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七 苦口叹婆心 上

    地波这个名号其实很不好听，可是很多时候代号跟人的确能对应起来。比如他，虽不见地震，却比山崩地裂还要可怕。就像一把软刀子来回割，不痛也不痒，可偏偏是躲不开也不敢躲的。我已经失了重心，失了方寸，而最关键的，他的来意还是那样让人莫名其妙。
    整整一夜我都在回忆那些食物，内心很有些负罪感。
    我想起了最后的对话。
    “你不整理好吗？这样全混在一起了。”我很心疼那些食物。
    “你要不要？本来就不是一个人吃的，你既然不吃我就只好扔掉。”他的动作很快，一眨眼就收拾干净了。而最让我惊讶的是，他的手中只有装食物的袋子，桌子还有垫子不知被他收在了哪里。
    “吃什么吃，我戒了。哎！你别！太浪费了……”xiь.co
    他肯定是故意的，就是想扔给我看。后来我很想趁着夜间无人，偷偷把那些东西捡回来，可惜想着想着居然睡着了。
    第二天照例是不吃东西的，但可能是他昨夜的话对我触动太大，一不注意我竟喝下了半桶水。如果不是自己猛然惊醒，还不知道要灌多少下去。
    今夜他还会来找我，而我是在不想见着他。所以晚自习后我悄悄地溜走了，混在放学的人流中，绕了一个大圈远离操场。可没想到还是给遇上了。
    “小杜！实在太巧了，在这儿而遇上。我还说今天走得匆忙赶不上了。”地波不由分说将我从人群里拉了出来。
    我尴尬地冲他笑了笑，认命了。这肯定是他算计好的。
    “还是看着你吃。你今天吃啥？”
    他神秘一笑。“先不告诉你，到了就知道。“
    从李四光雕塑前经过，再绕过综合楼，我们来到了学校的后门。
    “这门从来就没开过，来这儿干什么？”我问。
    “年轻人思维要活跃些，你的思维太常规了。来，把手伸过来。”地波摇头叹息道。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小心地伸出手。
    “去！”手还没伸过去，就听到这样一声大喝。然后脚下的土地就像是喷泉一样，猛地将我抛起，等我站定了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越过了高墙。而他也已经站在了我身旁。
    那让我伸什么手？怎么不按套路来？我还以为他会拉着我一起跳出来。
    “走吧，不远。只可惜没有竹筏小舟，不然也不必在岸边将就。”说着他就直接朝河堤去了。
    我赶紧跟上。没想到他还是个爱风雅的人，只是这样显得太不伦不类，附庸风雅徒惹人笑。像我这样粗俗的人就从来不忌讳粗俗。毕竟我根本就没法装出个样子，惊梦他们可都是识货的人。
    河岸边支起了一个棚子，其下有长桌一张，靠背椅两把。地上有一个收纳盒，再下面则铺设着地毯。夜色朦胧，看不清地毯的颜色。
    “有风，有月，有水，是不是食欲大开？”地波坐下后一副陶醉的样子。
    “终风别的没有，就是多风，江边这么大的风，等会儿有的受。月亮有倒是有，可惜敌不住云啊。水就别提了，看看就好，江水防疫，小心血吸虫。”
    地波摇头笑了笑。“你这都是下饭的话，可惜今天吃的不是那些。”说着，他竟从收纳盒中取出了一个烛台。
    “我们可以打个赌，你玩不玩？”
    “你先说什么赌？”
    “赌今夜的风。如果风吹不灭蜡烛，你输，你把该吃的东西都吃下去。”
    我一听有些乐了。“好像听起来怎么也不会吃亏，但是我不赌。要是你这蜡烛防风呢？”
    地波哈哈大笑。“本就是一句戏言，你一说就成了笑话。”
    他插上蜡烛，然后一个响指蜡烛就点燃了。他开始从收纳盒里取出食物。”昨天吃的是本地小吃，你可能不太喜欢。今天准备的是西餐。”
    西餐，还是烛光晚餐，我真担心自己吃不惯。不过看清他拿出的东西后，当即就笑喷了。“你说的西餐就是开封菜？高油脂还都是饱和脂肪酸，连外国人都说这是垃圾食品。还有这可乐，含糖量有多高你知道吗？这些东西我体重超过两百后就再也没有碰过，你这存的是什么心思？”
    “西餐嘛，这可是最出名的了。不管健不健康，起码它的味道大多数人都能接受。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你是愿意鼓起勇气尝试那些成分不明做法不明的特色，还是吃一顿这玩意儿？”啜一口可乐，他已经大口吃了起来。
    他的话的确很有道理，而且这东西也的确成功勾起了我的食欲。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真想也尝两口啊。
    尝！对了，我怎么没有想到！我可以不吃进去啊，就嚼一嚼尝尝味道，然后吐出去。很多小女孩儿不也这样吗？管不住嘴有想要好身材，所以大吃特吃，然后去厕所催吐。我完全也可以这么干。
    任何事物，只要愿意，只要功夫下足，就一定可以找到它的漏洞。我为自己的机智而高兴，但最终没有那么做。人就不能太聪明了，还是蠢一点好。
    “听说这鸡很不一般，六个翅七只腿，几天就长成，全靠激素催。”
    他没有搭理我，吃得更起劲了。
    “玉米也是，转基因啊，他们自己都不吃，全运到咱们这边来了。”
    他仍然不理我，嘴巴还是没停。
    我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喝可乐小心糖尿病，据说还杀精。”
    斯斯几声，一大杯可乐已经被他喝完。
    “你真的不吃？”他的嘴巴终于闲了下来。
    我摇了摇头。虽然用谣言来欺骗自己，可是终究忍不下去了。我闭上眼睛，义正言辞地说：”不吃。“
    既然不吃，那就该扔掉。我又急忙补充说：“别浪费食物，我可以带回去给同学吃。实在不行你给那些行乞的人吃也好啊，别浪费粮食。”
    “那好，我给你留着。把桌子收拾一下，我把餐具拿出来。”
    我赶紧收拾了一下，当然，干不干净就无法保证了。红酒杯，刀，叉还有餐盘，一件件餐具放在了桌上，看来他是玩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西餐也是吃东西罢了，真讲究起来跟咱还差十万八千里。冶金不发达的时候，他们都是用手的。而咱们用筷子简直是神的智慧。不过现在西餐总显得高档些，连我也是这样认为。这是一种病，得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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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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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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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