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离别

    月光撒在海面上，映衬出一闪一闪的银鳞。海水拍打着虎贲岛悬崖边的岩石，声响时轻时重。
    江枫和白凝轩他们一直留在虎贲岛上没走，从黄昏开始他们便升了一堆篝火在喝酒吃肉，此刻夜已经深了，这场聚会却没人愿意结束。
    不过纵算有千万般不情愿，江枫和白凝轩他们都明白。最迟不过天亮以前，他们便必须分开。
    道理很简单。
    江枫斩杀了轩辕无双的神念分身，然后又毁了轩辕帝姬的肉身。这两件事已经足以让轩辕家和江枫不死不休，就算江家现在还在圣族序列都肯定保不住江枫，更别谈江家现在只是白衣了。
    江南陵虽然是号称东洲第一圣，但毕竟他只是“第一圣”，而不是“第一帝”。一字之差便是云壤之别，江南陵纵算死保江枫，也肯定护不了他周全。
    白凝轩他们这些人视江枫为生死兄弟，如果他们全都是孤家寡人的话，那么肯定会誓死追随江枫。
    但现在在虎贲岛上的每一个少帅军成员，出身都不平凡。他们的存在不仅仅代表着他们个人，更加代表着他们背后的家族。
    如果白凝轩他们现在选择和江枫在一起，那么接下来他们将面对的就是轩辕帝族的雷霆之怒。
    圣者尚且不可辱，那帝者呢？
    从轩辕帝城到扶风王城，最快的方式是乘坐流光飞船。这需要一天的时间，所以白凝轩他们想陪伴江枫到最后才说分别。
    江枫也明白白凝轩他们所思所想，所以一直尽情的和他们喝着，吃着，谈笑风声。
    不过当月正当空之时，江枫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看了众人一眼虽然没说话却让众人都感觉到氛围一下变了。
    江枫笑了笑，微微吸了口气后举杯道：“兄弟们，我最后敬大家一杯。喝完这一杯后我们就各自离去，日后江湖路遥坎坷崎岖，我没什么送给大家，只能道一句‘兄弟们，珍重！’。”
    江枫此番话一出，不少人都默默地流出了眼泪。
    白凝轩作为这一众人里面除江枫外最受众人尊重的人，他也没忸怩什么，直接举起酒杯道：“眼下的局势我们大家都很清楚。如果我们身后没有家族的生死存亡羁绊，相信大家都会愿意跟随少帅生死与共。
    既然局势已经如此，我们忸忸怩怩也没什么用。在此白凝轩敬少帅一杯，倘若少帅有一日能聚起力抗帝族之势，只需登高一呼，白凝轩只要还活着，一定为少帅效死。”
    “我凌霸天也是！”
    “我云飞渡也是！”
    “我向云长也是！”
    ……
    少帅军众人纷纷举杯，江枫哈哈大笑道：“好！就为我江枫能有再和各位兄弟并肩作战的一天，我江枫一定努力活着，争取活到让轩辕黄泉听见我名字都颤抖！”
    “好！”
    “好！”
    少帅军众人高举手中的酒杯，众人一口将酒饮尽，然后狠狠的将酒杯摔在地上。
    江枫对着众人抱拳道了一声：“珍重！”
    众人纷纷回礼，“少帅珍重！”
    ……
    突然夜风呼啸起来，离别的伤感无端端被这呼啸而起的夜风扩散了好几倍。
    怀着复杂的情绪，少帅军众人纷纷乘船离开了虎贲岛。
    江枫站在原地看着，目送少帅军众人离开。
    眼看着船只没入夜色，江枫扫了一眼满地的酒杯碎片和已经快要燃尽的篝火堆。淡淡的悲伤让江枫有些无所适从。
    走到江枫身旁站着的鸿钧拍了拍他的左肩，紧接着江枫感觉有一只冰冷嫩滑的小手伸进了他的右手之中，紧紧的把他的手握着。
    江枫扭头看过去，握住他手的人正是轩辕帝冰。
    “你难道不走？”江枫忍不住问轩辕帝冰。
    轩辕帝冰摇了摇头，“我把先天冰莲给了你，那是星辰天宗的至宝，从此星辰天宗不会放过我。然后因为我救了你，所以轩辕帝姬肉身被毁，皇世极被你打的魂飞魄灭。不用猜，轩辕帝族也不会放过我。
    如果你怕我连累你，我现在就走。如果你不怕的话，那我跟着你。天涯海角，不弃不离。”
    江枫怔怔地看着轩辕帝冰，面对着轩辕帝冰这一番情意，江枫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反手握住轩辕帝冰的手，只能叹一句：“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何德何能……”
    “天涯海角，不弃不离！”江枫只能重复一遍轩辕帝冰这句话给她。
    听到江枫这句话，轩辕帝冰一下就笑了。
    她莞尔道：“你知道吗？有个傻姑娘偷偷爱了你一百多年。”
    江枫笑了笑，正准备回应轩辕帝冰这句话时。突然呼啸的夜风一下停了，江枫他们周围静的连一丝风声都听不见。
    “谁！”江枫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江枫身后的正是他爷爷江南陵。
    “爷爷？”江枫叫了一声，江南陵没有说话，直接宽大的衣袖一挥，卷起江枫他们数人后便化作一道疾风消失在了虎贲岛上。
    等到江枫他们再度出现时，人已经是在一个未知的地下室中。
    地下室的天花板上镶嵌后可以照明的玉石，整个地下室亮如白昼。
