有事,便转身朝外面走去:“余琛,备马!”
    “爹爹慢走,宝贝一定会听话的。”叶宁对着澹台逸笑的格外灿烂。
    噢,他会听话吗?会听话才怪呢!到了西方大陆,他可是天琉杀啊!
    浩浩荡荡的队伍往镇北烟霞关日以继夜的飞赶,而在他们刚行了不到数个时辰起,一道接一道的边关急令便如利箭一样全部朝军队中涌来。
    大多都是催促援军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烟霞军的镇北将士已经支撑不住,未央国的战事虽然与叶飘飘没有直接的关系,但那么多人的性命,叶飘飘却不能大意。
    她与薄姬是有血海深仇,对未央国也没有好感,甚至想灭了未央取而代之,可是不管她与薄姬的恩怨有多深,这些战士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他们是无辜的。
    她不是圣母,但若是为了报复薄姬,让这么多人陪薄姬去死,她觉得薄姬没有这个荣幸。
    深夜里,就地扎营的军帐中传来了最后一道八百里加急令,随着一声高亢的激喊,一名身着铠甲的士兵跌跌撞撞冲进了主帐。
    “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
    叶飘飘从桌前抬起头,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的士兵,他浑身是血,一身黑色的铠甲变得破烂不堪,黑色铠甲是未央**队独有的,铠甲的胸前还烫着金色的标志,他的眼里带着惊颤和慌乱,仿佛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说。”
    “回禀主帅,烟霞关,失……失守了……烟霞关主帅已经为国捐躯了。”士兵说完,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眼底的慌乱已经全部转为灰败的神色。
    东方晴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怎么会……虽说烟霞关的人数不如北越军队,但……”他不甘的朝叶飘飘看了一眼,喃喃道,“烟霞关主帅有勇有谋,怎么也不会……这才几天的时间就……难道北越军突然变得如此汹涌了吗……”
    他像是自言自语,说的断断续续,叶飘飘却听的一清二楚,烟霞关是个重要的关口,若未央皇帝真如传说那般机智善谋,凭他的手段,烟霞关镇守的将领一定会是一个足智多谋且骁勇的人。
    “他是怎么死的?”叶飘飘不解地问。
    夜里烛火黯淡,那士兵听到问话,在烛光下涣散的眼神里浮现出一点焦距,慢慢抬起头看着眼前年轻俊美的白衣主帅,低声道:“被人一箭穿心,没有人看到谁射的,那支箭是从主帅背后射去的。”
    帐内的众人听完这话,都是大吃一惊!
    从背后?叶飘飘更加疑惑了,若是从背后射来的,那么除非是有敌军细作混进了烟霞关,否则就是烟霞关内的将士有人背叛了未央国。
    这两种可能性比较,叶飘飘更倾向于后者,两军交战并没有多久,全城封锁,在短期内要混进去一个细作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主帅死后,是谁开的城门?”叶飘飘继续问道。
    士兵有些奇怪地看向她,呐呐地答道:“没有人开城门,当时副将封锁了消息,要我们死守等待援军,但是不知道是谁说漏了嘴,主帅的死不到一个时辰就闹的敌军人尽皆知,随后没出半日,敌军就率军破城而入。”
    好样的,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果然是内部人搞的鬼,而且这个“鬼”相当的可疑。
    叶飘飘的眉宇轻轻的皱起来,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小四,带他去军医那里处理一下伤口。”
    “是,主帅。”小四带着满身是血的士兵应声离去。
    东方晴借着火光望着走出很远的人,眉头皱得像是打了一个死结,叶飘飘莞尔一笑:“东方副将,你的双眉之间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了,愁多了容易老。”
    东方晴一怔,抬眸看向叶飘飘,一把年纪的人倒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继续皱着眉问出自己的疑惑:“主帅觉的他说的话有漏洞吗?按他这说法岂不是变成了我们自己的人自相残杀,分明就是有阴谋!”
    “他说的都是真话,或许嘴里的话可以骗人,但人的眼睛不会说谎。”叶飘飘轻笑着说出自己的分析,“东方副将,或许我们并不是自相残杀,而是背后有一双推波助澜的手,有一只暗鬼正在盯着烟霞关,盯着我们。”
    东方晴整个人惊得一阵激灵,小一小二小三几人也听傻了眼,小三瞪大眼睛道:“主帅,你说的这人……”
    叶飘飘伸手打断他,笑而不语,就在大家全部陷入静默之时,一道华丽至极的声音从帐外飘了进来。
    “你们主帅说的没错,那个人可不能小觑,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随着声落,一道阴影从帐外窥进,烛火缭绕,光影密布下,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翩然而入,琥珀色的长发,惊艳绝伦的美貌,干净完美的温柔笑容,暗深的眼眸里却流转着高深莫测的幽沉。
    叶飘飘打死都不会忘记这个人,一个她猜不透看不透身份神秘迷雾重重的绝美男子!
    当然,她更不能忘记的是月黑风高夜,他一边喊着捉贼,一边抢走了她的画……表面温柔雅致内心性格恶劣严重坏死两面三刀的男人!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面对叶飘飘的质问,玉狐息笑的无邪而纯净:“当然是来给你助阵的了。”
    小一和小三几人一脸怔愣,莫名其妙的看着突然凭空冒出来的男子,东方晴则因这话迅速从惊震中回过神来,小三几人不认识皇帝,他却是见过无数次的,心中惊憾重重,他一撩铠甲的下摆,正要朝玉狐息跪下,口中“皇上”二字差点脱口而出。
    “臣……”
    “东方副将,好久不见。”玉狐息一把抓住东方晴的手臂,打断他的话,手中凝起的气流迅速从东方晴的手臂涌进去,阻止他已经微弯的膝盖。
    “我与欧阳主帅是好朋友,这次听说他要出征,特意赶来看看他,顺便看看你。”
    东方晴被抓握的手臂滚烫发热,背后却只觉得冷汗涔涔,皇上和欧阳主帅这什么个情况……他有点搞懵了。
    “欧阳棠并不知朕的身份,东方晴你要为朕守口如瓶!”
    东方晴还在痴愣,玉狐息的传音入密忽然悄悄的在大脑内响起,他不知道皇上要干什么,有什么目的,事实上也容不得他多想,情急之下,他第一次像个傻子一样的在年轻皇帝面前失了礼。
    “臣……不是,在下,不对,末将,还是不对……我……我定不会泄露半个字。”
    他语无伦次的说完,玉狐息戏谑又有些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耿直的人撒个谎怎么就那么难!
    而叶飘飘和小三几人则是用一副看白痴的神情看着整个人突然变成脑残的东方晴。
    脑残是绝症啊!可怜的东方晴。叶飘飘和小三几人都同情他。
    东方晴转回头一见到众人全是一副可怜又爱莫能助的神色,脸颊一抽,有些尴尬的红了脸,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觉的手足无措。
    “狐息公子,此乃军机重地,夜已经深了,你看也看了,可以滚了!”叶飘飘瞥着一脸温柔的玉狐息,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东方晴惊了一下,满脸错愕地看向叶飘飘,在他眼里,叶飘飘的行为无疑是大逆不道的,他再悄悄看向玉狐息,发现他并没有如想像中那样发怒,甚至还笑的极为温柔。
    “好不容易找到你,我才不要滚呢,外面那么黑,你就不怕我被狼给叼走了。”
    “狼与狐狸挺般配的,你长的不错,说不定会有很多母狼看上你,在此先恭贺你一声,慢走,后会无期。”叶飘飘坐回座上,朝东方晴瞟了一眼,“东方副将,送客。”
    东方晴尴尬地看着玉狐息,要他赶皇上走,他可不敢啊,皇上这人可记仇了,回头还不得恨死他。
    玉狐息不怒反笑,笑的悠闲而从容,居然把他形容成狐狸?不过,倒也挺贴切的:“那些狼对我没有吸引力,我的心中早就驻进了一匹狼,这世上,唯有她才能与我并肩。”
    叶飘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并未做他想,东方晴也以为皇上说的是云绯,所以并没有察觉出异样,直到后来,他整个人都陷入昏迷,东方晴才恍然大悟,可那时,一切都晚了。
    帐内一时没有人出声,恰好这时外面守夜兵的说话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干什么的?”守夜兵问道。
    “主帅的吩咐,来给主帅送东西。”对方的声音相当的冷静。
    “送东西?主帅有这样吩咐过吗?”守夜兵丈二摸不着头脑,问身边的人。
    “既然是主帅吩咐,那快进去吧,耽误了要事可不好。”另一名守夜兵甩手催促。
    帐内的众人似乎一时听的有趣,待帘帐再次掀开,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却只见一名普通士兵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一盏茶,用红布盖了起来,虽然看上去是一名普通士兵,但他却并没有低眉顺眼的样子,反而抬头挺胸,步伐沉稳,冷静从容的走了进来。
    他的眼睛像一汪幽冶的深潭,如冰如刃,讳莫如深。
    “主帅,请用茶。”他径直走向叶飘飘,对周围的人视而不见,一手抬起托盘,一手端过上面的茶盏朝叶飘飘递过去。
    叶飘飘并没有立刻就接,她没有吩咐人倒茶,这个士兵擅作主张不知是什么用意,而且从他的神态来看,给她一种高高在上的贵气,并不像一名普通的士兵。
    玉狐息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不对劲,他敢肯定这名士兵绝对有问题,但他没有拆穿,只是轻若流云的笑道:“正好我口渴,给我喝了吧。”
    说着,伸手去接那盏茶,士兵眼眸一动,快速移开了位置,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便是那一眼让玉狐息怔了一下,这个世上能让他感到冷寒的眼神并不多,唯有飘渺庄主澹台逸一人,方才那一刹,他竟产生了一种与澹台逸相对的错觉。
    那双并不好看的眼睛里,含着冰寒和冷怒,还有一丝警告的意味。
    如果不是这人的相貌不及澹台逸的万分之一,如果不是他了解澹台逸,知道高傲如庄主并不喜欢装神弄鬼的扮成别人,他会以为是不是澹台逸混了进来。
    “主帅,夜已深,该就寝了。”士兵一瞬不瞬的盯着叶飘飘。
    在叶飘飘看来,他的语气不像士兵,更像是对她的命令,她不解地斜睨着他,最后伸手接过了他伸在半空的茶盏。
    刚握在手里,叶飘飘便感觉到一股细细的湿热从指缝间侵过,再细看那茶盏,她顿时一愣,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士兵,沉吟了片刻,她朝众人挥了挥手。
    “都下去吧,边关现在肯定变成了一团乱麻,我们还得从长计议,大家养精蓄锐,明日以最快的速度赶赴烟霞关。”
    东方晴带人掀帐而去,玉狐息和士兵还留在帐内一动不动,叶飘飘莫名地看着两人:“本帅要脱衣服睡觉了,你们还不走?”
