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交心时刻

    五人的移动速度是缓慢的，在这有些过分空旷的房间里他们走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手电筒的光刺不穿厚重的黑色海绵，对于没有夜视能力的人来说，四面八方同一深沉的黑显得有些太过孤寂了。
    在移动中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变化，这让作为探索者的他们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着原地踏步？
    脚下的地面给他们带来实感，向上望不到头的天花板又给他们带来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就连有夜视能力的江户川柯南和叶平，在远离来时的门后，也看不到除他们以外的任何人或物，那些被黑填满的空余部分，就好像他们是被囚禁在了一个黑匣子里，而这里只有他们五人。
    ……
    也还好他们有五人。
    在无边无际的未知当中行走，作为同伴的五人还能够互相慰藉。
    话语能够给人带来一些存在的真实感，于是借着这样的机会，戚柔和葛爱国大概描述了一遍他们离开后所发生的事。
    在戚柔自然地略过了自己固执攀登的光荣事迹后，他们说起了在那面笔墙下遇到的丁淮，以及在那之后，他们还曾往另一边的更加开阔的区域探索过。
    那个区域里摆放着大量的，如电视机、洗衣机、冰箱、空调等的大型家用电器。那些大型又笨重的电器堆满了路的两侧，留出了宽大的过道，又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互相做着格挡障碍，形成了一个处处相似，处处不同的复杂迷宫。
    他们在其中迷失，追赶着迫在眉睫的时间，却又在兜兜转转中寻到了一扇门，那里通往的是一个摆满厨具的小房间。
    在两人讲到这时，三人便确认了，在场的人里，没有一个踏足过他们脚下的这片区域。
    那么理所应当的，没有人知道这里货架的样式，货架上又摆放了些什么类型、大小的商品。
    可，这让人找不到盼头的地方也和他们预想中的差太多了！
    一开始他们还会担心在这么黑的地方会不会经常容易撞到东西的问题，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了，这些担心是多余的。
    在这么单纯的地方，他们甚至有一刻会觉得连自己的存在都是多余的。
    漫无目的在黑暗中走了太久，被放大的不安难免会让人多想。
    讨论结束后的寂静更是对所有人的折磨！
    在这时是毛利兰率先开口，想跟他们聊些日常的话题，来缓解那些惊慌。
    “话说，大家来到这之前都是干什么的呢？我们好像还没互相了解过，现在却成为了能够并肩作战的伙伴，命运真的是好神奇的事啊！”
    “嗯，的确。”叶平赞同着这句话，在抽离自己的思绪后最先回应，“那我就先来说说吧。记得那时候我才刚和我的同事们聚完一场散伙饭。”
    因着白天的意外，得知叶平来自其他世界的江户川柯南在这时候竖起耳朵，仔细认真的聆听着，又在抬头时意外捕捉到了叶平看向戚柔的视线。
    只听他继续说着。
    “这顿散伙饭是给我们那一个要离职的同事办的。那个同事年纪挺小的，才18岁，是我们公司最小的一个！我之前听别的同事说，她是主管的朋友介绍来的，学历不高只读完了中专，所以这是她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
    “虽然那个同事什么都不懂，但是她学东西很快，人也很有亲和力，只是她总会因为身体原因，三天两头的请假，不过也没影响什么就是了。
    “她这人是没什么太大毛病的。除了不是很会说谎，有些单纯以外，她的工作能力意外的好！而且她看起来也根本不像什么00后，除了一些幼稚的爱好，她看着成熟的就像是个二十多岁，工作了小一段时间的成年人！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我们在知道她的年龄的时才会吓了一跳，因为她看起来真的不像那么回事。”
    毛利兰安静地听了会儿，适时提出了自己的疑惑：“18岁那还很小啊，为什么她会不上学了呢？听你的语气，她应该不笨的吧？”
    叶平点点头：“是的，正好相反，她很聪明，只是记性不是很好，可能是单纯的因为不爱上学吧。”
    毛利兰的语气里带了点遗憾：“按照z国的大环境，她的学历应该很难找到什么好工作吧？那孩子以后肯定要吃很多苦了。”
    江户川柯南见她有些低落，出声安抚道：“叶平哥哥不是说，是主管的朋友介绍来的吗？那家里条件应该不会很差吧？”
    “对，我们大家都是那么猜的，毕竟江市是没穷人的，不过她倒是否认了这个说法，可她本人看起来又不是很在乎钱。”叶平回忆了一下，在确认没有人要说话以后继续道，“后来在工作了半年多后，她就因为身体原因提出了离职，所以才有了这次的散伙饭。嗯，那话说回来。”
    他生硬的转过着话题。
    “戚柔你和我的那个同事有点像呢，除了一部分长相以外。”
    这好像才是他说了那么多以后要表达的重点。
    江户川柯南一下便明白了叶平在叙述前投出的那个眼神里所包含的意思。
    可，他依旧有些疑惑，为什么要突然在这时候刻意地说起像不像这件事呢？
    他转头去看戚柔，听她给出了一个敷衍的回答。
    “啊，啊，是这样吗。”
    嗯？是我听错了吗？
    江户川柯南感觉到戚柔语调里的一点怪异，为了求证，他主动提问说：“话说戚柔姐姐多大了啊，是还在上学吗？”
    “就……在休学。”戚柔模棱两可的回答了。
    葛爱国“咦”了一声：“你不是说你18岁吗，那是在读高中还是大学？”
    毛利兰意外了：“18岁？小柔你真的18了吗？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感觉你最多可能也就15。”
    “呃，不，不是。”戚柔断断续续地，听起来有些紧张，“是高中。”
