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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巨弩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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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周叫走项籍之后,两人经过一番打扮已经完全不是军将模样了,粗布麻衣头缠巾帻,除了身材没法改变之外,怎么看怎么像乡野游侠儿。
    特别是挂上剑之后,燕恒找来的家伙没几个像好人的,全是一副游手好闲姿态。
    项籍扯了扯衣裳,有些不适应,他的持戟卫士也都身着便装,但那股子精悍之气跟虞周所部判若云泥,一眼就能看出军兵与流氓的区别。
    对于这一点,他很是不解,压低声音问道:“子期,我看在场的袍泽大多面熟,以前演兵都是交过手的,为何他们此时与过去大相径庭?”
    虞周还没说话,一个脑门上贴着膏药、看起来又痞又赖的家伙开口了:“少将军,那是因为在军阵上弟兄们需要抱团结阵,兵要有兵的样子。
    今日这一仗可不同了,俺们都尉说要麻痹秦人,当然得装扮的跟乌合之众一般。”
    项籍奇道:“这也要装扮?我看你们根本就是嘛!”
    得,师徒俩一个臭德行,指望项籍考虑别人的心情再说话那是绝不可能。
    好在都是军中的粗犷汉子,没人当成讥讽放在心上,他们甚至以为这是夸奖自己扮的像,咧嘴傻笑:“少将军谬赞了,俺以前是个渔盗,这才从军没多长时间,不过俺身手没的说,不信你看……”
    “行了行了,快别丢人了,准备上阵!”
    腰里别着剑的、嘴上咬着刀的、身上挎着飞钩的、一只眼珠子瞎转悠的、一条腿向后打弯越看越别扭的……
    两支近卫混在一起有些奇怪,不过项籍并未因此小看他们,因为他能从这些人身上嗅到一种熟悉气场,那是见过血的人才能散发出的。
    “兄长!兄长!带我一个吧!”
    项籍把手伸到腰侧,揉了揉那颗正在乱晃的脑袋:“你怎么来了,快回去,战场之上吉凶叵测,我还要将你完好无损的带给叔父呢。”
    项箕扭头躲开大手:“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应当上阵杀敌!”
    项籍略一沉思:“好,我就应你这一回,男子汉大丈夫,也该开开荤腥了。”
    虞周额头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就往下掉,项家的基因是挺强,这年头孩子也该早熟,可是放任十一、二岁的毛头小子上战场真的好吗?
    确定这是帮他长大而不是害他?嗓音都没变呢好吗!!!
    听完虞周的质疑,项籍呵呵一笑:“我少时经常梦见与父亲一同驰骋疆场,可惜天不作美、国运不济,项某这个愿望再难实现了,如今有机会,让小庄满足一下也不错。”
    虞周无比认真:“羽哥,你可想好了,项庄年齿不大身弱力亏,打仗可不是儿戏!”
    制住堂弟不服气的眼神,项籍更加认真:“身背国仇家恨,我像他这么大时一直想杀几个秦人练练手,无奈各种不成,至今引为憾事。
    既然现在小庄有心,我这做兄长的理当尽力满足,至于生死?从他方才说出那话的时候就该有所觉悟了,即便没有,到了战场染多了鲜血,没有也得有!”
    虞周不再劝,因为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暗自安排些人手照应好熊孩子,他开始检查自己与部下的装备,拽拽绳索抽刀看看的间隙,顺便问了一句项箕:“想随着冲阵回中军等着不就好了,干嘛要跟来这边?”
    项箕满脸都是“你别骗我了”,回道:“子期大哥忒不实诚!你与兄长来到北营,不就是为了从此地攻城吗!?”