    玉狐息与士兵对视着,昏暗的烛火下,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暗自较劲了半天,随后同时转身离开。
    水滴一点点从指缝溢出来,落到了地上,叶飘飘将茶盏放在桌上,手指刚刚松开,那樽盏杯就从中间破成了两半,茶水哗啦流的满桌都是。
    那士兵竟然有如此内力,不动声色间的刹那就将盏杯碎成了两半,而且还是这种从中间裂开一条缝,如此完美的手法。
    叶飘飘看了半响,转身朝外面走去,外面夜色浓重,细月当空,一个又一个的营帐盘桓在这块平地上,不远处是一个小山丘,树木丛林蔓延而上,在漆黑的夜空张牙舞爪的伸展着。
    她慢慢的朝前走去,选择没有士兵驻守的路走,不一会儿就到了树林里,身后有异样的气息一直跟着她。
    在一颗大树旁站定,她冷声道:“出来!”
    树林里比外面更昏暗,因为寂静,所以出口的话在林中异常清晰,给她送茶盏的那名士兵从阴影处缓缓而出,一双深邃的眸子在暗夜里突然炽烈如火。
    叶飘飘还来不及说话,只见阴影一闪,她整个人已经被他抱在怀里,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去反抗,他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手抱住她,另一只手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腕。
    隔着沉淀下去的夜色,叶飘飘看到男子琉璃般的凤眸里柔情似水,燃烧着浓烈的火热和思念:“你……”
    她诧异地低喃了下,他的脸已经压下来,迫不及待地吻上她的唇,没有给她半分喘息的机会,他在她唇上肆意侵犯,如同惩罚一般狂热而近乎野蛮的吻着她,舌尖长驱直入她的檀口。
    叶飘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震懵了,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想推开他,却又被心底那股可怕的熟悉感阻止了。
    “飘飘……吻我……”熟悉的霸道也回来了,曾经在耳边回荡过无数次的声音。
    叶飘飘一惊,看着他离开她的唇,看着他一双凤眸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她,他深邃的眼底燃着光,还有压抑的情念。
    “阿逸!”
    瞬间反应过来,说不惊讶是假的,她最爱的人不在身边,那种噬骨的想念能将人折磨的崩溃,这些日子,她想他,疯狂的想他。
    没想到此刻他竟然就在眼前,她敢肯定是锦梨回去后将行踪告诉了他,怕她出事,所以他才跟过来保护她的吧。
    “阿逸,我好想你。”
    一声低叹,叶飘飘微微踮脚,主动送上双唇,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让两人之间毫无缝隙的紧紧相依,她软和的唇舌灵巧而诱人,澹台逸原本就已动情念,此时她的主动更是让他体内一股邪火上升。
    双手一紧,他将她紧密的拥在胸前,力道之大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没有多余的话,所有的思念都化作了彼此相依的热情,他反客为主,含她的双唇,吻的霸道而深情。
    不同与以往的每一次,即便在清冷的黑夜,叶飘飘也能感受到他热情如火的迫切,仿佛要把长久以来的压抑全部都释放出来,他火热的呼吸喷薄在叶飘飘脸上,叶飘飘觉得自己被他的热情冲昏了头脑。
    什么也不能想,只能随着他的呼吸轻轻的喘息,寂静的森林里,弥漫着浓厚的绮丽暧昧。
    就在两人浑然忘情之时,树林外边传来两道轻微的脚步声,其中一人小声道:“咦?刚刚还在这里的啊?”
    一边自言自语的问着,一边迈进了树林,叶飘飘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人被澹台逸抱起,纵身一掠隐入茂密的大树上,她这才回过神来。
    叶飘飘顿时囧红了脸,她竟然被他的吻迷乱了神智,连别人闯入都没有察觉到,更囧的理她和他明明就是光明正大属于彼此的,现在却搞的像小三偷情一样,有没有搞错啊!
    “臭和尚,你带的什么路啊,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棠哥哥半夜三更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为什么一转眼就不见了?”树下传来砚无心细声的抱怨。
    “阿弥陀佛,贫僧也不知道啊,郡主,抓紧贫僧的衣袖哦,等下走丢了就麻烦了,这树林里什么妖魔鬼怪都有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又是金贵之躯……”万晓瞳喃喃地叮嘱。
    “住嘴住嘴!臭和尚!你休想吓唬本郡主!”砚无心被他说的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暗沉的黑夜如同地狱一般的死寂,她背脊一寒,手下更加拽紧了万晓瞳的道袍,分明已经吓的半死,嘴上却还是要逞强,“本郡主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再说这世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
    “……”叶飘飘囧囧有神,这两个二货什么时候也跟着混进军队来了,她是去打仗啊,又不是去玩,怎么一个个的都跑来了。
    她抱着澹台逸的脖子朝下面望了一眼,又转头看着澹台逸,这才发现两人暧昧至极的姿势,她正趴在他的胸前,整个人坐在他的腿上,与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随着热情升温,两人的呼吸都逐渐厚重,树下的砚无心突然大声道:“臭和尚,你听,是什么声音?”
    叶飘飘大囧,立刻屏住了呼吸,用手推攘着澹台逸,他却不肯放过她,好半响后,他才缓缓离开她的唇,将她紧拥在怀中,抱着她忽然朝空中纵跃而去。
    他的速度奇快,叶飘飘只感到耳边风声呼赫,回头一看,离树林已是数十丈之远。
    留下林中的两人慢慢摸索,砚无心不依不侥的问着:“和尚,你刚刚真的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一片树叶从空中渐渐落下,万籁寂静中,有微微的风声擦过,万晓瞳慢慢伸出手,从黑暗中接住落下的绿叶。
    “贫僧什么都没有听到。”平和而温善的回答。
    他两指尖捏着树叶,缓慢抬头,朝身旁的大树上望了一眼,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黑夜浓沉,澹台逸的身影如鬼魅一般飞快的掠进了主帅的营帐,没有惊动周围的任何人,甚至连营帐的帘布都没有掀起多大的变化,在守夜的人看来,不过是一阵冷风罢了。
    澹台逸将叶飘飘放在主帐的床塌上,不待她反应过来,他修长的身子已经朝她覆了上来,细密的吻轻轻的落在她的脖颈,麻麻痒痒的,任凭叶飘飘怎样去推他,他也无动于衷,只是温柔的,极尽缱绻的吻着。
    与方才在林中又截然不同,此刻他卸去了所有的霸道,吻的怜惜而又温柔,搂住她的双手甚至还带着微微的颤抖,仿佛她是失而复得的掌中珍宝,充满了怜爱和珍惜。
    “阿逸,你怎么了?”叶飘飘压低声音问着。
    澹台逸没有回声,只是眷恋地沿着她的脖颈一路往下,叶飘飘却感觉到他落在她身上的手重重的僵了一下,那抹僵硬也只是转瞬,下一刻,他的手已经轻而快的抽开了她腰间的束带,白色的衣衫和里衣被他剥落在地,露出淡红色的肚兜。
    异常安静的空气中,两人的身体都随着暧昧的喘息而逐渐升温,而叶飘飘因他的动作大脑内更是一片空白,便是这一刻的停顿,他已经不知何时脱去了自己的衣衫,连脸上的假面具也撕了下来,露出他真实的,绝美的容颜。
    她斜一眼地上,零碎的衣裳,散了满地。
    再回眸时,他结实而迷人的裸露身子已经贴上了她仅着寸缕的娇身,紧紧的将她搂进怀里,感受着她的馨香和真实。
    “阿逸,别……这是在军帐,外面有人……”叶飘飘窘红了脸,幸好有夜色遮掩,不然此刻她的脸早已红得如同滴血,守卫的士兵全部都在外面,就挨着营帐,在这万赖寂静的夜里,一点点声音都会显的尤其大。
    她可不想这副样子被人撞破,那简直丢脸丢回现代太平洋了!
    然而她的低声抗拒在澹台逸眼里,更像是诱惑的吟声,他的手轻轻的抚上她的后背,然后撕开了后面的结,轻轻一扯,她身上的肚兜便不翼而飞。
    一片冰凉之意扑袭,叶飘飘惊呼了一声,双手下意识的环抱住了自己,一张脸红得几乎要爆裂开来,偏在此时,外面传来了谨慎而担忧的声音。
    “什么人在里面?”
    “什么声音?主帅不是出去了吗?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走,进去看看!”
    不由分说,两人似乎都准备破帘而入,叶飘飘双颊通红,连带着耳根都漫上了火红,眼见情势危急,连忙道:“本帅已经睡了,任何人不许进来打扰!”
    虽然她已经极力保持镇定,可声音中那一丝不可掩藏的慌乱还是毫无保留的暴露了出来,外面的士兵听了这话,倒是没有坚持进来,只是站在外面仍旧担忧地问道:“原来是主帅,主帅您还好吗?”
    叶飘飘神囧无比,硬着头皮道:“我很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再来吵嚷。”
    “是,主帅,主帅好生休息,属下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吩咐一声。”
    “嗯……”
    叶飘飘半寐着眼睛,遥望了一眼帐内,她知道这是他在保护她,这道屏障可以保她的声音不遗漏出去,可这样一想,她的脸却又更加如火烧一般,红的透顶,她的眸子本就极是漂亮,此时存着半分清醒,半分迷离,更是透出无限的妩媚风情。
    澹台逸抬眼看着她,一只手轻轻的抚上她的眉,见她双唇紧咬,一双凤眸瞬间就蹙了起来,火热的唇不由分说的就吻了下去,有力的分开她的贝齿,这一次,却是比之前的温柔要更加的多了一份难以抗拒的火热。
    可他的动作却又忽地停了下来,叶飘飘平复了一下呼吸,睁开眼慢慢朝他看去,只见他一手抚摸着自己肩上的鬼面印迹,低下头亲吻了一下。
    再抬起头,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终于开了口:“飘飘,对不起,对不起……”
    叶飘飘身子一僵,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似乎终于懂了他为何会突然之间这么反常,她的突然消失让他担心害怕了吧,而以当时的局势来看,只怕在所有人眼里,她都已经死了。
    只是他肯定还存着一丝疑惑和不肯罢休的决绝,所以派人毫无目的全天下翻找,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知到她的消息,但可想而知,必是费了不少心力。
    再次确认她还活着,所以才会千里迢迢的跑到西方大陆,只为了来见一见她,而眼下,大燕其实也并不太平。
    就如同当时她以为他死了,她虽难过却在心里始终不肯相信他就会这样死了,死要见尸,是她当时唯一的念头,当再次看到他站在她面前,她心里的激动,欣喜,悲苦,害怕,酸楚和脆弱统统都无所遁形,都化作了一冲而上的泪水,释放了她压抑在心底的所有伪装。
    可是,她还活着,那子夜呢,那个风华无双又爱粘着她,名满大燕国的第一钱庄主人西子夜呢?他又在哪里……
    叶飘飘不敢问,她怕得到否定的答案,如果澹台逸的人已经找到了西子夜,那么他肯定会告诉她,如果没有,她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徒增伤感罢了。
    等她替他报了仇,替叶家报了仇,她再去寻他,无论天崖海角,她都要寻他的……
    想到这,叶飘飘忽然感觉到冷,一种从头至脚的寒冷,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他,又或者说他……还在不在……
    澹台逸似是感觉到她突起的寒意,翻手用被子盖住两人,双手揽紧了她,好半响后,他才说道:“飘飘,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以后我再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了,我保证!”
