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惨烈

    断臂之上传来的疼痛锥心刺骨，然而天极却是置若罔闻一般，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是脸上带着一丝挣扎的笑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魔帅，如果非要说天极此刻的表情的话，那大概就是……自信！
    “你说什么？”他的脸上，至今仍旧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可这话偏偏是从天极的嘴里说出来的，一个极有可能真的知道当年的真相的人。所以，他悬在半空之中的手也就此停了下来。
    天极的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可没有把握接下下面的这一招了，这魔帅的实力，强的超乎他的预计。虽然他自降修为来到了这里，可实际上，不论是灵识，还是招式的领悟能力，甚至是身体强度，那可都是断空境界的强度，跨越了一个大境界，天极怎么可能和他战斗呢？
    “当年的战斗，虽然隔了这么长的时间，可如此大战，人类怎么可能没有记载？你们得不到完整的线索，可你难道忘记了，我是从哪里出来的吗？”
    这魔帅的目光一点点的眯了起来，无比锋利的看着天极。
    “天族，的确是有这样的可能性。”站在原地，两人之间竟然是突然之间出现了一丝平静，谁也没有了要动手的迹象，众人屏息凝神，紧张的看着，他们听不见两人的对话，因此更加的焦虑。
    “当年魔族大举进攻，时机和地势，都选择的无可挑剔，甚至是连人类的部署都已经摸清楚了。那情形，宛如今日！”
    “哼，这种地方，也配和当年相提并论？”
    “可你们还是败了，不是吗？甚至是一败涂地！原本的地界被人类夺走，更是被一路……”
    “说重点！”魔帅语气极为不耐烦，他很讨厌天极一直纠缠着魔族败走的这个事实，可谁让天极手握重要的情报呢，他只好等下去。
    天极索性坐在了地上，似乎是在思考着应该如何回答魔帅的这个问题，可实际上，他的心中却是比魔帅更加的焦急！这几个臭小子，到底能不能来了？！天极不怕死，可他要是死了，身后的这些战士，就必然不会是魔族的对手了，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他们了。
    远处的战斗之声已经打响，看来燕昇杭和凌老两侧的战斗都已经开始了。
    暗中将手臂上的伤势止住，至少让血液不在流出，天极方才继续开口说道：“我且问你，你们的计划，当年有哪些人知道？！”
    魔帅的目光轰然之间变化，双眼也是骤然睁大，眼神灼灼的看着天极！
    “你的意思是，有内奸？！”在这瞬间，这魔帅爆发出的威势极为可怕，即便是隔了相当一段距离的天极，也是受不住他的强大气势，被震退了数十米方才停下。
    天极站起身来，动作算不上快，越发的看着这魔帅有些恼火了起来。
    “老家伙，你要是想活命，就快点说完！”
    “其实，也算不上是内奸……当年的人类，曾经拥有着一种可怕的武技，或者称之为秘术也不为过，如果我没记错，那秘术的名字，应该是叫做——锻面。”
    “锻面，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东西……”魔帅的目光越发的诡异了起来，“你不会是为了拖延时间，在这里跟我胡扯吧，这种事情，你们人类做的倒是也不少。”
    “哈哈哈，我是人类的最强战力，可仍旧不是你的对手，我若是拖延时间，谁可以来对抗你？我拖延时间的意义是什么？！”
    “继续说！”
    “锻面者，碎肌骨，改灵识，修血脉，定天机！传闻当年的人类之中，曾有一名大能之辈，以锻面之法，身化魔族……”
    说道这里，天机便是发现这魔帅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了。看着他的目光也更加的严峻和肃杀。
    “足够了。”
    说完这句话，这魔帅轰然之间出手，如同之前一样，身形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糟了，大帅要被偷袭了！”
    卑鄙的魔族！竟然是趁着大帅与之谈话之际，出手偷袭！天极哪怕是一直防着这一手，再次面临这魔帅的攻击的时候，还是如此的不堪，这一掌，比之前更快，更强！
    天极全速开启，不过是勉强避过了这一招的要害，带另一只手仍旧是免不了的被魔帅击中！刹那之间，血肉横飞！这一次，所有人都看的真切了，天极的一只手臂，就这么生生的被这魔帅给彻底的击飞，在空中化作了齑粉。
    “大帅！”
    “家主！”
    凄厉之声遍野，人群之中，一时之间惊慌失措了起来，人们的眼神开始闪躲。他们都是职业的军人没错，甚至其中还有不少的魔陨。可他们的希望在眼前一点点的被人如此击碎，蹂躏，践踏，换做心底多么坚强的人，也会绝望。
    这些人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看着自己的大帅被如此击溃，在所有人的面前！
    “大帅！”一道身影从人群之中冲出，径直的奔向了天极所在之地，想要接住天极的身影，却是被魔帅抢先一步，凌空击出一掌，片刻之后，那道人影便是直接化作漫天的血水，染红了整片雪地。
    “都不准过来！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可轻举妄动！”天极双手皆断，有些艰难的站立在山腰处，却是依旧一副自信的目光看着魔帅！
    “老夫这辈子，本身就不是做英雄的命，可既然做了，那就得做到底。你说是不是……”
    “英雄？可不是谁都可以做的。”魔帅的脚步很慢，却是一步步的逼近着天极。这一步步仿佛是踩在所有人的心房之上一般……沉重，低鸣。
    魔族的部队无比兴奋的看着人类的主将被魔帅给虐杀，这才是真正的虐杀！这才应该是他们魔族和人类的战斗才对！
