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书生

    夜幕笼罩下，孙府的后院小门打开了，一条黑色人影闪身出外，随手关好了门。
    那人身穿黑色夜行衣，看上去精壮有力，但面貌不清。他四下里瞧了瞧，一矮身蹿了出去，穿街过巷，翻墙越瓦，动作很利落，显然是以身法见长的初级体术士。
    小心翼翼躲避着巡逻的士兵，他一路奔行，来到西边的城墙。
    洛安城外的西边山林较多，不似其它三面有广阔的空旷地，对敌军而言，无法从这边进行大规模的攻城，所以，此地城墙相对矮不少，墙外的护城河也窄很多。
    黑衣人肩负着通风报信的职责，必须安全出城，走城门是不现实的，那里重兵把守，只能爬城墙。
    他寻了一处僻静的所在，机警的探视了四周，确认无人在旁，反手抽出腰后的短刃尖刀，正待跃起爬墙。
    忽地，有脚步声传来！
    黑衣人吃了一惊，急忙转身找藏身之所，他一瞥眼，瞧见了一棵大树，二话不说跳上了树枝，借枝叶遮掩身形。
    人影未现，火光先行。
    东南方赫然出现数只火把，排成竖直的“一”字，沿着街道，匆匆忙忙移动过来。
    手持火把的是一小队巡逻士兵，共八人，他们奔至城墙底，一齐背靠墙体，全都神情紧张的东张西望。
    黑衣人扫视一眼，见这群人内没有术士，稍稍放下了心，不用害怕暴露自己了，不过看这些人鬼鬼祟祟的样子，似乎不准备干什么好事……不会是想爬墙逃跑吧？
    “老哥，行不行啊？没问题吧？”八人中，有人探出身子，望着最右边的小队长，低声问道。
    他问出了其他六人的心声，七个人十四双眼睛，顿时聚焦在小队长身上。
    小队长姓庄，三十多岁的大汉，当兵十几年，打过仗，也杀过人，年轻士兵们一般都称他为“老庄”或“老哥”。
    老庄抬手扶了扶头盔，喘了几口粗气，抬头看了看城墙，又看了看左右方向，说道：“跟我走，没错的。”
    其余七人犹如吃了定心丸，先后露出宽心的笑容。
    老庄不多话，放下火把，解下缠在腰部的绳索，对身边人说道：“钩子。”
    那人伸手在背后取出了弯头铁钩，递给老庄。
    老庄将绳索牢牢绑在铁钩后，用力拽了拽，确定能受力，离开城墙几步远，抬起头，甩手扔钩。
    嗒！
    铁钩直飞而上，挂住墙顶边缘。
    老庄抓着绳，转头问道：“哥几个，谁先来？”
    另七人你看我、我看你，事到临头都犹豫不决起来，当逃兵被抓到是要杀头的，他们不得不慎重。
    树上的黑衣人急了，他赶时间，务必以最快速度完成女主人交待的任务，不能耽搁太久的，若是这些人还磨磨蹭蹭的，他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出手杀人。
    不过，为免引发骚动，他只好暂且忍耐。
    ……
    城西的城墙长度大概八、九千米，其形态当然不可能是全部笔直的，根据地形地貌，一些地方有转折，一些地方有弯曲。
    这里还是很隐蔽的，不然老庄也不会带人过来。
    城墙顶同样有巡逻士兵，老庄算好时间，于两队士兵巡逻的间隙行动，可眼看其余七人瞻前顾后的怂样，他心头火起，压低了声音怒叱：“不想走就回去，别耽误大家！实话告诉你们，今晚走的人多了去了，有什么好怕的？”
    “不是怕！不是怕！”有人尴尬说道。
    “别说废话，谁先爬？”老庄皱着眉头，抖了抖手里的绳索，不耐烦了。
    另外七人咳嗽几声，还是没有人当先站出来。
    老庄彻底火大了，这帮没种的傻鸟！他冷哼一声，不管别的了，自己爬。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抓着火把跑了过来，边跑边低声呼喊：“兄弟们，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老庄等人大惊失色，不好！露陷了！他们迅速站成一排，手握腰畔钢刀的刀柄，凝神以待，各自均寻思着是不是要杀人灭口？
    黑衣人苦恼想着，三营的逃兵不会越聚越多吧？那可如何是好？
    后来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同为巡逻士兵，慌慌张张的跑着，头盔都颠歪了。
    他奔到墙边，蹲身将火把插在土里，起来后取下头盔擦着汗，气喘吁吁的说道：“各位大兄弟，俗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俗话还说，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呼！带我一起呗！”
    一伙人中的七人都看着老庄，等后者拿主意。
    老庄打量少年一番，问道：“你谁啊？你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吗？为什么要带你？”
    少年擦完汗，重新戴好头盔，拔起火把，笑道：“俗话又说了，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当兵一年都不到，还请诸位兄弟多关照关照。”
    “依我看，你是读书人吧？”老庄猜测着，瞧那少年细皮嫩肉的，生活环境肯定很富裕，搞不好是哪家的少爷。
    “读过几年书。”
    少年笑了一笑，说道：“可是没啥用，百无一用是书生嘛！大哥你说对不对？”他见老庄年纪不小了，叫声“大哥”不过分。
    那伙人不约而同的点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说得太正确了！特别是战乱年代，读书更没用！嗯，反正他们八人没有一个是书生，平时也很少接触书生。
    “读书读得好好的，怎么来当兵了？当兵苦啊，读书多好啊！”有人好奇问道。
    “唉——”
    少年叹口气，黯然说道：“家破人亡了，书也读不下去了……”
    好惨啊！那伙人唏嘘不已，也不好问得太详细，毕竟是别人的伤心事。
    老庄当机立断，说道：“行了，今晚老哥我带你去谋一场富贵，小兄弟，你是不是想……出去闯一闯？”
    “呵呵！”
    少年轻笑了几声，说道：“你们要出去闯荡？太巧了，我也是哦，带我去吧！”
    “好！”
    老庄点了点头，说道：“我姓庄，我年纪大，兄弟们给我面子称呼我‘老庄’或‘老哥’。小兄弟，你叫什么？”
    “岳少冲。”少年回道。
    老庄笑道：“不愧是读过书的，这名字好！小岳啊，你过来，让你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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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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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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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