    叶飘飘抬起头看他,往他怀里依偎过去,轻轻地道:“阿逸,宝贝是不是也来了未央国?”
    “嗯,此去边关危险不宜带他,我让他留在京城,有君诺等人护着他,你大可放心。”澹台逸的音色在夜色中听起来静寂了不少,身体虽然依旧火热,却仍舍不得再去碰她,只是紧紧的拥着。
    他欠了她太多,并不想在这样的环境下简单的要了她,也不想在她毫无准备,没有给她一个全然的名份之前,轻易的让自己伤了她,她值得他用最好的方式去爱去疼。
    虽然这辈子,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他都不可能再放手……不可能再许她离开……
    他望着她肩侧的阴阳咒鬼面,凤眸在黑暗中幽冶沉浮,浮现着晦暗不明的神色,却终是禁了口没有说出他已得知这鬼面和六年前的一切。
    屏障仍在,那绵绵细语仍在,浓情绯侧依在,叶飘飘在他深情的温柔中渐渐入了梦乡。
    笠日清晨,叶飘飘刚起没到一会,玉狐息就带着东方晴和小四等人冲了进来,当看到默然静立在一旁的普通士兵时,不由诧异而带着惊疑地瞪着两人。
    “你怎么在这里?”
    “他怎么在这里?”
    两道不同的声音,却是同一时间响起,前者是小四,后者则是出自玉狐息之口,小四问的是澹台逸,而玉狐息问的则是叶飘飘。
    叶飘飘朝玉狐息看去,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一丝对澹台逸不易察觉的敌视,又看向澹台逸,发现澹台逸此时正毫无顾忌的与他对视,一张易过容的脸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纵是眼睛也动了手脚,可是却掩不住眸底的清绝幽冷。
    那空气中火花四射的对视,似乎已经藏不住的噗噗噗冒出火星子。
    “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叶飘飘挑眉看向东方晴,昨天分明让他送客的,结果一夜过去,他居然仍旧堂而皇之站在这里,不免让她有些怀疑这个男子与东方晴是怎样的世交,而他又到底是什么人?
    自从她遇到他以来,他展示在她面前的身份,似乎太多了些……
    东方晴收到她的眼神,有些难以启齿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目光飞快的从玉狐息身上掠过,他朝叶飘飘答道:“主帅,他博学多才,曾经也去过战场,对于对敌攻略也是相当了解,不如就让他跟着吧。”
    “哦?看来东方副将对他很了解?”叶飘飘嘴角微微展开,似是在笑,又仿佛没有。
    东方晴一时杵住,顿了半响,才道:“他是末将看着长大的,末将可以以项上人头担保,他此次跟随军队绝无恶意。”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叶飘飘自然不会太为难他,只是仍然没有明确的表态让玉狐息留下来,而在几人言谈期间,没有人注意到已经易容成普通士兵的澹台逸,他的视线一直都没有从玉狐息身上移开过。
    那眸底深处的萧索和冷寒也并没有减少半分,这个全天下他唯一视作对手的男子,即便化成灰,澹台逸都能认出来,何况,他现在根本没有做任何伪装。
    “你叫什么名字?”玉狐息开了口,对于士兵毫不掩饰的冷淡神情感到有些微微的不悦,或者是说,从昨天看到士兵第一眼起,他就已经觉得哪里不对。
    他的话一出,帐内的人都侧头看着两人,澹台逸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站在叶飘飘的不远处漠然的道出了两个字:“刘成。”
    非常简单而又普通的名字,如同他的外貌一样,玉狐息看不出端睨,越发觉的诧异,叶飘飘唇角一动,隐隐浮现出一丝笑意。
    “主帅,一切都准备好了,用过餐过就可以出发了。”
    帐帘一掀,小三从外面走了进来,扫了眼神色奇怪的众人,朝叶飘飘走了过去,等候她的命令。
    “走吧!”叶飘飘挥了挥手,率先从帐内走了出去,身后的东西自然会有人前来收拾,而关于狐息公子,他既然执意不走,她也就懒的再去逐客,只愿他千万不要是别人的内应,否则她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大军继续前往烟霞关,又是数日的行程,未央国的天气虽不及南方大陆那般四季分明,但夏日的烈阳依旧有些灼热,众人还穿着厚重的铠甲,每个人都已经汗流浃背,可肃整的军队中却没有一个人乱了队形或抱怨。
    在离烟霞关近四里之处,叶飘飘吩咐众人停了下来,此处四面环山,哇处极低,以战场上的形式来讲,这个地方简直就是束手等死之地,然而众人仍旧停在了这处低哇地带。
    叶飘飘骑在马上,遥望着远处的山峦,一直都没有说话,很久之后,她才转头看向一旁的玉狐息问道:“狐息公子,如果你是这幕后之人,会怎么做?”
    玉狐息也回眸望着她,浅浅地笑起来:“我不是幕后之人。”
    叶飘飘不作声,只是与他对视。
    玉狐息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朗干净:“去掉后面两个字,我就说。”
    语气中竟带了丝淡淡的无赖,叶飘飘的目光忽然就从他身上移开,望向身后正在烈日中整齐而立的千军万马,他们或骑或站,手里高举着黑色的旗帜,在微风中飘扬,刺眼的耀阳为它渡上了一层金光。
    “你看他们,每个人家里都有亲人等着他们平安回去,可是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在每一次的征战途中,他们还有没有命活着离开。”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近乎恍然,只有离她很近的几个副将听到,玉狐息带笑的眸子就那样望着她,微微的一滞,片刻又染透了温柔笑容,纯净而无邪地说道:“你连我的名字都不肯叫一声?”
    方才他只不过是让她去掉“公子”两字而已,没想到她却连这个都不答应。
    他的这话发自内心,却让旁边的东方晴听得如遭雷劈,这未央国,甚至整个西方大陆,除了他自己,谁还能随意的呼出他真实名讳,连太后都不曾。
    无奈的叹了口气,玉狐息转身看了一眼身后,又抬头看着前面的山峦,漫不经心的笑着:“再往前面,肯定会有埋伏,而且人数不少,我们可以过去,但是尾翼必定会遭到伏击。”
    他的声音并没有刻意隐瞒,是以周围的人都听到了,顿时都惊了一下,唯有澹台逸和叶飘飘镇定自若:“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猜测。”玉狐息轻笑,“这里的地势对他们两方最有利。”
    两方?一方是北越的人,那么另一方呢?
    除了澹台逸和叶飘飘,没有人听懂他口中的两方是指的谁,叶飘飘朝另一边骑着马的澹台逸望了一眼,看到他不露痕迹的点了一下头。
    她想起昨夜他说过的话“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没有关系,还有我在。”
    他说的那样认真而坚定,放任了她所有的想法和自由,与抛弃无关,只是无论她捅了多大的乱子,或者做了多么无法收拾的残局,身后都有他。
    即便天塌下来,也有他在顶着。
    “狐息公子与本帅的想法不谋而合。”这次不止是她,看来阿逸也是这样认为的。
    “去掉公子。”
    玉狐息依旧笑着,可叶飘飘分明看到了他眸底一闪而过的疼涩,她不明白这疼涩从何而来,淡然地凝视着他:“你觉得这样叫生疏了?”
    “叫我狐息。”玉狐息点了点头,一双迷人的眼睛却朝澹台逸看去,带着几分挑衅的勾起唇角,成功的看到对面男子眯起眼睛,瞳仁里流露出一抹冷怒,转瞬即逝。
    叶飘飘不知道他为什么在生死战场上对这件小事这么坚持,冷不丁甩了他一记卫生眼。
    仿佛看出她所想,玉狐息藏着几分委屈的漫声道:“一个毫不起眼的士兵都能让你收在身边,仅仅一个名字又有何不能成全。”
    “……”这一下,叶飘飘果断抚额,他和澹台逸又没有见过面,为何感觉两人一对上就火花四溅,还能闻到烧焦的糊味呢?
    她纵然再聪明,也万万料不到澹台逸确实与玉狐息见过面,并且定下了一个天大赌约,而澹台逸没有告诉她玉狐息的真实身份,就是因为怕她知道后反而掩藏不好情绪,破坏她原本的计划。
    玉狐息是个极其狡猾的人,一旦得知叶飘飘看穿他的身份,那么他必定猜测到是刘成所为,以他的敏锐,刘成就是澹台逸易容的身份也会马上暴露。
    “我是听令于她的人,而你不是。”澹台逸冷冷地替叶飘飘回答。
    玉狐息不甘势弱:“你怎知我不是。”
    两人的你来我往在众人眼中显的甚是幼稚,连东方晴都禁不住嘴角抽了抽,不知道皇上今天是抽了什么风。
    叶飘飘露出一抹欢快的笑意,只是这笑并没有持续多久,眼中便现出了忧色:“始终都是要有牺牲的,这就是战争的残酷,我保不了所有人,东方副将,抛砖引玉,军中谁愿意去做那块放在刀尖上的砖头?”
    东方晴愣了一瞬,转眼又恭敬道:“末将愿意。”
    “我也愿意!”小一紧跟着道,虽然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曲折,但他甘愿为未央国赴死的心却不比任何人少一分。
    “我和小四也愿意!”小三也急着道,生怕慢了一步。
    玉狐息温柔的目光从几人的身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在澹台逸身上,笑着道:“刘成,你不愿意为国效力?”
    澹台逸深邃的眸子睨过去,缓缓道:“我只是伺候主帅饮食起居的士兵,冲锋陷阵不是我的强项。”
    叶飘飘眼皮突突一颤,脑门顿时一黑,这两人怎么又对上了?
    她看向东方晴,又移到小三和小四身上:“小三,小四,你们带着五千人随狐息在今天夜晚继续前行,在地势最低的地方停下扎营。”
    “你把我当成了砖头?我可真是要心疼死了。”玉狐息轻轻的抱怨,可眼底却没有半分不悦。
    “怎么,你不愿意?”叶飘飘反问。
    “不敢不敢。”年轻的帝王扬起眉,笑得格外好看,“愿为主帅肝脑涂地!”
    “不行!”
    话一落,东方晴立刻出言阻止,此刻他的脸上完全褪去了笑容,一副担心又恭敬的模样:“主帅,他不能去,让末将去吧!”