    江户川柯南这下确定了，戚柔的状态的确很奇怪。
    她在发抖，像是在恐惧。
    “那个，别再说我的事了……”戚柔想要转移话题，说到一半好像是找不到什么说辞了，便停顿在了那里。
    “……”
    见氛围要变得尴尬起来，毛利兰连忙打起圆场：“没事没事，你不想说就不说好了，我们只是在聊天而已，不要有压力！”
    戚柔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得到安抚，反倒是露出了一点自责：“……嗯，对不起。”
    “……”
    “那，就换我来说说我的事吧。”葛爱国在主动说完这话后，还没从保驾护航、做着重要垫后的角色中抽身，便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谈论起了自己的过去。
    就如他之前所言，他出生在一个父亲是警察，母亲是普通人的家庭。
    葛爱国的母亲是在大学时的一场意外里认识的他父亲。
    具体是什么意外他母亲没有过详细说明，只是说，在见到他父亲的第一眼时，他便对那个英俊的男人一见钟情，情根深种！当场要来了联系方式，并在此后的八年里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他的父亲是一个像风一样的男人——
    其具体表现为时常的失踪，与捉摸不透，沉默寡言的性格。
    不过好在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耗时八年青春，他的母亲终于将这缕风捕捉。
    他们在相遇的第十年结了婚，还有了一个唯一的孩子，这个孩子便是葛爱国。
    葛爱国见自己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不管是在平常上学的日子里，还是周六日，甚至于在过年时的饭桌上，都很少见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他总是缺席着他的人生，只会在两个特殊的日子出现。
    他父母的结婚纪念日和他爷爷的忌日。
    即便有着血缘的连接，对于只见过几面的父亲，葛爱国的印象是真的不多。
    他对父亲的大部分认知全来自于母亲平时的唠叨，和家里人在饭桌上的闲言碎语。
    在母亲的口中，父亲永远是英雄，他正义、他勇敢、他强大、他坚韧，他捍卫着人民，也保护着他们的家，是她最爱的人。
    可在亲戚们的口中，他就成了个抛妻弃子的罪犯！
    是个时常缺席孩子生活，是连一生一次最重要的婚礼都无法参加完整的，不称职的丈夫。
    因为这样那样的话，葛爱国的心里便有了一个被拼接出来的父亲。
    这个心目中的父亲注定是不完整，但却支撑起了儿时他对这两个字的全部认知。
    “因为他几乎从来不出现在家长会，所以同班同学一直以为我是个单亲家庭，总会说出些童言无忌的话。我小时候很……好动。
    “反正我对被传出那些不实信息是根本无法忍受的，所以我经常会和那些乱说话的同学打架，我的母亲因此操了很多心，也道了很多歉。在那时候，我一度恨上了他。
    “如果他和正常的父亲一样，会出现在我的生活，参加我的家长会，那我就不会被传出这种闲话，母亲也不会因为时常担忧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操持家里的一切。”
    “……”
    “我的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而不幸的是，她离开的也很早，是在我12岁那年。她出门寻找因为和同学打架晚归的我，在小区门口被一辆货车给……
    “那年她42岁，已经有了许多白发。”
    听到这里，四人想起了葛爱国在情绪失控中，对叶平喊出的那句话，突然便理解了一切。
    难不成你也是那种不懂得珍惜父母的家伙吗！
    原来他是在那时候，想起妈妈了啊。
    葛爱国停顿了一会儿，在他们投来的怜悯中继续说了下去。
    “那时候，我是时隔一年又一次见到他，结果他一上来就先给了我一个巴掌，再又给了他自己一个。我一开始以为那是他在自责没有陪在母亲身边，可在葬礼的第二天，我在无意中偷听到了他和另一个作为他战友的叔叔的交谈。我这才从中得知了，原来那个开货车的人，是他曾经捉拿归案过的一个罪犯，那天的车祸不是意外。”
    “那是我最恨他的时候。”
    “可在看见他在葬礼上忙前忙后，几天几夜无法入眠时，我又恨不起他了。因为我一直知道，他是天底下最爱母亲的人。所以我在恨过以后，尝试去理解他，便打起了要成为警察的主意。
    “可令我意外的是，在葬礼结束后他并没有把我带在身边，我被送到了外婆家，和母亲的家人生活在一起。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又知道，原来我爸的家里人早就走光了，已经没有人能够来照顾我了。而后来的我，也是令他极其失望的。”
    到这里，葛爱国没有再说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将万千心绪压下，给这故事画上句号。
    “我想说的就那么多。”
    “咯噔~”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响，像极了岩石@落下的摩擦声，而在声音结束时，他们的脚下也跟着一阵震动。
    “啊！”戚柔惊地立刻抱头蹲下，尖叫一声。
    “这是怎么了！”
    毛利兰紧绷的神经被触动，连忙抱住害怕的戚柔，却在感受到她身体极其厉害的颤抖时愣住了。
    葛爱国轻轻转动手中的手电筒，快速扫过周围一圈，寻找着异动的源头。
    而在那一声响动后，眼前豁然开朗的江户川柯南和叶平两人，看着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墙壁，眼睛越瞪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