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燃心灌顶 下

    小角落，我来早了。
    世事奇妙，你无法判断擦身而过的是什么样的人。或许是商人政客，或许是强盗贼人，当然也有可能是游戏人间的高人。但不管怎样讲，擦身而过的一刹那，任他是什么人，都已经与你失之交臂。所以街头与你相遇的都是普通人，一定得是普通人。xiь.co
    假如他们不是在找人，也不是在等待，又会如何呢？我好像钻了牛角尖，所有人都在找与被找，等待与被等待。我本不该产生这样杂乱而愚蠢的想法，只因这是似曾相识的街头，有句话说得好——万两黄金不卖道，十字街头送有缘。
    巷子口仿佛连通着无数的世界，大街上更是车水马龙，可他们都错过了。其实我也错过了，但我不愿承认。
    路灯的光并不明亮，白日的浮华褪尽，被黑暗笼罩之后，洁净与肮脏再无分别。万紫千红的世界也变得或苍白或黝黑，总归是失了原色。我心怀忐忑地等待着，等待所谓的命运。
    “和尚，法不轻传。你传给我真的没问题？”
    和尚：“法本来就是要传人的。”
    “可是我有顾虑。其一，传法要有缘分，别人替我求的，我怕日后还不起。
    其二，我对你弘扬密法没有作用，甚至对你们佛门都没有用处；如果修行无成，传法普通人后患无穷；如果修行有成，我更愿意自由自在，非要入个门派也最好是道门。
    其三，你们做的事都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而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修不修密法，没有差别。”
    和尚：“房舍起火，孩童嬉戏。为救诸子，不得不设下方便，以羊车鹿车牛车引诱。”
    “‘三车喻’的故事我也听过，可我不一样。为救众生脱离苦难，自然可以先行方便。可是我呢？你们想救的究竟是谁？”
    和尚微微一笑：“有什么不一样？”
    我有些发愣。“刚才说的就是不一样啊……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多谢大师。”
    “此身即佛，你的顾虑非是顾虑，你的求证也非是求证。然而尘劳关锁，挂碍已深，污垢坚牢，不得不灌顶。这灌顶与道门‘道种’相似，但又截然不同。若有大光明照耀诸轮，便可获佛法加持，得大智慧。”
    和尚每一句话都说到了我的心坎里，就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我跟许多普通人一样，第一反应就是“读心术”，这好像是舶来品。影视的力量太强大，没多少普通人知道佛门有他心通的神通。话说回来，这法术道门又怎么称呼呢？亏我还一直削尖脑袋想进道门，连这些东西都不知道。
    “我还担心……”
    和尚念了声佛号。“门户之见。也罢，还有个折中的法子。我为你灌顶，是以自己的修行使你开悟，明心见佛，对你而言，我其实只不过是一座桥梁。你本身也是苦海中的渡船，可以渡己。密法中有一种灌顶是自我灌顶，原本是用于自视甚高的天才人物。对你，或许也可行……”
    这话说得，难道我就不能算是个天才？我的心乱了，和尚的话也乱了，我更加确信他对我用了心通。和尚正色道：“佛道求证不同，是否能够同修，原本早有定论。只是无名观和清凉桥发下大愿，我不方便多说。你的修行如镜花水月，虚幻而近乎妄境，灌顶可以让你得见真实。”
    我点头称是。
    和尚手一伸，无数蚊蝇毒虫在他手中团成了一个团。手掌心本没多大，可是那些虫越聚越多却一点也不显得拥挤。如来佛的五指山是不是就这个样？然而我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想起猴子——无数的虫子，黑暗中的敌人——我想起了那一夜笑丘断后时的杀气。
    “你看到了什么？”和尚问。
    “虫子，无数的虫子。”我有些惊惧。
    “你再看。”
    虫子飞舞，不知是我落入了和尚手心，还是虫子飞了出来。反正最后的结果是，我被虫海淹没，吞噬……
    一瞬间，肉身不存，只余白骨。我一惊慌，便转醒了。
    “那不是虫子，而是你的内心，心中有八万四千烦恼，幻化为八万四千虫。毒虫灭尽便可见真心。”
    我低头不语。
    “现在你又看到了什么？”和尚手心又有一个圆球，看起来像是地上的污水。
    “我……”正想说是一团污水，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那水居然变成了火焰，无数毒虫都被火焰灭杀，可余下的灰烬却与水交融，形成了毒水。这水不是世俗的污浊，而是人心的污浊。
    “我的心已经被点燃，可是我不知道焚烧之后还能剩什么。毒水的危害还要超过烦恼的虫子，而我并没有斩去烦恼的智慧。我知道你想让我看到什么，可是我想不出来。”
    “想与观想不同，观想与所见不同。既然你不想见，那就不必见。你再看。”
    佛家见的是三脉七轮，道门见的是奇经八脉。两边都有道理，但是我只能看见其中一种，所以对于污水，我什么都不能看见。
    和尚向天边伸手，月光在他手中流转，既像是摘下了月亮，又像是掬起了一捧月光。
    他将手放在我的头顶，说道：“月光从你的头顶透入，直落海底。你不必观想也无须惊慌，自然会有异象发生，莲子发芽，会有莲花生长，光明由无色变为有色，当光明由外而内变为由内而外时，遍体会照耀金光。而光明无处在又无处不在时，你会有所悟，这便是灌顶……”
    果然如和尚所言，我听得如痴如醉。元神虽未显现，可是一切都很亮堂，像是可以看见体内的情况。海底和丹田似乎有某些相通的地方，不一会儿就发生了变化。光明从外而内说的是月光，是和尚的法术。由内而外其实也是月光，但却是海底的月亮。我守住心神，静观其变。
    “不对！不是莲花。”我大喊了起来。“那是一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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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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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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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