    叶飘飘狐疑地看着他,对小三小四都没有这么担心,他却担心起狐息,两人之间的关系真的有这么好?
    “东方副将,你大可放心,以他的武功,逃跑绝对不是问题,而我,也会尽最大的能力保全他们。”
    她只能做到尽量减少伤亡,只要两方一交战,死伤在所难免,只是多少的问题。
    听她这样说,玉狐息的眼底先是闪过一抹黯然,下一刻听到她后面的话,又马上转忧为笑:“东方副将,主帅说的没错,你不必担心我,我相信主帅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死的,他舍不得。”
    叶飘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却没有回答,只是轻声下令:“东方副将,吩咐下去,除去要继续前行的五千人外,其余人全部脱下盔甲在原地放好,然后迅速隐蔽,向后方撤退!”
    东方晴愣住:“主帅要我们丢盔卸甲?”只有大败而逃的军人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如今尚未开战就弃甲撤退,有史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东方副将,作为军人的第一条军令是什么?”
    “服从命令!”
    东方晴脱口而出,说完又霎时怔了一下,却也不再问原由,策马去安排。
    夜色浓重,五千人在玉狐息的带领下一步步迈向黑暗,月色稀薄,微弱的光亮中,玉狐息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只是笑容的背后却浮现浅浅的悲哀。
    他依旧是一袭白衣,骑在马上缓缓前行,一眼望去,好似月下华仙,小三和小四跟随在他的身后,望着前方沉静的白影,清清淡淡的,仿佛要随着月光而去。
    “狐息公子……”看着那几乎要消失的淡泊身影,小三忍不住唤了一声。
    玉狐息听到呼唤,没有回头,只是轻淡的应了一句:“何事?”
    声音虽淡,却有一股从夜色中透出来的威严气势,小三和小四不由一惊,本能的坐直了身体,扭过头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
    “狐息公子,我们还要往前走吗?”小三试探地问。
    “继续。”
    回答他的只是两个字,小三和小四又不解的对视了一眼,继续往前走,似乎只有面对主帅的时候,狐息公子的话才会变的特别多,与他们这一路走来,他说过的话用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而且每次都只是简单的几个字。
    而奇怪的是,他们竟然也不敢在他面前开玩笑,仿佛他与生俱来就有一种压迫性的气场,令两人不敢放肆。
    “狐息公子,再往前我们……”小四也试探地问,若再继续走,马上就能走出这块地势最低的地方了,而早前猜测的这里会埋伏的人,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玉狐息缓缓的抬起了一只手,那是示意停下来的手势,小四还在疑惑,就听得玉狐息说道:“你们带人迅速隐蔽起来,做好拼杀准备。”
    小四疑惑地看向小三,两人都皱起了眉头,他们两个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为什么会突然叫所有人隐蔽起来,虽然不清楚,却也是迅速的行动了。
    所有人刚刚找好藏身之处,便有无数的北越士兵从四周的林中涌了出来,可当他们嘶喊着准备一场血洗杀戮时,却发现林中只有一名白衣男子骑在马上等着他们。
    众人面面相觑,冲过去将玉狐息围起来,举刀去砍,还没砍到就被一股强大的黑色屏障弹飞了出去,为首的北越男子见状,双手一挥示意周围的人一起上。
    美丽的月光下,杀意四起,刀剑声,咆哮声交织,融汇成一道死亡之曲。
    玉狐息不动避,目光平静地看着众人,缓缓的抬手做了一个手势,已经隐藏起来的小三小四带着人忽然从空而降,杀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原本他们有几千人,想要全部隐藏起来也不容易,只不过因着夜色遮避,又因玉狐息以身引敌,所以让北越军忽略了其他地方,才让众人杀了个猝不及防。
    但到底对方人数多,几番打斗下来,仍然没能占取优势。
    玉狐息的手摸向了腰际正准备拔剑,眼角余光却瞥见前方的山峦处黑点晃动,由于隔的太远,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弹了弹衣摆,他的手从腰际松开。
    嘴角勾起冷寒的笑,他倏然飞身而起,掌心涌动,一股纯黑色的气流奔向四面八方……
    夜越发的浓,悬月如钩,在高高的远空遥望着人类的各种争斗,叶飘飘的人退回到这一道峡谷之外,分成四队,从东西南北四座山恋的方向潜伏着往山上行去,叶飘飘这一队在黑暗中悄然爬上了南方的山峦。
    果然如她所料,这四面山上都埋伏着大量的军队,还有一批身手奇高的黑衣人。
    她和澹台逸迅速将黑衣人解决,在那些人身上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出任何线索,当她站在高高的山峦上往下望时,才发现山下杀戮四起,刀剑声狂乱的嘶喊声不绝于耳。
    已有许多黑衣人和北越军从山顶上冲了下去,叶飘飘看到他们冲向了那一批被战士遗弃在那里的盔甲,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她让战士们全部把盔甲整齐放好,并将帽子遮在上面,做出一个所有人都驻扎在原地的假相,埋伏在山上的人必定就会把那里当成一个目标,而万万没想到真正的军队却已经从他们背后伏击而来。
    “他们中计了。”澹台逸站在树下,揽着她望着月色下如血洗一样的山涧。
    “我们该去为他们收尸了。”叶飘飘轻声说道,一双美眸望着远方泛起冰冷的杀气,她想起从大军临出发前,仪欣长公主说过的话,身上的杀气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阿逸,这一次,我一定要亲手杀了薄姬!”
    她压低音量,只让澹台逸一人听见,但是眼底迸射出的杀伐却仿佛穿心利箭,连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寒气。
    片刻后,另外三面山上都传来了击毙的信号,叶飘飘命所有人前去山涧支援,而她和澹台逸则从另一条路迅速朝远方追击过去。
    从半山上可以看到无论是黑衣人还是北越军都与东方晴和玉狐息两方的人纠缠在了一起,那是一场混乱,而赢的人只会是她们这方。
    远远的,她还看到有两名黑衣人突破重围,以旁人难以企及的速度朝前狂奔而去,澹台逸显然也看到了这一点,抱着她疾飞的速度更快了。
    就在她和澹台逸跃下山涧,准备策马奔去时,一道白影适合的拦在了两人跟前。
    “刘成,你想把主帅带去哪里?”
    华丽的音色,叶飘飘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来了,她迅速越过他朝前看去,前方的人已经只剩下两个黑点,眨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狐息少爷!你知不知道你放过了两个判国者!”叶飘飘缓缓转过身面对着玉狐息,前面的人已经追不上了,她自然也不会再去浪费力气。
    玉狐息朝黑暗中望了一眼,目光凝向叶飘飘,笑着道:“不用担心,既然是判国者,那么一定是逃去了北越国,两个失败的人,北越的人容不下他们。”
    “那可不一定,他们的身份就是一道免死金牌。”澹台逸突然开口,意有所指地看着玉狐息。
    玉狐息心中惊了一瞬,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淡声道:“你知道的还挺多。”
    风一吹,他的话仿佛散在了空中,没有人再说话,身后东方晴带着人迅速的赶了上来。
    当第一道光线从山峦升起时,四面山涧和山顶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剩下的也不过是一具具残缺的尸体。
    那场夜战并没有持续多久,北越军除了两人,其余全部毙命,而叶飘飘的军队同样多少也损伤了一小部分。
    此刻,十几万大军就驻扎在离山峦外二里多处,隔烟霞关相当的近,而这时的烟霞城内已经全部被北越大军占据,他们在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叶飘飘没有马上就动,只让所有人原地待命,三天后,军中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说主帅肯定是怕了北越人的凶残,又或者愤愤的跑到她跟前,请命出战夺回烟霞城。
    没有人知道,她只是在等,等一道北越的催死符!
    五天后,她命人进行了一场小规模的试探,以惨败告终。
    而这些消息,已经一丝不露的全部传回京城,传入那府琉璃红墙坤宁宫。
    “真是混帐东西!”
    薄姬将手中的信筏狠狠地掷到地上,向来平静的面上浮现凌厉的怒意,她没想到这个欧阳棠居然识破了她的计划,还将她埋伏在山涧的人全部杀了,简直可恶!
    “没有剩下一个活口吗?”
    她冷着声音问,一双本就威利的眼睛因为怒气越发的森然,看得跪在地上的报信之人一脸胆寒,哆嗦着身体回道:“太后娘娘,小宇和裴梦薇好像逃出去了。”
    “他们去了哪里?”
    “好像逃进了烟霞城内,进了北越国的军中。”
    “什么好像?哀家不想听到这两个字!”薄姬随手将旁边桌上的甜品糕点全部扫翻在地,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后,玉器白瓷碎了一地。
    “是是!是的!太后娘娘……”报信的人一身冷汗,吓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太后娘娘,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为了这些鼠辈不值得。”随着一道清泉之声响起,云绯淡色的身影从殿外徐徐走来。
    她的身后跟着阡青绾,阡青绾依然一身青衣,脸上遮了面纱,自从毁容之后,她似乎宁愿遮着脸,也不愿再去用易容术去换一张属于别人的漂亮容颜。
    薄姬看到她们两人,面上的怒火平息了一些:“你们都听到了,都是一群废物!”
    “太后娘娘,怨不得他们,欧阳棠可不是省油的灯,况且此行,还有一个厉害人物。”云绯扶着薄姬坐下,亲手端了一盏茶递给她。
    薄姬接过茶水,张唇抿了一口,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淡淡地问:“是什么人?”