    天极此刻，不禁是忍不住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大抵……快过去一天半了吧。三年的时间了……还从未有人在惊天海之中待上这么久的时间，至少他天极没有见过。若是这几个孩子没有急于求成，导致自身夭亡，那等到他们出山之日，定能够为老夫报仇。
    这一刻，天极的脑海之中浮现的场景很多，总是不自觉的冒出来，天极不禁是发出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
    天极摇了摇头，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死亡前兆？人会不自觉的去回忆自己的生平？！天极笑的越发大声了，这整片天地的大雪，竟也盖不住他的笑声，传荡开来。
    老夫也免不了走到了今天啊……月酒，结果我还是先你一步啊……老凌，对不起风铃的不是你，是老夫……还有，天乾，天木，几个孩子，也是老夫害了你们……这时候，天极才悲观的发下，他的这一生，竟然是同那些小家族的家主一样，为了所谓的大局，为了所谓的天下，遗忘了当年那些美好的事情。
    那个下午，当天泣出现在他的屋中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天泣的潜力，而非这个被他险些遗忘的孙子……许多年后，当凌老提出要跟随天泣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丢失了一个重要的战力？还是失去了一个知己好友？
    一年多前，天木战死的时候……
    天极不敢再想下去了，忍着剧痛站起身来，脸上的笑容，也是被他渐渐收敛了起来，多少年没有感受到的死亡，此刻来的竟是如此熟悉……
    回头之刻，所有人似乎都在朝着他呐喊，他们在喊什么？双臂的剧痛，让天极的双耳有些失聪的感觉。
    断臂……是一件如此疼痛的事情吗？天罚那孩子，那时候是怎么忍受过来的呢？
    不知不觉，天极的眼中竟是流出了一丝泪水，苍老的脸上，藏不住的沧桑。他从来都没有尽到一个父亲，一个爷爷的责任。如今，还亲手将自己的七个孙子送到了天家的惊天海中，生死未卜。可如果，现在让天极再重新选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我会后悔，会不甘，可不会改变！
    “没想到你还能站起来。”魔帅已经来到了天极的跟前，他走的很慢，可没有人能够出手阻拦他，天极的身后，他看不见听不见的地方，已经躺下了不知道多少具尸体，几乎没有一个是完好的。
    “看样子，没有人回来救你了。”魔帅的手臂高高扬起，“既然如此，就去死吧。”
    哄！
    大雪漫天，冲击着所有人的脸庞，这一重击，将所有人的希望彻底的打碎！
    “不！”天极的呐喊声豁然传出，再次惊诧所有人的神经！大帅没事？！大帅还活着？！
    魔帅的掌锋之下，痴痴的倒下了几具尸体……天极看的比谁都更加的真切，天坤、天风、天水、天火、天雷…………
    合五人之力，方才抵挡住了魔帅的这一击……可他们所有人，如今只剩下一个天坤，还奄奄一息的倒在天极的身边，口中鲜血不止！
    “不……不……”天极满脸老泪纵横，他已经没有双手可以抱住自己的孩子了，将头靠着天坤的脸庞，不甘心的跪倒在天坤的身边……“不……不该来的，不该来啊……”
    “爹……孩儿不孝，先走一步了。”
    “坤儿……坤儿……”天极整个身子倒在了天坤的身上，却是已经感受不到他的任何一丝气息了……他的心跳，呼吸……全都消失了。
    死寂……在所有人面前，呈现出了一幕天家的绝景。冬月雪连天，世间人两分。
    “啧啧，舐犊情深。当真是一处好戏……”狄枭笑着说道，目光之中，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爽快！之前被人类击败的那一股子恶气，也是瞬间荡平！
    “不可一世的天极，也不过是这般下场……这场战斗，终于该收尾了。”兼黎亦是平静的说道，眼前的一切，激不起他的半点悲悯之心，反倒是有种放松的快感，为期许久的人魔之战，终于是要画上句号了！
    不论是东侧的凌老二人，还是西侧的燕昇杭二人，心中都是无比的震惊！刚才的那一瞬间，他们清楚的感受到了天极身上的灵力直线下降，身边同时出现了五道强大的力量，也是瞬间消亡！
    凌老的目光之中布满血丝……他不详的预感越发的强烈了起来。此刻，凌老和燕昇杭几乎是同一时间朝着身边的魔将使出了绝杀的招式……鹰冥苏和公输末同样是极限出手，只求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
    可……不论是业凤还是莫阡，都不会让他们如愿，人类能够感受到的，他们感受的更加清楚，魔帅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他们只要拖住这些人类，那就是必胜的局面，到时候，这几人已经不足为惧了。
    天家七子，如今只剩天乾一人……三大世家，恐怕今日之后，也只剩下地殇一个了吧……也不知道，那个老家伙还能撑多久。哼……
    “真是烦，老家伙，你的命挺长啊……”
    魔帅的手再次扬起。无数人跪倒在地上，看着这一幕，绝望而悲戚。他们心中祈祷着，天极能够赢，可现实告诉他们，不可能！
    “连……五位将军都……”
    “还有谁，还有谁能够来阻止他……谁都好，快点出手吧，大帅他……他要……”
    “不要……不要……住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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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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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