    虞周停下步伐,扭头问道:“你从哪听说的,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
    “没从哪听说,也没人说过,是我自己猜的,就是一种感觉。”
    虞周这下乐了,离开中军本阵的时候,张良与范增之间的眼神交流完全被他看到了,也解读了。
    知道两位谋士的打算,虞周本想给他们一个惊喜的,结果现在又被小鬼头项箕给叫破,也不知该说这是代沟使然呢,还是这小子跟着许负混久了沾染一些灵气儿。
    除此之外,还有个误打误撞的家伙一并送上门了龙且麾下皆是马军,闲得无聊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被项籍抓了壮丁。
    “项大哥,真有这种好事儿?你怎么不早说,我调派人手也来不及了啊!”
    “不要调派人手,就你一个人就行!骑兵难养我可舍不得。”
    “好咧,脱衣服是吧?我这就脱!”
    “是脱铠甲!”
    虞周担忧的看着小胖子,对项籍说道:“咱们此战没有飞梯,他能不能爬上去啊?”
    “什么?不用梯子怎么上城墙?你要飞吗?”
    虞周摇了摇头:“之前大战,秦军已将兵力尽数派往南城,如果我们在此作出攻城之势,他们调人回来完全来得及,所以……必须打个措手不及,奇兵制胜。”
    龙且衣甲脱了一半,回道:“这倒也是,如果龙某是城头守军,看到你们现在这副样子,连架梯子都没有,我也不会当回事的!”
    “那到底如何登城?!”
    虞周一指八牛弩:“就靠这玩意了。”
    “你要把我们射上去?”
    “……”
    “……”
    “……”
    龙且的脑子怎么长的?虞周很想剖开来看看,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情,他说道:“此物名曰床子弩,又名八牛,意为张弓挂弦需要八牛之力,威力很是了得!”
    话音刚落,他不等龙且张嘴问话,捡起一根矛一样粗长的弩箭,继续道:“八牛弩一次可射三箭,全都有穿碑裂石之威,凭此凶器,我们可以把箭轻松射入城墙,借以攀爬向上,给秦人羽哥终生难忘的教训!”
    虞周手下那些见过这东西的人还好,项籍他们可是全瞪了眼。
    弩箭穿入城墙?
    还能挂住一个人往上爬?
    子期是对这东西多么自信呐!秦军素来以强弓硬弩称雄天下,也没见他们这么用啊!
    不过看到床子弩不俗的卖相,再想想墨家与宋直拿出的精巧机关,他们也就不稀奇了。
    项籍扶着八牛弩自问“此言当真”的时候,小项庄一下子笑开了:“哈哈哈,难怪子期大哥看到龙大哥之后脸色那么奇怪!
    弩箭!
    往上爬!
    我人小体轻占尽优势,龙大哥你……唔……唔唔……”
    说人揭短的熊孩子最讨厌,被一把茱萸堵了嘴也是活该,虞周拍了拍龙且肩膀,觉得说什么都像嘲讽,只好安慰道:“这样吧,我跟羽哥在前面开路,等我们站稳了,你再带这混小子上来,他年纪小,别往心里去。”
    事实证明,在这个年代,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属于常事,一句话不顺心了自艾自怜的矫情完全不存在,特别是龙且这种上马砍人下水捉蛟的家伙,神经更是粗的可怕。
    他此时依旧笑眯眯的,揽住项箕肩膀作亲热状:“你们尽管去,我会照顾好他的,不碍大伙前路。”
    虞周点点头,怜悯的看了项箕一眼,扭头说道:“护着床弩向前,近城墙三百步而止!”
    项籍一挥手,部下纷纷跟着他出动。
    等他们大摇大摆进入秦人视线之后,果不其然,这支看上去杂七杂八的队伍并未引起守军警觉,他们只是以弓弩遥遥指着,相互间交头接耳,猜测这些楚人打算作什么。
    三百步,这个距离刚刚好,再近会被敌方强弩干扰,远了床弩威力大降,枪箭难以入墙或者不稳固。
    随着十架床弩一字排开,秦军总算明白了一些,这种大如车宽如床的巨弩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他们随意的放出几箭试探一下距离,静待一场对射来临。
    让秦军想不通的是,楚人为什么派了这样一群说军卒不是军卒,说百姓不像百姓的家伙来。
    出乎秦军预料的是,这些破衣烂衫的楚人到了城下三百步就停下步伐,怎么看都不像前来叫阵的……
    也对,穿成这个样子,再往前些那还不是一箭一个上来送死嘛!
