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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城门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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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锤子砸下,巨弩瞬间发挥威力,短矛一样的箭矢直奔卫涵,小黑脸杀的开心,丝毫没有留意危险将至,待到恶风逼近,抬头的时候已经晚了。
    卫涵眼中全是焦急,却没几分害怕,因为这支箭的目标很清晰,就是自己胯下战马,这还了得?
    骑士跟战马之间的感情,不亚于兄弟或者男女之情,相伴数年,小黑脸的刀法骑术几乎全部完美契合这匹黑马,当初打马掌他都质疑许久,此时岂容丝毫损伤?
    只见卫涵屁股一压,战马嘶鸣着跪倒在地,与此同时,他把双刀一错护于身前,连个吸气蓄力的准备都没有,巨箭已到身前!
    完蛋了!刚才一番作为全是下意识而成,直到此刻,卫涵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危险。
    这种十尺大箭只可能来自连弩车,箭尾坠着绳索,威力足有十二石!
    只要射中,就算是城墙也休想安然无恙!
    如果让景寥面对这种场面,他肯定拼着一死也要拉几个垫背,卫涵从小到大还没面对过生死抉择,此时已经身体僵硬难以逃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几人救援不得,心中惊惧焦急之时,斜岔里忽然钻出十余支长箭,径直奔着弩箭而来。
    “咄咄咄……”
    不是身在其中,很难体会卫涵的感受,一片箭雨如网如罗,贴着鼻尖急驰而过,把他吊在半空的心胆狠狠震撼了一把。
    箭箭不走空没做到,却有大多射到弩箭身上将其撞歪,一股子鸡皮疙瘩自下而上泛起,卫涵只觉头皮发麻脊背发凉得救了。
    “殺!”
    被吓得狠了,要么浑身发软再也无力,要么凶性大起再也不惧生死,作为老江湖的儿子,小黑脸显然是后者,趁着身前几个秦人还在发愣,雪花一样人刀光闪过,几条红线腾起血雾。
    刚才那一箭实在夺人心魄,周围的楚军全都看在眼中,心情随着卫涵的经历一个起伏,再被这一激,同时怒吼一声玩命厮杀。
    这是战场的魅力,也是军将的魅力,一人怒而千军奋勇,一人败而万马倾颓,一个念头就能决定士气强弱,进而影响战局走势。
    如果方才卫涵死里逃生浑身瘫软,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以寡敌众再压秦军一头。
    司徒羿双臂灌了铅一般沉重,短时间内怕是射不得箭了,可他面上不露,沉着脸色挥舞长弓,弓如令旗,数十名箭手听他号令策应全军。
    “哈哈哈,痛快!
    众皆奋勇,项某岂甘人后!
    待我攻破此门,众军居城朝食!”
    什么进城吃早饭的狂言,殷通丝毫没有听进耳中,他的眼神有点发散,似乎还没回过神,直到吊桥“轰隆”一声重新落地,这位会稽代守浑身一个激灵,才醒过来。
    “拖……拖箭索!本太守要看那支弩箭!”
    以箭拦箭很神奇,这手本事,放眼大秦也没几人能够做到,殷通实在不信自己的对手是这种级别,指挥这城头卫士拖拽弩箭尾索。
    “太守当心!速速退后!”
    殷通闻言从善如流,拖着官袍连连后退,一直到躲女墙后面,才透过箭孔朝下张望。
    有这么个对手太吓人了!即使城下贼军没有井阑一类,即使占尽居高临下是便宜,有这堪比养由基的神技在此,他可不想当那树上白猿。
    “咚!”
    “咚!”
    “咚……”
    “什么声音!”
    几次三番超出心底防线,殷通犹如惊弓之鸟,听到不同寻常的动静,差点跳脚。
    那位吴长史比他好不到哪儿去,迫于上司威严,只得鼠鼬一样的四下张望,半晌才颤着声音回道:“好像……是有人在砸城门?”