    阡青绾见云绯脸上闪烁的神情,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果然她才出口便让殿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是皇上!”云绯轻轻的,笑着丢下一枚轰天炸弹。
    阡青绾整个人惊怔在了原地,而薄姬则更是震的站了起来,手中茶盏“啪嗒”碎在地上,刚刚按捺住的脸色猛然变得十分难看。
    一抹诡谲的笑从云绯嘴角一闪而逝,她迅速把薄姬扶到一旁,命人收拾地上的碎片,安抚地拍着薄姬的肩:“太后娘娘不要动怒,皇上不过是去督战,他并不知道是您派人杀了烟霞关的主帅,放北越人入关。”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哀家!”薄姬美丽的脸上阴晴不定,看向云绯的眼神里带着知情不报的责备。
    她的这个皇帝很聪明,甚至可以说狡诈,若让他发现黑衣人的破绽或者看到了裴梦薇和小宇,那么一定会怀疑到她身上。
    私自放敌军入关,与敌军合谋埋伏围击镇北支援的军队,罪名足以至死,到时即便她是太后,即便皇帝将此事隐瞒下去,她与皇帝之间也再无回头之日了。
    云绯跟在太后身边多年,知道她向来都是平静沉稳的,无论发生什么事,她的脸上永远静的像没有波澜的水,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浮现出这样复杂的神情。
    惊慌,错愕,悲哀,害怕,心疼种种表情都一一掠过。
    “太后娘娘,其实您比云绯更清楚皇上的野心,没有人能强迫他做不想做的事,他此次没有跟您报备就独自悄然离开,就是想神不知鬼不觉,自然也不会告诉云绯。”云绯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侧目望着薄姬,压身子伏在她耳边道,“太后娘娘也不要急,埋伏在路上的人都死了,那些青衣卫换了行装,身上不会有任何线索,就算皇上有所怀疑也找不到证据,只有裴梦薇和小宇仍然是一个威胁,如果北越赢了,那么小宇和裴梦薇自然能够安然的回来,如果败了,那倒是有些棘手,为以防万一,太后可以书信给北越将军,让他将两人就地正法,或者太后也可以派人去亲自了结。”
    她的声音并不大,可是站在薄姬另一侧的阡青绾还是听了一清二楚,她蹙起眉不可思议地觑视云绯,在她眼里,云绯是皇上的人,可同时也是太后的眼睛,为太后观察着皇上的一举一动,可是聪明如皇上,恐怕早就知道了薄姬和云绯之间的一切,否则也就不会暗地里背着太后行动了,甚至废了她的武功,还来威胁她。
    虽然她不知道皇上到底在进行着什么计划,但依情况来看,似乎是与太后有关的。
    她一直以为云绯有皇上的爱,有母仪天下的份位,就算是太后的眼线,也会忠于皇上的,没想到居然也是墙头草。
    做墙头草也碍不了她的眼,可是云绯居然想杀小宇,不!这怎么可以!她绝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薄姬敛下了眼睑,似乎是在思考云绯的建议,沉吟了半响才幽幽道:“小宇为人耿直,跟了哀家这么多年,裴梦薇虽然时间短,却是个不可多得的聪明女子,此次让她随着去指挥,就是怕小宇不够成事,若非必要,哀家还并不想取了他们的性命……”
    说到这,她仿佛感到了踌躇,怅然在叹了一声。
    阡青绾见太后并没有动杀机,心下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有完全吐出,又听得云绯低声道:“聪明固然是件好事,可是物及必反,太过聪明就成了一件兵不血刃的利器,太后娘娘有所不知,前些时日,裴梦薇一个人去见了皇上,当时并没有怀疑什么,后来竟又多次看到她从景和殿里出来,云绯特意观察了几次,却发现原来她的目的是去勾引皇上,呵呵……”
    云绯突然笑了起来,原本就绝丽的容颜因这笑焉越发明亮起来,她微微眯着眼睛,似乎有些匪夷所思地继续道:“我真是没想到,堂堂大燕国的前朝皇后……竟然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也或许正因为她曾身为皇后,不甘屈于人下,所以做不成大燕国的皇后,便要做我们未央国的皇后,太后娘娘,她如此心机,日后必定会被她反噬一口,不如趁早斩草除根,您觉得呢?”
    “就凭她?”薄姬冷笑了下,裴梦薇的野心她不是不清楚,只是在她没有成事之前不想做的太绝,所以常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若裴梦薇敢与皇上勾搭在一起,她是万不能答应的,“这未央国的皇后只有你一人,也只会是你!裴梦薇翻不了天去,倒是这次……若让皇帝察觉出异样,那哀家手中的权力怕是保不住,你速派人去边关,在战争打响之前杀了小宇和裴梦薇!”
    “是,太后。”云绯快速应承下来。
    阡青绾站在原地愣了半响,太后这次是铁了心了,小宇的命只怕难保,都怪这个该死的云绯,阡青绾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心慌意乱,即使是在掖门城被人打伤,或者是被皇上废除武功关乎到她的生死之时,她都没有这般心绪不宁过。
    一颗心仿佛让人拿着刀一次又一次的插着,阡青绾觉的有些透不过气,双腿一软,她差点没有站稳,现在的她武功已经全废,想要救小宇比以往难了不知多少倍。
    坤宁宫内静默了下来,殿宇中只能听见几人微弱的呼吸,阡青绾强制自己静下来,良久之后,她走到薄姬身边,缓缓跪了下去。
    “太后娘娘,请将刺杀小宇的任务交给奴婢吧,奴婢一定不负太后娘娘!”
    薄姬和云绯同时一怔,看着垂头伏地的阡青绾,薄姬眼中的神色变幻莫测,嘴角绽出一抹极浅的笑:“青绾,哀家知道你的心思,你想放小宇一命,哀家向你保证,一定会厚葬小宇。”
    “不,对奴婢而言,太后娘娘的命令高于一切,奴婢一定会杀了他的,但正如太后娘娘所说,小宇是奴婢多年的伙伴,奴婢不忍心他死于别人之手,正是因为这份喜欢和不忍,所以奴婢宁愿亲手了结他!”阡青官垂着头,没有让薄姬看到她的表情,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薄姬眼中闪过一抹错愕和惊疑,随后又归于平静:“青绾,不是哀家信不过你,而是你如今已经没有武功,若贸然而去,只怕连你的性命都不保,如果实在想去,你便与云绯一起动身,在欧阳棠返程的路上去杀了他和东方晴,无论这场仗,欧阳棠是输还是赢,哀家都不想再看到他!”
    “记住,一定要避开皇帝!”
    “是,太后!”
    驻扎在烟霞关附近的叶飘飘等人已经安静了九天,所有人都按捺不住了,就在大家差点要揭竿而起的时候,叶飘飘吩咐人再一次进行了小规模的敷衍试探。
    而在这段期间,朝廷一直没有派军队押送粮草过来,此时军中的粮草已经严重匮乏,多数时候,叶飘飘连一顿像样的稀饭都没有了。
    这种情况不可谓不恐慌,尤其是军中的将士,在面临强敌,又粮草短缺的情形下几乎要丧失了斗志,幸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人,还不至于不听从军令行事。
    叶飘飘骑着白马,立在一处小山突上,遥望着烟霞关的方向,已经过去了许多天,烟霞城内肯定混乱的不成样子,可是没有办法,若是贸然去攻城,以人数上的差距来看,她们的胜算很小,况且如今战士们都饿着肚子,真正要打起来,怕是抵抗不了多久。
    早在阡青绾说出粮草后运的时候,她就料到这后备的粮草是送不到了,所以她不能主动去攻城,持久战她们打不起,只能一局定胜负!
    而这一局之胜,取决于某一个人,她仍然在等,等那个人的消息。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就在她准备折身往回返时,一只白鸽从远处飞扑而来,轻轻落在她的肩上,叶飘飘霎时一愣,随后缓缓笑起来。
    伸手捉住白鸽,取下它足上绑着的一张纸条,举手放开白鸽后,她才低下头慢慢展开,纸条上只有三个字明晚见!
    黑色的颜色,娟秀的字迹,就如同那人一样清丽静美。
    “明晚见。”叶飘飘勾起唇,轻轻的呢喃出声,将纸条握在掌心,微微用力,纸条便化作了细灰从指缝蜿蜒而下,飞散在空气中。
    “主帅好雅兴,一个人在这里看风景。”
    声落,玉狐息骑着马儿悠悠的从坡下踱了上来,依旧是那一袭白衣,眉眼间的温柔干净还是没有变,尽管眼下的情况如此艰难,他却没有露出一丝为难忧郁的神色。
    似乎他永远是那样优雅绝美,纯净无睱。
    叶飘飘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笑道:“现在风景不好,但明晚的风景一定是极美的。”
    “哦?”玉狐息有些好奇,“难道明晚有几百年难遇一次的流星雨?”
    “你想多了。”
    叶飘飘失笑,心情甚好的微微仰头望着天空,明天没有流星雨,却有比流星雨更好看的东西,相信明晚过后,无论是未央国的战士还是北越国的战士都会记忆深刻!
    玉狐息与她并排坐在马上,偏过头看着叶飘飘的侧脸,他从来没有看过哪个人的侧脸会有那么完美,软和的线条在阳光下泛着光,美眸如同水晶珠一样透亮,蕴含着非比寻常的自信,眼睫纤长带着让人轻颤的漂亮弧度,微微扬起的唇角上翘,美得让人窒息。
    玉狐息静静的看着,不由自主的随她一起扬起唇角,仿佛被眼前的美景刺到了眼睛,他抬起皙白的指尖轻轻遮住了半只眼睛。
    这一刻,他忽然希望时间就这样静止下来,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一辈子都不会让眼前的人伤心……
    很多年以后,他仍然记得山风上的那抹绝丽,张扬,自信,和绝色的风华!
    未央军中弹尽粮绝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烟霞城,北越将军静守多日早已按捺不住,听闻这个消息后,立刻带人出城想要将未央军一网打尽。
    那一夜的烽火硝烟亮透了半边天,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杀戮!
    北越将军黎辉是个三十出头的而立男子,使得一手好枪法,他骑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当他带人一路冲进驻扎在烟霞城外的未央军营帐时,叶飘飘的人起先还能抵抗一会儿,后来便渐渐不敌,往后溃散而去。
    大批的军队快速隐进山林,这种势在必得的时刻黎辉肯定不会放过,势必要活捉叶飘飘,所以带着人趁胜往前追进树林。
    月色当空,林中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光线从树缝穿透过来,夏天的夜风带着让人舒爽的凉意,打在身上挥去了令人莫名心焦的燥热。
    黎辉坐在马上,看着空荡荡的树林有些纳闷,刚才还嘶杀震天的战场忽然间变得奇异的寂静,仿佛刚才两方的刀剑拼杀只是一场幻觉,偌大的森林里,除了自己这方的战士,便只有夏天的蚊虫嗡嗡吵闹的声音。
    就算是能飞天遁地,也不会有这么快啊,再说他可从来都不知道未央国的军队还有飞天遁地的本事……
    他低下头去,借着头顶透出来的昏暗光线,看到长枪上面汩汩鲜红的血迹,还有鲜血一滴滴的往下落,足以证明未央国的军队绝对就藏在这座林中。
    他又似是想起什么,猛然抬头朝上面看去,茂密的树枝张牙舞爪朝四处伸展着,虽然树叶太多看不清具体,但从周围折射出来的阴影来看,上面并没有藏人。
    蚊虫使劲的在脸上叮咬了几口,传来奇怪的骚痒,黎辉没有心情去理会,眼睛紧紧的盯住前面不远处的一道道爬满杂草藤蔓的山墙。
    “将军,人怎么突然之间消失了?我们还要追吗?”身边的一个副将问道。
    黎辉双眼目视的方向不变,压低声音道:“找个人去前面探一探,看看前面那块东西是什么?”
    副将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暗沉的光线中看的不是特别真切,乍一看看不出什么,若是细看却能隐隐约约瞧见密密麻麻的杂草和树叶错踪杂乱的生长着,看上去十分怪异。
    他吩咐了两个人前去查探,黎辉坐在马上隐在阴影之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去探路的两个士兵,亲眼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山墙里面。
    “那边是什么?有什么东西?”副将迫不及待地问。
    那边没有传回来声音,过了一会后,才有人扯着嗓子喊道:“将军,这边什么都没有!”