    “算了,我看这次连对射也没有,三百步,这个距离只有连弩车才能够的到,楚人欺人太甚呐!”
    “可不是,楚贼那十架弩具一看就是凶器,这不是欺负我们弩车全运去南城了嘛!”
    一个面有刀疤的老卒坡着脚,狠狠踹向两个同袍:“说什么呐!打起仗来哪有公平的,少废话,都警醒着点,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看起来那名老卒威信颇高,两个戍卒被踹之后没有丝毫怨言,缩了缩脖子回道:“老徐头,你跟我们说说呗,郡尉到底怎么想的?死战就死战,让俺死也当个明白鬼。”
    徐姓老卒再补一脚:“敌人就在城下,朝外看!”
    戍卒分持弩机长戈,站的笔直作出认真的样子,然后就听到徐老卒在他们背后开口了:“郡尉怎么想的,我哪能知道,看在一场交情的份上,不妨告诉你们两个小子,这一战呐,凶险了!早早晚晚的事情罢了,唉!”
    两人听完不仅不沮丧,反而生出几分死里求生的豪情:“凶险就凶险,死了就死了,你叹啥气么!我们都没说啥,你还是前辈咧!”
    徐老卒再言:“我是为大秦叹气呐!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还不知道普天之下的袍泽会有多少人将这么带着不甘上战场!”
    楚军的传单虽然焚毁了,其中关于天下大势的字句却已刻入每个老秦人心中,文首武魁尽数被拿,这种事实更是拷问着所有秦人内心。
    大秦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昔日无往不利的帝国要自断手脚呢?
    越是艰难的时候越需要剩下的房梁坚固,恰好东海的这位郡尉就是其一,士气,或者说决死志气都会传染,在他拿着剑划破掌心滴血立誓的那一天起,整个下邳不说固若金汤,至少也是一块铁板。
    “嗡”
    “呜”
    “什么声音?!”
    “弩!楚人的弩!”
    “轰!”
    久经战阵的老卒知晓弩车厉害,将身子伏在女墙后面躲得严严实实,嘴里骂骂咧咧道:“狗日的楚贼,还真是欺负我们弩车不在来的!
    小子们趴好了,这东西威力吓人但是射起来慢,别伸出脑袋去变成倒霉蛋,他们也就呈一时之凶!”
    徐老卒没有说错,对于散布城墙的军士来说,十架弩车射起来不停也没多少实际杀伤。
    他认为,楚人一定实在南城吃了瘪,这才仗着人数与战器优势前来打击自家军心,躲过了这一阵,对方迟早会退的。
    可是过了一会儿之后,他忽然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头,因为弩箭比想像的密集一些,不像十架弩车能射出来的。
    最重要的是,居然没有一支箭从头顶飞过,也没有一支箭射上城门楼,这根本不是让人狼狈一些的打击军心行径,太不正常了!
    脚下的城墙像个箭靶一样轻抖,甚至开始掉土面儿,这种时候,徐老卒如果再不知楚人弩箭射到了何处,那么半生军伍也白混了。
    他知道,巨弩这种东西威力大,但是准头没那么好控制,射入敌群还好说,单独射一个人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壮起胆子往外冒了冒头,徐老卒忽然发现一个令他不解的事实那些衣着非常混乱的楚人,似乎真的打算往城墙下面赶来,因为他们忽然变得行伍严整,跟形象大大不符!
    “起来,起来,全都起来!箭停了,都给我起来盯着楚贼!若有风吹草动……”
    “徐军头,他们上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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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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