    “好像?你去看看!”
    吴长史心中骂开了娘,你不敢伸头,让我送死是什么意思?
    “太……太守……”
    殷通拿眼神瞥着他,脑袋一偏:“快点,看看怎么回事!”
    大秦军士多是科头,脑袋上没多少防护,公卿长冠、军将武弁都不防箭,特别是长冠,从女墙冒头的时候,更是起个显眼的反作用。
    吴长史显然想到了这点,此时也顾不上礼仪了,双手一伸拿下长冠,再把发髻系成个偏扁模样,这才慢慢探头往下瞧。
    “太……太守,他们真的在攻城门!”
    “胡言乱语!为何从未见到临冲!”
    吴长史的声音渐渐发抖:“没……他们没用攻城槌。”
    殷通心中稍松:“没有临冲,如何攻破城门,大惊小怪!”
    “咚!”
    悠长的一声仿佛地龙翻身,整个城头全能感到声势一震,殷通刚站起来,立马被这一惊跽坐于席。
    “还敢妄言,这不是攻城槌是什么?”
    吴长史都快哭了,他确实没看到城下贼军带着任何攻城器,甚至因为角度问题,连何人撞击城门都没看到。
    “报太守,反贼剽悍,正以十余人撞击城门!”
    门卒的回报及时解了围,殷通一愣,旋即下令:“射退贼军!”
    “这……射不到。”
    殷通重新捡起郡守威严,撑着头皮说道:“那就把一箭之内的贼军全部逼退!接应我军回城!”
    “喏!”
    “弩手归阵!
    弦!
    望!
    ……”
    不得不承认,大秦军队创造了一个奇迹,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殷通本人不算良将,此时甚至已经色厉内荏,但是整个秦阵的运转依然有几分机械般的冷酷味道。
    城墙上的箭云不时腾起,一时间,压的城下楚军攻势一缓,伤亡也在慢慢攀升,谁知城门轰鸣还是没有停下,反而更加急促。
    “到底是何人攻城!”
    门卒继续回报:“太守,是那项氏后人带着十余人所为,我等已经上了门闩,可保万全!”
    ……
    ……
    项籍心急如焚。
    身后的每个军士都是复兴大楚的根基,他们本来不用损伤这么惨重的,全是因为自己一念之差,一个个红衣怒号着倒下……
    项籍不后悔,再有一次选择机会,他依然会选强攻,恨只恨自己,没有快一点攻破城门,早点结束这场战事。
    城门洞有个死角,仅仅能容十多人藏身,来自城头的箭矢金汁一类通通照顾不到,倒是城外的秦军,给了十多个伙伴不小的压力。
    战戟前方有枝不利穿刺,项籍只得倒转了用,随着一次次捣落,坚实的榉木城门留下一个个深深印记,要说破坏殆尽,那是一丝迹象都没有。
    作为一个住过地牢的人,景寥长矛点退几个秦军,回头不耐烦道:“非要用戟,你就不能用剑嘛!”
    强悍如项籍者,此时也已气喘吁吁,被提醒了一下,他把战戟交给樊哙,随便喊了声“借你使使”,抽出宝剑继续劈砍城门。
    没动几下手,景寥再度开口讥讽:“顺着木头纹理!休道宋直那木匠没说过!”
    一声低吼犹如狮虎咆哮,听上去毫无耐心:“老子知道!”
    剑比戟轻快,项籍手上这把却不是寻常长剑,虞周收下了“长军剑”,这把同样可以传世的“天目”一直佩在霸王腰间,削铁断铜不在话下,应付这木门也只是时间问题。
    项籍的耐心越来越少,劈砍两下就会抬脚飞踹,木屑横飞,铜钉脱落。
    就在景寥挂彩、樊哙气喘、卫涵脱力、大伙坚守越来越难之际,由上而下的天目剑,这次没能一劈到底……
    项籍大喜:是门闩!
