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五 荡机养六神 上

    陈师兄这么一说，我被吓得不轻。我还从来没有从那个角度思考过。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
    首先是我为什么没钱？这还得从笑丘他们说起，而关键还是在龙女身上。她的衣食住行不能全算在惊梦他们头上吧？那样我自己也觉得膈应。上月我只是意思意思，表示自己也有分担，可这个月就不行了。再后来请客吃饭什么的直接让我回到了解放前。陈师兄强调的大概也是这个，可这事他自己也有参与啊。而且不管这是不是他们在有意设计，我总得做点表示。至于那天早上的事，白师姐分明是在救我。
    没钱后我为什么会选择饿肚子呢？这毫无疑问与个人的性格有关。而且月初钱就花光了，我根本没法子跟别人说啊。可仔细想想，确实跟白师姐有很大关系，她有意无意提过了好几次。但是我这不也没事吗？假如真的饿得难以忍受，我还会顾及这些？
    至于劫数，他们老早就跟我提过。遇上什么劫数我都不会感到奇怪，因为一开始就被他们引导偏了。到现在我都不确信自己能否有所成就。
    与我熟识的人都相继因故离开，我只担心他们的安危，至于自己的修行，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概括——听天由命。已经比常人多出了许多，我还要奢求什么呢？
    “就知道你小子会背后坏事！还真以为我什么都没干？还差两天，你偏偏跳出来。”阴影中传来了这么一段话。
    “白师姐。”我赶紧打招呼。师姐身旁还有一人，我又连忙说：“白师妹也来了，难道你们一直跟在我身边？”
    陈师兄：“他连第一关都没过去，常人一周不进食还不出问题？”
    白师姐先是对我说：“陈大不来坏事，我出来干什么？”然后黑着脸对陈师兄说：“可他毕竟是修行人，我无心岫虽然没什么名气，可也是传承千年，当然有秘法。”
    陈师兄果然是有点害怕白师姐，本是盛怒前来，现在都硬生生憋住了。“无心岫毕竟没有男弟子的先例，秘法虽玄妙可师姐却没有传法的境界。把绝食当成辟谷，无异于揠苗助长，竭泽而渔，落了旁门……”
    白师姐冷哼一声，说道“你住口！除了正一都是旁门，你是这个意思吧？”
    陈师兄急忙解释：“师姐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让你教你不也没尽心吗？要不是我师妹再三请求，我也懒得上心。可既然我已经做了，你就不要来插手。如果出了问题，那就是你的过错。”
    陈师兄不再言语了，白师姐实在太强势了些。印象中正一陈大和全真理二都是横行无忌的，可是遇到白师姐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看这架势，白师姐才是年轻一辈的领头羊啊，各门各派就没有不服的。
    “本来有些话不能对你说的，但既然有这个机缘，说也无妨。”白师姐的语气稍微柔和了一点。“正一教的正传法诀你不愿意告诉他，谁也不能指责你，毕竟涉及师门传承。实际上他也不一定需要，因为已经有前辈指引过，只是他没有悟到罢了。我所传的也是正法，只是话不能说透。我问你，孔子困于陈蔡，多久未食？”
    陈师兄：“七天，可你为什么说还差两天？”
    白师姐：“我又不是孔子，说的又不是这个。你还真把自己当颜回？算了，不提这个。我再问你，你们道门的道德真君和南华真人的话，总该听吧？”
    陈师兄：“祖师爷的话理当恭听。”
    白师姐狡黠地笑了。“我要绝你之圣，弃他之智！他步步该灾，我是在成全他。大欲祸心，非得下猛药不可，七日不食，一缕生气从脚后跟升起，也算是一条出路。”
    陈师兄若有所悟，皱眉沉思，默默不语。而我则感觉很奇怪，不由得喃喃道：“听起来怎么是惊梦的口气？”
    白师姐马上变脸。“再胡说就真不管你了。”
    “师姐……”白师妹抓着白师姐的手臂，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白师姐无奈地说：“好了，好了，都随你。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等师父回来了，看她不罚你！”
    白师妹笑了笑，害羞地低下了头。
    “师姐说得有道理，可是修行得循序渐进，依次第修行。哪有这样的？没有根基如何辟谷？”
    白师姐：“什么时候说是辟谷了？我就是让他忍饥挨饿，这是劫数也是修行。这几天算是做了点准备，后面几天勉强可以试一下辟谷。没有本事，可辟谷的讲究也可以用一下。”
    陈师兄连连点头：“我明白了，普通人饿肚子也没好处，但这样干可以多饿几天。”
    我闻言吃了一惊。“师兄，您这是什么话？”
    “就是大白话，反正你也想挨着，那就先挨着呗。”唉，我居然忘了陈师兄是出名的捣蛋。
    白师姐眼睛一横，说道：“你再乱说话我就不客气了。这么说他还肯顺着你的意？”
    陈师兄干笑两声，眼睛望向了别处。
    白师姐以一种很平静的语气对我说道：“让你饿肚子是为了使你的心念集中，不再胡思乱想。龙仙子和三位公子可都是发生意外了，你若定住心念去呼唤，没准儿会有回应。比如龙仙子，你可以把她唤醒……”
    白师姐这么说话我还真不太适应。就像陈师兄，他偶尔正经起来，我会感觉特别别扭。白师姐这样子，分明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想了好半天，我对白师姐说：“师姐别是在骗我吧？”
    白师姐很坦然地承认了，似笑非笑地说：“我就是在骗你，你就说信不信？”
    女孩儿耍赖总是比男孩儿可爱。我只好回答：“我信师姐，就算是在骗我。”
    师姐正色道：“那好，在龙仙子苏醒之前你都不能进食，可以做到吧。”
    如果龙女无法苏醒呢？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那我独活也没有意思，不吃东西也正好。普通人光喝水不吃东西也能坚持一段时间，既然白师姐这么说，那是否意味着龙女近期就可以苏醒呢？想到此处，我精神为之一振。但由于白师姐强调过不让我问龙女的事，所以我又只能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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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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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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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