    副将一听,大喜过望,挥手就准备让人过去,“追”字还没有说出口,黎辉就立刻阻止了他:“且慢,小心有诈!”
    没有表现出同副将那般的高兴,黎辉皱着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只是感到一股诡谲的不安。
    “全军安静!”黎辉沉声下令。
    不出一会,林中便静得像鬼门关内的炼狱,呈现出一片死寂。黎辉眯起眼睛仔细凝听周围的动静,却发现什么也听不出来,就连用内力感受别人的呼吸都感受不出来。
    这未免太奇怪了,黎辉心中生出一抹警惕。
    “欧阳棠!我知道你在这里!是男人就痛痛快快出来打一场,这样老鼠怕猫一样的躲起来算什么本事!”
    方才进入山墙的人居然还没有出来,黎辉越发觉的不对劲,是以万般无奈之下只好采用激将法,虽然这种方法他很不屑。
    可那边,甚至远方都没有传来任何声响,黎辉此刻并不知道,他要找的欧阳棠主帅正站在他侧面的小山坡上,骑着优良的白马,一袭白衣在空中猎猎飞舞。
    几道颀长的身影在夜色中绝美而夺目,阴影投射在树杆上和地上,折返出一团漆黑而又轻狂的霸道之气。
    除了叶飘飘,还有澹台逸,玉狐息,以及另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共四人骑着良驹并排立在小山坡的边缘上,优雅地俯视着下面的一切。
    “主帅,你不是说今天晚上有好风景吗?我都在这里吹了很久的风了,为何还没有看到让人惊叹的美景?”一道极致低调的华丽音色响起,玉狐息微侧过头,温柔地看向叶飘飘。
    叶飘飘目不斜视,依旧俯视着山下的众人和苍茫夜色,自信地笑道:“快了。”
    “你不担心下面将士的安危,反而只观注美景,就不怕战士们寒了心?”蒙着面纱的女子突然开口。
    玉狐息微微惊怔了下,听她的这口气似乎是知道他的身份?眼前这个女子是突然之间冒出来的,虽然不清楚她的身份,主帅却极是信任,但她到底是什么人,居然会知道他?
    而且,她声音虽轻,但语气中的讽刺却毫不掩藏。
    “战士们用不着我来担心,主帅必定早已安排妥当,我们做跟班的,只要服从命令就行了。”玉狐息不动声色,嘴角的笑完美无睱,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事实上他也是真的不担心,黎辉还不知道,未央国的那些战士此刻就在山墙后面,黎辉不去冒然进攻,只是不敢赌,他不了解欧阳棠的实力,害怕兵不厌诈,而欧阳棠却很大胆,大胆到用那么多战士的性命去赌黎辉的不敢。
    战场上的事情本来就是瞬息万变,也是一场赌局,很多时候就是因为不敢而断送了许多机会。
    就眼前的情况来看,黎辉并没有冲上去,欧阳棠赌赢了,只是他仍有一点不明,这场战事欧阳棠准备怎么来收场?若一直这样下去,黎辉迟早是会攻过去的,到时将是一场悬殊较大的战局,对他们百害而无一利。
    就在玉狐息思策之时,空气又传出来黎辉的喊声:“东方晴,本将军知道你也在!枉你一把年纪了,居然像个娘们儿一样惧战!实在丢你们未央**队的脸!”
    玉狐息听到这,不由莞尔一笑,幸灾乐祸的摇了摇头:“被人用这样的形容臭骂,东方晴一定快要疯了。”
    叶飘飘也差点失笑,只希望东方晴不在要心里骂回她就好,这次的行动她只要东方晴负责引开敌军,后续并不要他们行动,是以东方晴此时并不知道后面的战争应该怎么继续。
    “你故意将敌军引出烟霞城到底要怎么做?”玉狐息期待地问道。
    叶飘飘轻声道:“自然是一网打尽!”
    她的话刚落,山下黎辉扯着嗓门又喊起来:“欧阳棠!你个孬种!以为躲起来本将军就抓不到你了吗?缩头乌龟!本将军看不起你!”
    澹台逸的面色在这一刻猛然间冷了几分,绝美的五官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可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冷寒无比,一双凤眸凝视着山下的某处透着晦暗不明的意味。
    而山下的黎辉并不知道,大喊了数次都没有得到回音,黎辉的耐性都快要磨尽了,他暗自打算若这次再无回应,就准备派兵直接进攻了,可是谁知他的话头没落多久,山谷中就回荡出一道压低的清润嗓音“黎将军,你确定要本帅出来吗?”
    黑夜中,幽幽的音色像冥界传来的魔魅之声,仿佛染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轻柔着又带着让人胆战心惊的凉薄笑意。
    他们的喊话都是用了内力扩散的,因为回音格外震动和响亮,黎辉不由一惊,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欧阳棠的声音,在暗色中有种挠人心肺的骚痒和魔力,他仔细一听,这声音却是由他的侧面传出来的。
    他迅速朝侧面看去,抬头望着侧面方向的山头,山谷高处,似乎有几个黑点,又似乎是树的影子。
    “当然,只要你弃械投降,本将军可以饶你不死!”
    “好啊,那本帅先谢过黎将军了。”
    黎辉听到山上的魔魅之音骤然轻声笑了,后又似对着周围的人说:“冰儿,黎将军都再三相邀了,我们便去会一会吧。”
    那之后说话声便渐渐淹没了,夜空中响起一阵长长的诡异的短笛音符,随后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大祸临头的危机感和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
    只听笛声悠扬而绵长,随着笛音响起,山谷中忽然传来一阵可怕的震动,那股震动来自哪里并不知道,只是林中的众人已经开始感觉到天旋地转,震耳欲聋的动静从另一面山头惊天动地的传过来。
    那股惊天地,泣鬼神的响动让人的心跳都无端加快了数倍,仿佛有数不尽的千军万马从山头狂乱的呼啸而来,可细细一听,又不是千军万马,而是比那更恐怖的东西正在朝他们靠近!带着扫平一切的恐慌、骇然、惊悚的力量……
    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疯狂……
    听着那怪异的脚步声,黎辉胸口掠过一抹从未有过的心慌意乱,他紧紧的皱起眉头,看着林中已经乱了阵脚的战士们,沉声怒喝道:“不要慌,快,撤退!”
    “嗷呜”
    黎辉的话刚落,紧接着空中便传来一声嘹亮的狼嚎!
    那声近在咫尺的嚎叫把北越军吓得几乎肝胆俱颤,还没等他们的恐慌平息,一阵又一阵的狼嚎接二连三的响起,听上去似乎是涌来了数不尽的狼群……
    “嗷呜”
    “嗷呜嗷呜!”
    “天啊!”黎辉喃喃的惊呼一声,纵使冷静如主将,也不禁觉得头皮发麻,眼中惊现难以置信的神色,他长枪横天一指,大声咆哮道:“快!全部撤退!速度离开这里!”
    他的怒吼声还在谷中回荡,人已经朝回头路策马狂奔起来,他的马骑的飞快,从混乱的军中疾速奔过,而身后的北越军同样一边尖叫着嘶喊着一边不要命的往回跑。
    “苍天啊!竟然是雪狼!”
    “这里居然有雪狼啊……快跑啊!救命啊!”
    一道道惨叫声,马蹄踏破山河的声音,狼群惊心动魄的狼嚎声在苍凉的月光下重复着不断响起……
    从山顶往下望,那道风景当真是美极,密密麻麻的军队化作数不尽的黑影在月色下拔足狂奔,身后雪白的苍狼身子敏捷的朝前飞奔,遇上袭击的士兵便张着血盆大口一口咬断他的脖子,那尖尖的狼牙和矫健的雪白身影,完美得让人惊叹!
    北越军落慌而逃的混乱阴影与后面秩序井然的野兽形成鲜明的对比!黑压压的一片从密林中疯一般的穿过,纵身一跃就是数丈远……
    啪啪啪!
    一阵击掌声响起,玉狐息拍着手笑得仿佛一朵绝美芙蓉,月光洒在他身上,白衣翩翩,他竟仿似月中仙人。
    “好看好看!这真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景致了!”
    “还有更美丽的在后面。”叶飘飘笑的意味深长。
    “让雪狼封城,别让北越军进去!”一直没出声的澹台逸突然开口道,一双冰冷的凤眸紧紧凝视着远处。
    一旁用面纱遮住容貌的女子闻言扭过头,这女子正是当日与叶飘飘私下定了盟约的洛冰儿,她扭头看着澹台逸,又看了眼叶飘飘,握着短笛触在唇边吹奏起来。
    与之前的乐律似有所不同,这次的旋律空灵而带着午夜幽魂的蛊惑,一丝一缕的从空中弥漫出去。
    四人稳坐在山上,看着狼群听到笛音后倏然从中间分开,像海上浪潮一样哗啦啦分成无数道从远处包抄而去,把溃不成军的北越军队惊得四处乱蹿。
    驭兽族的雪狼举世皆知,它们的狼牙和凶残曾令数国不敢轻举妄动,雪狼的毒性远远大过人们的想像,北越军自然不敢去擅自挑战。
    奔向城墙的黎辉眼看就要接近城门,听到后面野兽的咆哮和嘶吼,本能的朝后方窥了一眼,只见数以万计的雪狼正以一种恐惧的速度逼向自己,而后方的战士全是死的死,伤的伤,匆忙之中,他仿佛看到了眼底映出一片鲜红……
    “开城门!后面的全部跟上来!”他狠狠地挥动长枪,用长枪的枪头使劲拍打了一下马肚子,事实上根本不用他拍打,此刻的马儿比他还要敏感,在狼群的围扑下早已经感觉到了危险性,正在最快的速度朝城门内奔跑。
    黎辉毕竟是身经百战的人,不至于因此失去了方向和分寸,在城门开闭的瞬间,他带着着数人以闪电之势迅即进入了烟霞城,阻隔了外面的狼群。
    而外面数量庞大的狼群也迅速扑了上去,将半面城都围合了起来……
    眼看着黎辉逃离了危险,尚在山顶上迎风而立的玉狐息轻轻一笑,淡淡地道:“刘成,你说的太迟了,黎辉进城了。”他虽是与澹台逸说,一双幽冷的眸子却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洛冰儿,像是将她看透,又像是没有。
    澹台逸听了此话不但不怒,反而诡异地勾起唇角:“进城了才好,我们走!”
    “嗯,走!”叶飘飘偏过头对他微微一笑,两人相视一眼,传达着只有彼此才懂的默契,双双一夹马肚,闪电般朝山下倏然狂奔而去。
    玉狐息望着澹台逸的背影突然道:“喂,你一个伺候饮食起居的士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啊?”