    一尺多厚的城门终于破穿,剩下的似乎只是时间问题,可是大伙现在最缺时间,自从跟身后军队脱离之后,他们每人都要面临数倍之敌,不停的厮杀飞快夺走体力,连个喘息之机都没有。
    破穿的缝隙变成缺口,缺口越来越大,变成人头般大小的时候,门内猛然刺出几柄长矛,项籍一闪身,劈手攥住就往外拽,他那力气,谁能较劲?
    持矛的秦军个个倒霉,有那握不紧的,矛杆溜手只余掌心血迹斑斑,有那握的太狠没反应过来的,一只膀子愣是跟着伸出门洞,这还有客气?手起刀落……
    听道城门内的痛叫,项籍面露满足之色,像个终于砸开核桃可以美食一番的巨猿,配上那双重瞳,显得有些面门狰狞。
    他将手中长矛通通反刺回去,捣药似的一阵拨拉,淡淡的血腥逐渐弥漫,直等手上感觉的力道变轻,心知门后已经无人,大吼一声:“戟来!”
    樊哙一甩手,项籍牢牢握住,虎头探入门洞,盘龙逐渐游进,跟之前一样,好像还是没人靠近,这就放心了!
    “开!”
    “轰!”
    一个贴山靠,好像有些木料碎裂的咔嚓声。
    “再开!”
    “咕咚
    !”
    换个肩膀再来一次,门上那洞开始向着四周龟裂。
    “呀嘿!”
    “咣!”
    殷通不敢离开城门楼,听着属下不时禀报,急得焦头烂额,他不知道,守着城门洞的秦军,早已被眼前景象惊得说不出话。
    自从大周数百年混战,听说过火烧破门的,见过攻城槌破门的,可是……一个人,把城门撞出大洞跌落进来……
    这不是什么山妖精怪吧?
    那门可是有一尺多厚!!!
    项籍没有控制好力道,进城的方式有点狼狈,但这丝毫不掩他的赫赫神威。
    随着众人一个个鱼跃而入,整个城门洞忽然安静下来。
    “某乃项籍,只因暴秦无道,起兵相抗,是楚人的,休要挡我道路,亡秦复楚!”
    “亡秦复楚!”
    “亡秦复楚!!”
    哪有那么多老秦人派到四方镇守?大军调动粮草消耗甚巨,就算有,也只是一部分。
    见识了项籍神勇,再听他自报家门,驻守在此的楚人慢慢消退战意。
    战心未减的秦军注意到这种变化,飞快派人传报的同时,自发的抵抗从没停下。
    “塞门刀车!推!”
    随着木轮特有的嘎吱声,几个庞然大物赫然现身,铁一般厚重的木板,二十余把锋利的尖刀,几车相护,构成了与这城门洞子差不多的宽度,直把进城的希望堵的严严实实。
    听到塞门刀车出动的声音,殷通惊讶之余稍微心安,没想到一场守城战竟能被逼到如此地步,刀车轻易不动,因为那是城门有失的最后补助手段,现在……
    此战居然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弄清楚了局势,他觉得,十多个人,肯定会在刀车发威的时候退出城去,否则,只有承受千刀万刃透体之苦!
    殷通心中乐观,殊不知项籍也乐坏了,因为他的心头一直有块痒痒肉,虞子期那家伙,曾经说过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听到尚武崇力的霸王耳中,可就跟那故事中人暗暗较上劲了。
    项籍至今还记得,自己问子期什么是滑车,那东西多重时,他脸上的错愕。
    虞周能不错愕嘛,故事本来说给小妹听,滑车的出处却不好说,因为这是传说中,韩信拿来布十面埋伏的东西,是由墨家所制塞门刀车所改,最适用与居高临下之处,这两样守械,同样有着一夫当关之效!
    看着滑车的近亲在此,项籍舔舔嘴唇,盘龙长戟紧贴地面,一步步往前走去。
    “你们别动,全交给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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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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