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寿礼（一）

    九月初六一大早，肖瑶顶着微凉的晨雾，怀里抱着送给祖父的礼物，走进宁合堂。
    “你这孩子，本来身子就娇弱，为什么要在大雾里走来走去的，有什么事让丫鬟们办就是了。”秦氏近来对肖瑶和气多了，每次见面都是笑脸相对，如果碰到肖誉动手动脚也会主动训斥，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视而不见了。
    肖瑶没有细究原因，反正这是好现象，生活中少了四婶母子的骚扰，变得安稳和谐多了。
    “祖父不在吗？”脱下薄披风，肖瑶四处张望了一下，平时的这个时候祖父都不会出门的，他老人家去哪了呢！
    秦氏笑容满面地看着孙女，这样的孩子就应该嫁入王府，瞧这容貌，看这气度，不说在京都里拔得头筹，那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景王府有眼光，孙女也有福气，就是不知道王府什么时候会来提亲。
    “找你祖父有事？”
    “我是给祖父送生辰礼物的，我希望自己是第一个送给祖父礼物的人。”所以才选了一大早就来了，就是要占个第一名啊！
    “你祖父没白疼你，可惜他一大早上有事出去了，估计得一会才能回来，是什么礼物，祖母先看一眼成不成？”
    “嗯！您能等我祖父回来和他一起看吗？我希望他老人家是第一个看见这份礼物的人，请祖母原谅孙女这样无理的要求。”
    秦氏赶忙摆手表示自己没生气，她还热情的留孙女一起吃了早饭，肖瑶还要回去换专为参加祖父寿宴准备的衣服，而且他们几个兄妹还有惊喜要送给祖父，需要最后仔细检查一遍才行。
    这边肖瑶刚走，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老侯爷就回来了，好像约好了一样，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媳妇跟着进来长长的一串。
    秦氏最喜欢看到的场景就是一大家子聚在一起了，笑的脸上褶皱都舒展开了。
    “哎哟！我的老太太，您别忘了大小姐求您的事，老奴还等着大饱眼福呢！”秦氏身边的于妈凑趣道，今天是老侯爷的生辰，想要他老人家开心起来，一提大小姐准管用。
    “瞧我这记性，平安可是叮嘱过她的礼物要第一个交到您手上，连我想先看一眼她都不肯呢！”
    “平安这孩子越来越不懂事了，您老人家千万别生她的气。”佟明玉赶忙代替女儿给婆婆赔不是，这孩子平时挺机灵，钻起牛角尖来比谁都倔。
    “我孙女送我的礼物，别人怎么可以先看呢！她这么做有错吗？”肖老侯爷维护起孙女来那是不遗余力，谁在他面前说孙女的不是，那都是不对的。
    “看礼物，看礼物。”肖敬言赶忙出面和稀泥，老爹今天是寿星，别惹他老人家不痛快，一会还要来客人呢！他要是沉着张脸，让客人们怎么想。
    一个用锦缎缝制的长条形袋子被丫鬟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桌子上，肖瑞的手刚触碰到袋子就被一巴掌拍开。每个人看他都是一副活该的表情，你说你动谁的东西不好，偏要伸手摸平安送过来的礼物，你不挨打谁挨打。
    这个时候就连最调皮的肖誉都知道桌子上的东西碰不得，唯有肖瑞早上出门前把脑子忘在房间里了。
    肖老侯爷也不用别人动手，自己打开袋子，从里面抽出一块淡青色的细棉布，展开以后看得出是一幅画像，不同以往的是，以前的画像都是用笔画出来的，现在这幅确是用针线绣出来的。
    “这是父亲！”肖敬民离人群比较远，一抬头就看见那幅绣像，一幅老侯爷骑在马上威风凛凛、气宇轩昂的绣像。
    慢慢的大家都发现站开些反而看得更清楚，人像看上去更传神。
    “祖父太威风了，让平安也帮我绣一幅画像怎么样。”肖瑞的话音刚落就成功的得到了两个爆栗，外加三巴掌的奖励。
    “臭小子，你四叔我还没排上队呢！什么时候轮到你了，我算一下……再有不到八个月就是我生辰了，小侄女那么孝顺、懂事会不会给我也绣一幅呢！我也不求全身的，只要半身就可以了。”肖敬言边啧啧羡慕着老爹，边畅想着自己也能拥有同样的待遇。
    肖敬康没好气的瞪了弟弟一眼，都快是俩孩子的爹了，还没个长进，自己这个亲爹在眼前站着都没说话呢，他一个叔叔居然好意思抢先开口。八个月以后，女儿大概应该在绣嫁衣了吧！时间的脚步真的就不能停下来别往前走了吗？
    “帮我把绣像收好，不对，一会我要让那帮老家伙看看，谁家的孙女能比的上我的平安，让他们羡慕、嫉妒去吧！可惜老佟今天没来，不然的话一定懊恼的吃不下去饭的。”肖老侯爷撸着花白的胡须，乐得见牙不见眼的，比走在路上捡到金元宝还开心。
    孙女把自己放在心里，自己也要有所表示才行，那就亲自去遥远楼接她好了。
    肖瑶此刻可不在遥远楼里，她和肖俊、肖琦还有肖缘正在进行最后一次排演，四人想合作排演一个节目送给祖父，选了好些天，觉得“御剑江湖”这支曲子，送给祖父比较合适。为了表现出新意，这次由肖瑶弹琴，肖琦吹笛，肖俊和肖缘舞剑。几个人悄悄排练了一个多月就是为了迎接今天这个日子。
