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 本相真容 下

    “不要看！”白师姐大声喊道。
    如炸雷在耳边响起，我终于又清醒了。
    “多谢师姐。我也没料到自己的自制力会这样差。”真是惭愧啊，一连出了两次丑，我那模样肯定很像一头觅食的猪。
    “不是你的自制力差，而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管是不是被**驱使，只要还是人就毫无办法。”
    我点头称是，可内心的失落却更甚了。非独如此，心中还生出了某种和嫉妒相近的情绪。我想独占她的美，不愿意和别人分享，就像一个不懂事的不愿意和别人分享玩具的小孩儿。这个比方并不好，我是个小孩儿，可她却不是玩具。
    对男女而言，**会有细微的差别。男人倾向于占有欲，总是想迫不及待地宣告对一些东西的所有权。而女人则倾向于控制欲，看重的是东西的使用权。如果别人看见了龙女的容貌，我就觉得自己的蛋糕被人偷去了一块。对白师姐她们如此，对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是如此。
    我竟会嫉妒那也许不会出现的陌生人，人的感情真是复杂啊，我终究只是一个俗人。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我以前从未想过，龙女会是引起纷争的祸水么？”我心里满是哀伤。这话当然不是在辱骂，而是很担心她的安全。
    “明明是自身的原因，却从来不承认，一有事就往女人身上推。这就是你们男人啊，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话也不能这么说，有些女人本就是不怀好意的。比如西施，她的目的就是祸乱吴国。再比如褒姒、骊姬，她们是国破后得来的，难道还会存什么好心思？”
    “杀人的是人，而不是兵器；被女色迷惑是因为好色，而不是美色。”白师姐轻哼了一声。
    “可人终究是人啊，不能以完人乃至非人的标准来要求。人皆有七情六欲，爱财物不是过错，轻视财物才可耻，毕竟都凝结着人类的劳动，假如有人以财物引诱，没经受住诱惑难道全是他的责任？爱美色也不是过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又何必装出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依我看来，失足的人有过错，可诱人失足的人罪过更大。”
    白师姐微微一笑，说道：“道理俗，话比道理还俗，看来三位公子的学问你还没学到家。世俗中的事不能强求，我说的是修行啊。你要想研究道德与法律，为什么不去学政治、法律？”
    我哑口无言，瓶中没水晃荡起来声音不小，其实都是些粗陋的看法。感觉很不好意思，于是目光又开始游移，想看一眼龙女却又生生忍住了。
    “她先前将容貌隐去了，虽然还是很漂亮，但不会让人丧失理智。”
    白师姐：“也许是伤势更严重了，她已经无力维持法术。幻化形体只是障眼法，耗损不了多少法力……”
    “师姐！”白师妹突然打断了白师姐的话。也许是见我脸色已经起了变化——刚才还躁得慌，脸上发热，听了白师姐的话，脸上发凉心中也发凉。“先有其心，后有其相。龙仙子心如琉璃，剔透无暇，自然恢复本来面目。”
    白师妹话说得很好听，可我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在我和白师姐闲聊的时候，她已经在努力主持阵法。白雾涌起，丝丝雾气融入龙女的身体，使她看起来苍白得发冷。
    “龙女……她……她什么时候能醒？”我欲言又止，欲止又言，一句话在嘴里转了好几道弯。果然还是个婆婆妈妈的人，也难怪自己总是累赘，什么都做不了。
    白师姐本想说话，却被白师妹一个眼神制止了。白师妹故作轻松地说：“师父已经外出求借法器、灵丹，等到几位前辈归来，便可以着手医治。在此之前，我运转阵法护住龙仙子，即便无法医治，至少不会让伤势恶化。”
    “这么长时间了，前辈还没有回来？”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白师姐：“哪那么容易！镇派之宝不能轻动，这还是好几位高人前辈出面才谈妥的，即便如此，拜山相求依然要备下厚礼。”
    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钱了，我反倒安心不少，也生出了一些希望。“我没钱，能不能先记在账上？回头让那仨还，实在不行以后我和龙女一起还。”
    白师姐嗤笑道：“行了，你空头支票开得还少？也不指望你能做些什么，别坏了事就好。”
    “当然，当然！”我连声答道。心放进肚子里面，有了底，可是一种难言的哀伤却涌上心头。“我知道前辈们有所谋划，放一百个心，我肯定不会乱来。只是，我又什么都不能做吗？像个废物一样，连龙女受伤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白师姐没好气地说：“你还想做什么？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她话未说完便停下了。其实我觉得这和所处的位置无关，而且即便强调位置这个问题，我更不可能置身事外。但她既然这么讲，肯定有她的道理。
    龙女身上突然有了变化，眉目之间有白光闪过。白师妹赶紧运转阵法，白雾化为水气，最后甚至几乎凝成了河流。白师姐也赶紧过去帮忙，阵法忽的又起变化。而在回头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又落入了龙女的容颜里。
    “快醒醒！你不是说要做点什么吗？现在情况紧急，龙仙子能否渡过这一劫就全靠你了。”白师姐大声喊道。她的声音像一条小溪流进了我的心田。我原本感觉腾云驾雾似的，迷迷糊糊不能思考。这条小溪就像睡梦中的一瓢冷水，一下子让我清醒了。
    就算我再愚蠢，也明白现在情况危急。“我要怎么做？”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偷偷吃东西？”
    “没有，当然没有。我恨不得发毒誓赌咒了。”
    “那好，我告诉你。这法子一般不会灵验，因为靠的不是神通法力，而是冥冥中的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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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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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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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