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消灾真言 下

    我急忙跑出来，想去卫生间催吐。也许是老师们把我忘记了，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人。卫生间就在楼里。不得不说办公楼设计得就是比教学楼合理。
    将手伸进嗓子眼儿，不一会儿就犯恶心。可偏偏却什么都吐不出来。饿了这么长时间，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至于喝下的水跑哪里去了，我又怎么知道呢！干呕了好久，我终于放弃了。
    回到办公室，我终于想起来该检查一下。桶里似乎没什么问题，杯子里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刚才就不该跑出去，即便有什么蛛丝马迹现在也找不到了。抬头看了看白炽灯，突然想起杯弓蛇影的典故，可实在找不到影子。
    疑心一起，便觉得什么都不对。笔，稿纸甚至椅子都有问题。我不敢再待下去，胡乱卷起纸笔就想离开。可没想到华仔这时候刚巧进来，我俩都急匆匆的，最后撞在了一起。
    作为一个大胖子，我肯定不会吃亏。但心绪不宁，被吓到的却是我。
    伸手把他拉起来，我有回到了办公室，扶他坐下。我问：“你怎么来了？还这么急匆匆的？”
    “还不是为你。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以你的性子，检讨书肯定一个字都没写。”
    我摊开稿纸说：“这你可猜错了，多少写了几个字。”
    他仔细看了，最后笑道：“这写了不跟没写一样吗？”
    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又继续说道：“先不说这个了。你先去吃饭吧，老师都走了，等会儿又要去教室守自修，根本就顾不上你。难道你还真想在办公室坐一天？”
    “我没钱啊，吃饭早就戒了。本来想回教室睡一会儿，既然你来了，干脆就这儿睡算了。”
    “别啊！检讨书总得写不是。”他只字没提吃饭的事，似乎是不敢接话茬。
    “写，总得写不是！我可是给你们做了替罪羊。检讨书你可得帮忙。”
    华仔勉强牵动了嘴角。“以你的文笔……”
    “别说那没用的。”
    “那好，首尾交给我，中间你乱写，只要是检讨就行。”说着他就将稿纸撕下。
    一页信纸有三百格，三千字起码得写到十一页。他麻利地撕下七页纸，然后掏出了手机，合着他也不是自己写。我没有手机，乱写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不过很快我就在办公桌上找到了素材。那里堆着一摞小绿本儿，我刚巧看到共青两字。那不就是共一个我的意思吗？真是与我有缘。
    我喜滋滋地翻开，抄两行说一句对不起，检讨得浑身舒坦。
    才半个小时，三千字的检讨书就完成了。如果不是得想办法把首尾和中间接上，我们还可以更快。第七页，连带着称呼也只写了三行，真是精确啊。好想他写作文也是，每次都是八百字后写三行，不服不行啊。我写东西比较率性，不像他那样爱计较。
    时间已经不早，但吃个饭还是来得及的。然而我们俩都没有提起这个话题。兴高采烈地回到教室，我颇有一种大劫得脱的感觉。趁着教室里没人，我赶紧睡一觉。
    杯中的水里不知道混进了什么东西，但我已经懒得想那许多。任它在我的身体里游走吧，吞噬吧，反正一旦威胁到性命，元神中的东西肯定会跳出来。不过我也没必要受那份罪，要是感觉太难受，还是去求求那些个高人。
    半梦半醒之际，我感觉有东西在拨弄我的椅子，差点没把我摔下去。可睁眼一看却什么都没有。是同学的恶作剧？还是我疑心生暗鬼了？过了好久我才意识到，这个班上，除了古月，别人没那个本事拨弄椅子。连人带椅子，还那么轻松跟玩儿似的，必然不是普通的人。妖怪，或者修行人，还真有人敢顶风作案！
    后脑勺有些发凉，像是有人在吹气。起初还以为是错觉，可是仔细分辨之后，终于确定是我的后桌干的。于是我拍桌子站了起来，想跟他要个说法。可没想到，我身后的桌子居然是空的，那同学还没有来。其他同学疑惑地看着我，还有些女同学眼里满是不怀好意。
    “有病啊，拍什么桌子！”一个女孩儿说。
    好像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成了女同学的公敌。虽说她们内斗得厉害，一间宿舍还能分好几个帮派，可抱团也容易，就像现在。
    刚写的检讨，可不能上当。要是又弄出点事来，我不也是顶风作案，屡教不改吗？
    “睡着了，做噩梦，多担待。”我又趴回了回去。
    桌子似乎在晃动；窗户好像没有关紧，有点漏风；白炽灯的电流不太稳定，忽闪忽闪的，还发出滋滋声；笔尖和稿纸的摩擦声格外刺耳，像是在故意发出噪声…….
    又累又困，可怎么也睡不着。我想换个姿势，又想把课桌上的东西理一理，可猛然发现，被我压住的书页和练习册，竟然出现了大片的空白。吓了一跳，赶紧翻书检查，还好只是那么一页半页。
    “你的脸，哈哈哈！”前桌大笑起来。
    然后无数同学齐刷刷扭头，继而哄堂大笑。
    “我的脸怎么了？”
    “有字。”
    终于，我从华仔那里拿来了镜子。书页和练习册上的字全印到了脸上和手上。按道理，即便会印上去，书页也不会出现空白。可现在，它偏偏发生了。
    笑声中，我很淡定，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小桶里有水，我先试试能不能洗干净。这两天究竟怎么了？老是碰到这些怪事。
    天冷了，桶中的水当然也冷，虽然它也曾被煮沸过，可毕竟已经被遗弃。我顾不得冷和脏，用力搓着。然而那些字却像长在我身上一样，纹丝不动。我突然想起了鬼写字，惊梦曾经跟我提起过。
    烦躁难忍，我的动作也大了些。这时候我发现桶中似乎也有东西。连忙站起身来，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实在太可怖了。
    耳畔传来了诵经声，像是一直在我耳边徘徊一样。我不知道是何时响起的，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也许唱读经文的声音一直都环绕在我耳边，可是我却没有听见。
    愉悦，光亮，温暖，这是难言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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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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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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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