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五 挥袖斩前缘 上

    “原来是您！”当我看清楚前辈的相貌后，很是惊讶。如果是他的话，看中古月也就不难理解了。这位前辈我曾经见过，当时古月也在。我从未想过一个路人会是前辈高人，还是得怪自己眼拙啊。“什么‘三拜九叩’，‘五体投地’？”既然咱们打过交道，那就不用太拘谨了。怎么刚一见面就占我便宜？
    前辈笑而不语，将手笼在袖中，转身回到了门里面，古月跟在他身后。我小心地迈步，那道无形的墙壁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古月刚才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难道现在就已经没事儿了？还是说他之前都是装的？怀着一肚子的疑问，我也跟了上去。迈过并不陡峭但却让我心有余悸的台阶，我突然明白了“五体投地”的意思。摔得那么惨，可不就是五体投地吗？前辈站在高处，我那动作跟磕头行礼没有差别。至于是否“三拜九叩”，我已经完全没有印象。前辈是当世高人，究竟是什么样也只能随他去了。
    一进门，豁然开朗。装潢与楼下相似，也是古代校场的样子，但里面的陈设和布置却千差万别。如此宽敞的地方只有一条箭道，实在是很浪费，可是偏偏又是这样的。古月应该是在这儿学射的，他可真是走运。不管是那些花木，还是可供休息的硬木桌椅，都给人很舒服的感觉。这个季节应该没有多少植物开花，但眼前却偏偏是繁花似锦的景象。如果控制好温度和光照什么的，开花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前辈是个高人。
    我找了一堆理由让这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可内心的不平衡却越甚了。平白无故古月就得了这样大的好处。学本事前辈连道场都布置好了！可怜我们一帮人好不容易找个河洲，茅草房还没搭起来呢，就垮掉了。古月被前辈看中后，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而我呢，被无数高人看中，像个皮球一样，你踢过来我踢过去。最让我伤心的是，我比古月先接触修行，按说我得比他高明，可就这么一小会儿，他已经把我甩在了身后。人跟人果然不同，同人还不同命啊！
    弓和箭都摆在很显眼的位置上。各种不同种类的弓箭摆满了三个架子，这比博物馆的展出还让人惊叹。我从未接触过这类东西，也从未想过弓箭会有这么多稀奇的样子。古装电视果然都是骗人的，害人不浅。我伸出手刚想摸一摸，弓箭上散发出的奇怪气息让我吓了一大跳。说气息好像还不太准确，应该说是感觉，我感觉弓箭的锋锐和杀意，就像是箭在弦上还整对准着我的咽喉。
    伸出的手停住了，不敢收回来也不敢伸出去，这一瞬间，我的腿似乎没有一点力气，根本撑不住我的身体。
    “承载了人太深沉的情感后，物件会通灵。它们就是这样，不高兴被人随便触碰。我平时对它们可尊重了。”古月不动声色地拍了拍我的手，我这才得以解脱，好险没摔到地上去。
    “小孩儿无知，不要见怪。”我一边作揖一边说。
    古月在一旁笑得像个傻子，我懒得理他。
    除了弓箭之外，这里还有很多奇怪的物什。都是木头打造的，看样子也都有些年头了，虽然陈旧却也是一尘不染的。也不知道这些老物件是干什么用的。
    古月像是猜中了我的心思，他解释说：“这也是练功用的。熬打筋骨或者练习射术，比那些高科技强多了。”
    我内心颇为不屑。你这都可以当古董收藏了，一般的高科技能比得上么？塑料、橡胶乃至各种金属，一般材料如何跟这些名贵木头相比？说不得这些东西还被前辈祭炼过，都已经成了宝贝！既然弄不清这些东西的作用，我也就兴趣索然了。管它什么紫檀、黄花梨，在我眼中又有什么区别？
    前辈坐在一截木头上喝茶，茶杯小巧玲珑应该装不了多少东西。茶桌也是一截木头，我悄悄碰了碰，算是圆了刚才的想法，木头很光滑也很温润，如同玉石。茶桌上还有几个杯子，当然是空着的，正中放着一把茶壶。茶壶的造型很奇特，一眼看去就觉得与一般的壶不同，可仔细一看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古月很规矩地坐了下来，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我刚想询问，话却没有说出口，因为古月朝我使了眼色。略一思量，还是先安静坐着吧。
    花，茶，还有弓箭，前辈还真是个讲究人。这些东西现代人应该不会太感兴趣吧，即便是在近乎偏执地守着中国传统文化的日本，也是附庸风雅者居多。像前辈这样的真正传承者实在太少太少。仔细想想，前辈和惊梦应该很合得来。
    前辈放下了杯子，说道：“听闻陆家的小姑娘奉茶，你是连喝了几大杯，一壶茶水都不够用了。”
    “这都是哪儿传出来的消息，谁干的啊？”我脸上臊得慌，真是坏事传千里，多喝了两杯茶都被传成笑话。“那会儿渴了，是真渴了。”我解释道。但我知道这个理由是说明不了任何事，也说服不了任何人的。只好低着头不去看他，目光落到木头的年轮里久久无法拔出来。.
    我刚才还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细节，实在是太不该了。木头上的年轮如果没有作假，那就很稀奇了，这一圈又一圈数都数不过来，树该是长了多少年？摸起来跟石头差不多，别告诉我这是化石。小心敲了敲座椅，不像木头也不像石头。
    “现在你渴不渴？”前辈笑着问。
    “不渴，不渴。”我连忙回答。
    “既然不渴，那这灵茶你就喝一杯吧。”
    灵茶？好像很有料的样子。桌上有两杯茶，我和古月是一人一杯么？什么时候倒好的？还没有拿起杯子，就已经感觉到淡雅的香气沁人心脾。我舔了舔嘴唇说：“前辈，刚才不渴，现在又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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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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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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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