    江枫他们出现以后先是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地下室，江南陵此刻发声道：“没空再让你们细看这个地方了，都坐下吧，先说事。”
    江南陵此话一出，江枫、轩辕帝冰、华启迪、司马信、谢大脚、谢璐霞六人纷纷坐到地下室的一张长桌旁。
    江南陵看向江枫道：“小枫，这次麻烦惹大了。”
    江南陵话虽这样说，但眼神之中分明噙着的是浓浓的欣赏，嘴角含而未露的明显是一抹笑意。
    江枫点了点头，一脸愧疚的对江南陵道：“对不起爷爷，孙儿行事欠妥，给家族惹了麻烦。”
    江南陵摇了摇头，“谁说你行事欠妥了？轩辕一族都欺负我们江家到这个份上了，再不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难道是准备让我们江家一辈子当缩头乌龟？
    事情是做对的，只是麻烦有点儿大。我把你们带到这里来，不是想和你商量对错，而是要确定接下来的应对手段。”
    “爷爷请讲。”江枫恭敬应道。
    其实江枫也知道自己这次做的没什么错。
    轩辕帝族已经对江家动用了渡魂钟，这证明轩辕无双已经对江家起了杀心。即便江枫这次选择忍气吞声，接下来轩辕帝族也会想尽各种办法灭除江家。
    这并不是什么猜测，而是时势所逼。就算轩辕帝族不想把江南陵逼至绝境，但也不得不选择灭除江家。
    江南陵从怀中取了一块令牌推到江枫跟前，江枫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枚“时空法令”。
    江南陵道：“看到这里相信小枫你也猜到了，江氏一族的嫡系都已经进了我的本源世界。接下来我会离开东洲，我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你是要进我的本源世界避难，还是留在鸿蒙界？”
    江枫听了江南陵的话后先是惊了一下，他没想到事情竟然已经严重到整个江家都要避入下界避难的程度。
    要知道鸿蒙界的人可不是每一个都像江天流那样心大，基本九成九的人都把身为鸿蒙主宰身临下界视为巨大耻辱，这种耻辱足以让一个鸿蒙主宰一生都抬不起头来。
    不过江枫毕竟是从中千世界转世过的人，他没过多在这问题上纠结，而是直接回答了江南陵：“爷爷，我会留在鸿蒙界。”
    “不怕轩辕帝族找你麻烦？”
    江枫摇头：“我准备去混乱之域，到了哪里就算是轩辕黄泉亲自去了，也拿我没办法。”
    “嗯，混乱之域就算是帝境亲自去了也无法释放神念，你去那里的确是个好选择。不过混乱之域里的人都是些亡命之徒，想要在那里站住脚可不简单。”
    “我会努力的。”江枫笃定回答。
    见到江枫如此，江南陵点了点头，一副老怀安慰的模样。
    江枫主意定下以后，他立刻看向华启迪、司马信他们。
    江枫道：“启迪、司马。你们怎么看？轩辕帝族肯定能查出你们和我的关系，所以留在鸿蒙界你们也不安全。要么你们就去我爷爷的本源世界避难，要么你们就跟我一起去混乱之域，你们选吧。”
    “司马信已将主上视为毕生之主，主上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哪有小弟不跟着老大走的道理？我肯定也跟着老大您，只不过小脚儿和璐璐，你们还是先去圣尊的本源世界里避难吧。”
    谢大脚铜铃般的大眼一瞪，当即粗着嗓门道：“咋？相公你是觉得俺还没你厉害啊？你一个中千境都不怕，我堂堂大千境会怕啊？”
    “小脚儿，相公不是这个意思。唉……那成，你可以留下，不过璐璐必须去避难。”
    “相公，我……”
    谢璐霞听华启迪这样一说，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不过她区区一个小千境，留下实在是有些累赘，所以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大脚见自己妹妹哭的那么伤心，只能在一旁低声安慰。
    江枫看见华启迪和谢璐霞因为自己面临如此离别，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江南陵突然皱眉道：“好了，没时间让你们耽搁了。动身吧！”
    江南陵右手一挥，谢璐霞立刻消失不见。紧接着他往地上打入了几道法诀，地下室的地面开始慢慢往两边移。
    一个鸿蒙传送阵出现在江枫他们几人面前，江南陵指着鸿蒙传送阵道：“这个传送阵直通混乱之域，枫儿……以后靠你自己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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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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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