    前方没有回应,只有越来越远的两道身影,玉狐息抚着脸长长的叹息,洛冰儿看了他一眼,也不理他,面纱上的冷眸凌厉的瞪着他,然后策马向山下离去。
    玉狐息遥遥地望了一眼高空的悬月,才飞身朝几人追了上去。
    黑沉的乌云从空中缓缓飘过,眨眼就遮住了半边悬月,使那一轮光亮逐渐变成了一弯细牙,这一遮避,地上的一切都显得晦暗且模糊起来,遍地的惨哀声,冲入云宵的狼嚎声就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叶飘飘四人从黑暗中一冲而过,迅速来到被狼群围住的烟霞城城外,之前故意将黎辉引出城是因为雪狼的毒性与血性,一旦进城作战,难免会伤及百姓,而且过量的鲜血会导致雪狼更加疯狂的杀戮。
    城墙上惊骇不已却依然坚守岗位的士兵,见到狼群中独然而立的叶飘飘四人,一个个都瞪着眼睛瞠目结舌,其中一个人壮着胆子大声问道:“你……你们想干什么?”
    他问这话的时候,后面东方晴带着人也赶了上来,将没有来得及进城的北越军统统围起来,内有狼群,外有强敌,北越军像受惊的兔子站在城墙下不敢轻举妄动,城墙上的人一看到这个情况,越发的感到恐慌起来。
    这时,一个看上去年纪稍长的男子走到城楼边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冷声笑道:“都说未央国的战士是世间最骁勇的,今日一见却不尽如此,一个个缩在后面却要一群畜生来主宰你们的命运!真是天大的笑话!”
    “畜生尚且懂得尊重生命,你们在城内烧杀抢掠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叶飘飘抬头看着城楼中央说话的人,一双美眸轻轻的半眯着。
    那男子听闻又得意的笑起来:“自古成者王,败者寇!你们没能力保护自己的百姓,与我们又有何干?”
    “好一个有血性的北越战士!”叶飘飘目光依旧与那人对视,唇角的弧度渐渐冰冷,美眸中迸射而出一道寒光,道:“既然你说成王败寇,那么取你们的性命,也似乎不是什么大事了!”
    说罢,她体内微微凝气,含着冷笑朝莽莽黑夜中怒声大喝:“孤浪!”
    短短的两个字因内力的扩散在空中如雷贯耳,她的话落,只闻一阵呼啸的风声乍然吹起,七十几道黑影从城楼的高空悄无声息的飞落,夜色映衬下,他们如同夺命的魔鬼,一袭黑衣与黑夜融为一体,只有头顶细牙透出的微弱光线照出近百来黑衣人的敏捷身形,闪电般一弑而过。
    城墙上的众人尚在怔愣中来不及回神,已经被一剑封喉,方才还在叫嚣的男子张大着嘴连惊呼都不及发出,眼睁睁看着前方的黑影像一阵风一样从身边一擦而过,然后他的喉咙处就咧开了一条长长的,细细的剑口,鲜血四溅,从城楼上飞落下去。
    他的眼里满是惊恐,扩大的瞳孔冲斥着死亡的骇怖,那速度太快,快到他连尖叫声都难以喊出,只能僵直着身体从城墙上轰然坠落!
    不到片刻,城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七十二道黑影安静地站在莽莽黑夜中等待着外面慢慢踱马而进的几人。
    “公子!”
    月光下,七十二道暗影齐齐朝叶飘飘跪了下去,冰冷的声音中带着恭敬和诚挚。
    “起来吧。”叶飘飘坐在马上看着眼前整齐的七十二道暗影,听着他们的称呼,轻轻地笑了笑,“孤浪,辛苦了!”
    这些人都是逍遥楼的杀手七十二煞,他们武功路数诡异,杀人以快取性,从来都没有给过对手反击的机会,在世人眼中,他们就是一群杀人如麻的魔鬼,可是在叶飘飘眼里,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家人,是一群非常聪明又可爱的小子。
    比如,他们寻常都是称她为“小姐”,如今她女扮男装,虽然事前并没有任何沟通,他们却能瞬间就将称呼改换过来,自从她在皇宫找到那幅与自己长的几乎一模一样的画相时,她就安排好了计划,并让七十二煞赶来了西方大陆。
    “公子,黎辉已经逃进了城中知府的府邸,北越皇帝此刻也已经到了知府府邸!”七十二道黑影中,站在最前面的年轻男子低声说道。
    叶飘飘闻言勾起嘴角,望着眼前面色皙白的俊俏男子微微一笑:“好样的,孤浪,这一次我们一定会叫她大惊失色!”
    她并没有说出具体是谁,可以大家心里都明白她指的是哪一位,只是心照不宣,叶飘飘一眼望去,黑暗中几十道黑影迎风而立,他们个个英勇,他们个个俊美,他们个个身手不凡。
    他们都是她的英雄……
    “走吧。”她轻声道,嘴角的笑渐渐扩大。
    音落,几人打马继续向前,而夜风中七十二道黑影却突然一动,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色中。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就是江湖上盛传的……七十二煞?”玉狐息望着寂静的夜色,唇边浮现出似笑非笑的温柔弧度,没有人知道那样的温柔下掩藏的是一颗怎样的冷酷和歹毒,“没想到你和逍遥楼还有交情,或者说……你就是逍遥楼的一员。”
    他的话似问句,却又不是问句,更像是陈述一个事实,却听得前方叶飘飘清泉般的声音寥寥传来“知道太多的人往往都没有好下场!”
    玉狐息自嘲地笑了笑,用只有自己一个人听见的声音低声呢喃道:“从遇上你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没有好下场……”
    他的话轻若流云,便是澹台逸那样深的内力,都没能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几人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从城中没有做任何停留,直接奔向了烟霞城的知府府邸,不一会儿就到了。
    府门前派有重兵把守,因为皇帝的到来,这里看守的人比平常多了几倍,看到叶飘飘几人朝这边过来,立刻就上来将人围起来。
    知道北越皇帝就在这里面,叶飘飘并没有动粗闯进去,而是朝着把她们四人围困起来的守卫兵道:“麻烦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欧阳棠想会一会北越皇上。”
    没有一个人动,因为这里的守卫兵没有人知道欧阳棠是谁,大家只是握着长枪对准四人,并不去通报。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洛冰儿忽然将食指放在嘴边,隔着面纱吹了一声口哨,数十匹雪狼突然从墙的那一端狂奔了出来,张开大嘴,朝门口的守卫们嘶吼,仿佛是因为看到新鲜的人肉而兴奋,尖尖的狼牙上不断地流出透明的唾液!
    “啊啊是雪狼!”守卫兵们大声狂叫起来,纷纷朝后面退去。
    “再不去通报,我就让它们把你们一点一点的撕烂!”洛冰儿不带丝毫感情的喝道。
    其中有一个士兵因受不了这压迫的恐惧,一边说着:“我去通报,我现在就去通报!”一边发疯一般的转身朝里面跑去。
    他一边跑还一边拍着胸脯努力喘气,想着刚才的那些雪狼,脚下跑的就越发迈力,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府堂。
    府堂内,北越皇帝和黎将军,甚至烟霞城知府都坐在前方,黎辉正坐在一旁任由下人给他的手臂包扎,他的右手全是鲜血,一滴滴全落在地上。
    士兵一进去就跪在地上,颤着声音禀道:“皇……皇上,外面有几个人说,说要见您……他们还带着……带着雪狼……”
    “什么?”黎辉第一个站了起来,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瞪着那名士兵怒问,“是什么人?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回将军,他说……他叫欧阳棠……”经这一吼,那士兵腿都软了。
    黎辉一听这名字,差点暴跳如雷:“欧阳棠?该死的!他居然闯到这里来了!难道城门被破了?为什么没有人来通报!”
    听黎辉这样一吼,北越皇帝终于反应过来,从椅上一惊而起,指着外面道:“欧阳棠不是未央国派来支援的主帅吗?快快把门给朕封死!千万不要放他们进来!”
    “是,皇上!”那士兵虽然腿软,却依然应声朝外面慌不择路的跑出去。
    黎辉却一下子瘫坐到椅子上,像是刹那丧失了所有的勇气,捂着脸长长一叹:“来不及了……”
    “黎将军,你这话什么意思?”北越皇帝吃了一惊,脸上浮现惶恐的神色。
    黎辉觑一眼他有些惊慌的面色,不由再次叹了一口气:“皇上,从您被人引入烟霞城的时候,就已经陷入别人设的局里面了。”
    北越皇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缓缓靠进椅背中不说话了,只是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一旁抖如筛糠的知府,良久后,大声地笑了一下:“杜大人,听说你是个好人,百姓的性命你看得比自己还重,是吗?”
    杜知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只是一个地方官,一生都没有见过皇帝,何况眼前的还是别国的皇帝,他就这样坐在面前,笑里藏刀的说着让他胆寒的话。
    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北越皇帝也不生气,只是示意周围伺候的大太监弯下腰,与他低语了几句,大太监听后便匆匆的从后门走了。
    只不过转瞬间,方才的阴霾便一扫而空,北越皇帝一张老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朝门口的人道:“让欧阳棠进来!”
    他的话刚落,便听一阵惨叫声从外面传来,紧接着便是刀剑的碰撞声,不到片刻府堂的门就被推开,数名守卫兵握着剑对准外面的四人,一边对峙着一边向后退。
    “快!保护皇上!”府堂伺候的人看到这等情况,立刻惊呼起来。北越皇帝事到临头却没了之前的慌乱,反而安静地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四人。
    府内灯火通明,照的恍如白日,北越皇帝透过光线看到前面的四人,都是几个年轻人,三名男子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其中二名白衣男子,另一名光看穿着像是一名普通士兵,但北越皇帝一把年岁也算是阅人无数,那人虽然穿着普通,却知道凭他那抹气度绝非凡物。
    “让皇上费心了,区区几扇门,几百个守卫是拦不住我们的。”叶飘飘边往前走边笑着说道。
    黎辉不顾伤口,一下子扯掉还没绑好的绑带,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院内的几人道:“欧阳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叶飘飘觉得好笑,“黎将军莫不是失忆了?这里可是烟霞城的知府府邸,你们侵占了未央国的领地,杀害了未央国的百姓,还要问我干什么?这个问题不觉得有点可笑吗?再说,还是黎将军口口声声喊着要我出来见面的,怎么,将军现在见到人了,却想赶我走?”
    “黎将军一定没有听过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
    叶飘飘一边说一边往里面走去,拦在前面的守卫兵拼死抵抗着不让进,叶飘飘站在台阶上不动,冷下声音道:“黎将军如果不叫他们让开,我不介意都送他们去下面相会!”
