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三章 ：八日谈（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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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了很久，小何也想不起来，那一天，她到底有没有找过小吉，有没有把带来的好吃的分享给小吉。
    或许是没有过去吧，所以自己选择性的遗忘了那个早上以后的事情。小何是这么想的，她记性不差，偏偏那一天的事情，只记得了一个开头。
    那天之后，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
    明明几天前还是腻腻歪歪在一块八卦的小姐妹，从中间少了一个人，好像是极度自然的一件事。各自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仿佛生活没有什么变化，小吉从来都不是姐妹团中的一个人。
    小何抱着漫画书笑得肚子疼，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小吉，这本书好好笑哦，你要不要看看。”小何跑到小吉的位置上去，说完了才看到小吉大得突兀的眼睛迎上她的目光。
    小何心里一个咯噔，看到这样子的小吉，她非常不适应。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就习惯性地跑过来，像以往一样把自己觉得好看的漫画和小说推荐给小吉，等小吉看过后，两人又能讨论上好几天。
    “好啊，你上课又看漫画了！”小吉自然地拿过书，好像这几天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她还和以前一样。
    放学的时候，小何这一次跟小吉一起回去了，两人一路往书店走出，路上行人看到小吉的样子，总忍不住把目光多停留几秒。
    小何在一旁跟着，都觉得这一道道的目光刺得人可难受、可不喜。
    小吉却像什么事也没有，抱着书，还是想以往一样爱说话，跟小何说自己昨天新找到的小说。
    小何偷偷盯着小吉看了好久，她的裤管空荡荡的，仿佛里面装的不是腿而是一根细竹竿。手臂也真的是皮包着骨头，关节处尤其突出。
    小何很想问小吉，她为什么会突然暴瘦。但不知怎么地，这个问题，小何一辈子都没有问出来，她也没有想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自己就问不出口，不敢问出口。
    小何和小吉又像以前一样一起上下学，但小何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只是她从小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又觉得一切其实都没变。
    直到那一次，小何远远看到教学楼楼梯上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着什么，她有些退缩，她慢吞吞走过去的时候，人群已经散开了不少。
    “怎么了？”小何问。
    “小吉摔倒了刚刚！吓死我了都，你不知道，她就像个干尸一样在前面走，突然折一下，就摔地上了！真的是折了了一下！”旁边的同学激动的说道：“就像竹竿折断了，啪地就摔在桌子上。”
    小何走进教室，小吉并没有在里面，不知道为什么，小何觉得自己狠狠松了口气。
    小吉并没有回来上课，直到第二天才来的，脸上有很明显的伤痕，应该是那天摔倒弄到了。
    小何的腿又不自觉地僵住了，去上厕所的时候，跟小吉面对面迎上来。看到已经只剩下皮包骨的小吉，她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假装跟旁边的人说话走过去了。
    小何上课的时候，一直想着她跟小吉的事情，听不进课，也没有心思去看什么课外书了。她忍不住回头去看小吉。
    小吉已经调到最后一排，她正站在书桌后，听着课。
    “你知道她为什么站着听课吗？”同桌神秘兮兮的问小何。
    小何摇头，她今天才知道小吉上课是站着的。
    “因为她太瘦了，屁股没有肉，都是骨头坐着的，坐久了疼！”同桌说道。
    小何一想到骨头跟凳子摩擦，突然觉得自己屁股也有些痛。
    但小吉肯定比她更痛，小何想去安慰小吉，每每刚起身走几步，又不敢过去了。
    小吉成了班级里独来独往的人，一个人上下课，一个人去做早操。
    体育课的时候，大家都在上课，小吉因为身体原因可以休息，但小何经常见她一个拿着手机听着音乐，一步一步围着跑道走，有时候小何觉得再走两步，小吉就要被风吹折了。
    小吉受伤的那段风波过后，小何和小吉又一起上下学，但和以前不一样了，小何觉得小吉不再是自己最唯一的那个朋友。
    小何把更多的时间用在跟其他的朋友玩闹上，跟小吉一起的时间就少了。
    小吉什么也没说。
    初三就这么过去了，小何跟小吉进了同一所高中。
    两人这次不在一个班级，也不在一个楼层，小何见不着小吉，又被新鲜的高中生活冲昏了脑袋，一时间已经不记得小吉这个朋友了。但小何耳边还是有着小吉的传说。
    有人说她性格孤僻古怪，在宿舍里随便用别人的毛巾擦手。
    有人说她阴阴暗暗，把自己的病菌吐进别人的水杯里。
    “小何，你知道xxx班的那个小吉吗？就是瘦成人干的那个女人，她好奇怪啊，我今天看到她一个人拿着手机站在教室外面，一动不动，站了两节课……”
    “小何，那个小吉以前是同班同学吗？她怎么这么瘦啊？”
    “小何……”
    小何有时候很想把自己的耳朵堵上，她不想回答这些高中同学的问题。有时候她很想找小吉说话，让她不要再到外面去，那些不相干的人正在用恶意的言语猜测她、诬蔑她。
    小何说不清自己是不是生气，或许是心疼还有愧疚。
    她实在见不得小吉出来的时候，被人指指点点的样子。
    明明她不需要做早操，也不需要上体育课。但小吉每次做早操都会下来排队，每次体育课也去集合，别人运动的时候，她一圈圈绕着操场走。
    可是小何说不出口，她说不出让小吉乖乖呆在教室里的话，她知道这么说，是错的，是不正确的。
    做错的人是那群恶语伤人六月寒的人，不是小吉。
    等到小何长大了一点后，那时她很庆幸自己没有让小吉躲起来。那个时候她才明白，小吉一直是勇敢的，而她是最懦弱无能的。她也清楚，像小吉这样的勇敢，是多少人一生都没有的，这是难能可贵的东西。
    高二是时候，班里流行写明信片。小何跟风买了一大堆，写的时候，她第一个想的是给小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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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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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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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