    肖瑶的刺绣师傅也在找徒弟，她昨天帮徒弟选绣线的时候，因为天有些晚了，配错了颜色。徒弟不在那自己先检查一下，看看需不需要补救。
    “这里怎么会有新嫁衣的。”一只脚才迈进孙女房间的老侯爷怒吼道，家里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自己还没点头呢！孙女这边嫁衣都绣上了，这是谁的主意，胆敢越过自己做主了。
    肖瑶的刺绣师傅都吓哆嗦了，她一直待在后院，对肖家的事情并不了解。
    “你下去吧！”肖老侯爷也不想难为一个妇人，看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她给不了。
    绣娘走后，肖老侯爷转了一大圈也没看见两个孙女，心里的火气更盛了。
    他站在院子里大声吼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敢不经我同意就给平安定人家，有胆子做的就应该有胆子站出来。”
    这一嗓子吼的中气十足、气势如虹，不一会就把几个儿子和儿媳妇都召到遥远楼来了。
    “父亲，是不是平安那孩子惹您生气了，您先坐坐，儿媳妇这就带她过来给您赔礼。”佟明玉观察着公公的脸色，看上去气的可不轻，在宁合堂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才多大一会的功夫怎么就气成这个样子了呢！
    “你们都进来看看，我就想问这件事是谁干的。”肖老侯爷用力摔开门帘，气呼呼地进了孙女房间，肖瑶的卧房干净简洁，不像别家小姐养有小动物和花草，如果不是肖缘的小雪经常会跑来她这里玩，肖瑶的住处就只有主仆几个外加两位师傅。
    肖敬康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他们进女儿房间，他老人家又为什么动这么大的肝火。
    “你们看看。”肖老侯爷闪身撤到一边，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屋地中间的长榻上静静躺着一件红似火，艳如霞的新衣。
    佟明玉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上下端详了半天结结巴巴地冒出两个字“嫁衣”。
    珍贵无比的云锦，繁复的纹饰，精巧的绣功，还有初显轮廓的样式，无一不说明这是一件让女人心动，小姐们想拥有的嫁衣。
    “老大媳妇，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肖老侯爷恨不能撕掉榻上的衣服，他今天非要找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不然心里的气出不来。
    “公公，儿媳妇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呀！惜英你去找大小姐回来，我一定要问清楚。”自己和丈夫虽然想把她嫁给云逸辰，可是两家现在只是口头上达成协议，实际上的行动还没展开呢！嫁衣的事情她实在解释不了。
    “我就说有人来了遥远楼，姐姐还不信，哇！怎么这么多人啊！祖父、大伯您们怎么都来了。”肖缘从人群里挤出一条路，拉过落后一步的肖瑶，边走边和家里长辈打招呼。
    “嫁衣，怎么放在榻上了？”肖缘一直盼着它做好的那天，到时候一定先让姐姐穿上试试，一定美极了。
    “如意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肖老侯爷指着长榻问道。
    “知道啊！姐姐的绣坊接的生意，因为样式是姐姐画的，所以对方就要求姐姐亲自来绣，价钱翻倍呢！”肖缘最信任的人就是肖瑶了，姐姐说什么她都没有质疑过，所以一番话说出来自然通畅，让人很容易信服。
    肖瑶明明记得自己把嫁衣放好了的，怎么会到榻上的呢！这房里进来人了？但愿祖父他们相信肖缘的说辞，把这件事就此揭过。
    “平安，是这么回事吗？”佟明玉已经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内衣都湿了，现在事情发生了翻转，但愿女儿的解释能说服众人，打消大家的疑虑，能够证实侄女的说法。
    “就是如意说的那样，我是看对方给的钱多才答应亲手绣的，不然呢！您们总不会以为这是给我自己绣的吧！”肖瑶开起了自己的玩笑，自己都这么说了，大家总该放心了吧！
    “太太，已经有客人来了。”门外有人禀报。
    大家一齐看向肖老侯爷，这位不开口谁也不敢走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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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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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