    说完,数枚银针飞出,面前的所有守卫兵统统倒了下去,连一丝闷哼都没有发出。
    “你”黎辉咬牙,站在门口盯着叶飘飘。
    “将军放心,他们没死,只是昏过去了。”叶飘飘好心地解释,绕过黎辉身边,直接朝里面走了进去,澹台逸三人也相继迈进。
    北越皇帝看着几人没有动,只是坐在高位上温善地笑着,他的身后还站着几名伺候的太监和宫女,而杜知府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副坐如针毡的模样,看到叶飘飘几人后,“噌”的一下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欧阳主帅……我,我……”
    叶飘飘和澹台逸几人径自在周围坐下来,叶飘飘看到知府冒了一头冷汗,抬手道:“杜知府坐下说话吧。”
    杜知府不敢落座,只是站在前方,看了叶飘飘一眼,他忽然朝她跪了下去:“欧阳主帅,下官开门迎敌,下官罪该万死!”他颤着身体,连声音都抖动得飘起来,想到城中无辜的老百姓,老实的杜知府一腔热泪顿时滚滚而下。
    这知府府衙的确是杜知府主动让出来的,当初城门大破,情势已是相当危急,北越军在城内大肆杀虐百姓,他无计可施,只好主动开门迎敌,让北越军放过城中百姓,他一身为官老实清廉,从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一把年岁,临了却要背下这一世污名。
    澹台逸转首看向玉狐息,身为未央国的天,这个男人此刻却仿佛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完全一副看戏的状态看着眼前的一切,尽管如此,澹台逸却是知道,玉狐息并非他表现出来的这样,或许所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也未可知。
    仿佛感觉到针芒一样的注视,玉狐息侧头回视着澹台逸,温柔而无邪地朝他笑了笑,洛冰儿则安静地坐在叶飘飘身边,不时打量着玉狐息,一双绿色的晶莹眸子尽管用东西掩盖住了,却仍然透出冰冷的嗜血光芒。
    “杜知府,真正迎敌的另有其人,而你为了何城中百姓不惜忍辱负重,开门侍敌,何罪之有?”叶飘飘见他自责的不肯起来,走到他跟前将他扶起,安抚道,“杜知府,末将来迟,让你和城中百姓受惊了。”
    没有什么比做了无法解释却被人完全理解更值得欣慰的事了,杜知府经叶飘飘这一宽慰,猛然间老泪纵横,眼眶中的泪水不要钱似的往外流。
    “真是好感人,杜知府就那么肯定,你们的欧阳主帅一定能把你和全城百姓救出苦海?”北越皇帝拍了拍手,饶有兴味地看着几人上演着告罪与救赎的戏码。
    杜知府一愣,他都差点忘了,他们还没有赢,北越皇帝还在这里,情急之下,他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叶飘飘身上。
    “皇上,你的军队已经全部吓得全身瘫软,在城外站都站不起来了,你还想耍什么花招?识相的赶紧退出烟霞城,否则我会让雪狼一只咬断你的脖子!”洛冰儿显然没有什么耐心了,就连声音中都带着微微的急切和压抑。
    北越皇帝因洛冰儿铁血的话语暗吸了一口气,叶飘飘知道他们都是害怕雪狼的,微微笑道:“冰儿你对皇上太凶了,皇上只是在等他的援军而已,或者他觉得可以这里将我们一举拿下,然后去威胁东方晴。”
    被人一语道破玄机,北越皇帝有些尴尬,眼神漂浮了几下才继续望向前方几个俊美得让人惊叹的男子:“你以为朕做不到?欧阳主帅就那么自信朕今日一定会折损在此?”
    “自然是确信无疑,皇上可知道,你们和其他几国分明结了盟约,为何你们攻下了烟霞关,而其他几国却毫无动静吗?”
    他怎么会知道结盟一事?北越皇帝和黎辉同时一惊,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纷纷看向叶飘飘,叶飘飘看到两人眼中诧异的神色,浅浅一笑:“因为他们已经被我的人压住了。”
    听到这里,莫说北越皇帝和黎辉,便是洛冰儿和玉狐息,杜知府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一个人得有多大的权力才能同时将几个国家全部压制住……
    “你到底是什么人?”北越皇帝在短暂的震搣中回过神来后,不可思议地盯着叶飘飘,一个人若真的有这么大的权力,那么他绝对不会相信对方仅仅只是一名未央国的小小主帅这么简单。
    他这一问,除了澹台逸,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叶飘飘,叶飘飘但笑不语,烛光下,她俊秀的脸上泛着柔柔的光,带笑的唇角含着旁人看不懂的神韵,就那样任众人打量着。
    府堂内一时间变得十分安静,恍然之中,那种安静似乎贯穿了千年……
    过了许多之后,她才迎向众人笑着道:“皇上,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呵呵……”北越皇帝忽然轻声笑了,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几许盛气凌人和豁出去的决然,“朕自然会知道,不过主帅似乎也小瞧了朕,朕既然敢闯虎穴就不怕虎子噬人!朕也奉劝主帅,如果还想要城中百姓的性命,就最好给朕乖乖的退出烟霞城!放了朕北越的战士!”
    叶飘飘闻言略微一怔,她没想到这个北越皇帝竟然是这般无耻,这么不择手段的人,为了逼她就犯,拿全城百姓的性命相威胁。
    一直没说话的玉狐息听了此话,幽冷的眸光飘渺地扫了一眼北越皇帝,忽然站起身道:“听说烟霞城很多美人,我去逛逛看能不能找到一个。”
    说完,他以极快的速度眨眼就消失在府堂内,叶飘飘也不阻止,事实上她也阻止不了他,那个神秘的男子似乎从来都是我行我素的。
    “皇上比我想像的要更卑鄙一些。”叶飘飘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我相信,在北越军眼中,他们皇帝的性命一定比全城百姓的性命更重要。”
    北越皇帝非但不惧,反而冷笑起来:“欧阳主帅也比朕想像中的要天真一些,想要朕的性命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话头刚落,猛然间一阵猝响,约莫几百人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整个府堂包围起来,从门外看去,还可以看到对面的屋檐上数百名身穿银甲的将士手执锋锐的弓弩对准府堂里面,像一头头蓄势待发的狮子。
    那一根根弓弩都锐利无比,不难想像一旦发射,里面的人必是万箭穿心的惨状。
    此时此刻,叶飘飘不得不对北越皇帝刮目相看,在她即将闯进这里的短短时间内,他还能临危不乱安排众多士兵和弓弩手,以及暗中让人将全城的百姓抓起来,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皇帝啊。
    叶飘飘暗自感慨一声,只怕现在,整个府堂外面都布满了军队吧。
    “姑娘应该就是召引雪狼的人吧,虽然不知道到底何许人,但能够召引雪狼想必与驭兽族的人也脱不了关系,朕不得不好心提醒一下姑娘,当年未央皇帝可是一举毁灭了整个驭兽族,姑娘现在可是在相助曾经毁了你们驭兽族的仇人!”
    北越皇帝挑着眉,一副看好戏的状态看着洛冰儿,又望了眼她手中的短笛,洛冰儿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随意的瞟一眼北越皇帝,冷淡道:“皇上,你挑拨离间的意味太明显了,我在做什么我自己心里很清楚。”
    “皇上果然是个聪明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有心思去撩拨,可惜……要让你失望了。”叶飘飘话语里没有半分嘲笑的意味,但听在北越皇帝心里却不是十分舒服。
    在他眼里,叶飘飘显然已经是手下败将,至少在这座府堂里面是的,面对那么多的弓弩手他相当自信。
    “皇上,有些不对劲……”黎辉看着叶飘飘几人神态悠然,从容不迫的样子,一股异样的情绪梗在喉间,说不出原因。
    北越皇帝听罢,罢了罢手,胸有成竹地笑了:“黎将军,你多想了,这整个府堂都已经是朕的囊中之物,你不信,朕给你看看!”
    说完,他头一抬,朝外面做了一个手势,用一道别样的威严声音下令:“动手吧,北越的勇士们!”
    随着他的手掌落下,外面的士兵和屋檐上的弓弩手全部动了,士兵从外面冲了进来,而弓弩手则瞄准了叶飘飘,澹台逸,洛冰儿三人。
    洛冰儿没有武功,叶飘飘转首看向外面整齐而锋锐的利弩,将洛冰儿拉到身后,首次只有三支锋芒利箭从弓弩手中脱手而出,刺向叶飘飘三人。
    只是那三支弓弩才刚脱手射到半空,澹台逸手掌一拂,一股狂煞的气流飞出,三支弩顿时化为灰烬,转回头,他冷视着北越皇帝,凤眸中的杀气一触即破。
    北越皇帝心下大惊,被澹台逸那种冷彻入骨的眼神逼视着,只感觉到呼吸困难,掩在袖袍中的手指轻轻的打颤,他身为一国帝王,生平见过各色各样的人,却不曾见过像眼前男人这样气势卓然又睥睨一切,仿佛不将世间任何人放在眼里。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北越皇帝又问出这个与之前同样的问题。
    黎辉见澹台逸神色不对,往前一步挡在北越皇帝面前,迎视着澹台逸道:“你要干什么?就算你武功高强,杀了我们,一样走不出去,武功再高也拦不住数千上万上的军队吧?”
    “要杀你们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澹台逸凤眸微抬,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只是我夫人现在不想让你们死,所以我留你一命,如果你们不想活命,我也会成全你们。”
    叶飘飘听闻轻轻一笑:“阿逸,要杀他们也不用你亲自动手,不过如果敌人都死光了,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黎辉和北越皇帝听得一头雾水,但就算再不明白,两人也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恐慌,这两人从始到终都是这般从容淡静,仿佛一切都掌握在胸中,凭气势来看,分明是对方要更胜一筹的。
    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们的那句暂时不想让他们死,所以北越皇帝情急之下仍然想试一试,带着身为一国帝王仅有的,决绝的侥幸。
    “你饶朕的性命,可朕并不想饶你们的性命!来人,杀了他们!快!”
    他的话落,一大队士兵冲了进来,分开在堂内的两侧将三人围了起来,外面屋檐上的弓弩手依然拨箭而射,这一次并不是只有三支,而是长而锐利的弓弩密密麻麻的破空而来。
    叶飘飘透过弩尖射来的方向,完全可以判断出这些人的射箭水平,简直是神乎其技,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完全是冲着三人来的,那么多弩如果不挡,他们三人必定被射成马蜂窝。
    弓弩夹着呼啸的风声,势如破竹的猛烈袭来,就在千均一发之际七十二道黑影从空中忽然凭空冒出来,悄无声息的降落在弓弩手的背后,没有人看清他们是怎么动的手,忽倏之间屋檐上的弓弩手全部一敛封喉,从屋檐上滚落了下去,而更让人惊叹的是,在杀了弓弩手之后,他们还能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速度瞬间移到堂内,将已经射出去,近到眼前的弓弩轰然击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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