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世事如棋局局新

    奔跑，低头，脚步溅起雪花。穿梭在密林里，行动如风，不留踪迹。
    得到柯文的命令，恶魔猎手们如同灌满汽油的赛车，一个个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一棵树可以阻挡正后方90度箭矢，不断切换路线，利用树林抵挡来袭的箭矢。或许是老天不忍柯文英年早逝，关上一扇门的同时，还给柯文留下了一扇最大的窗户。这些高耸入云的大树，就是他能躲过箭矢的上帝之窗。
    伸手拔出一枚箭矢，箭矢入木很深，柯文立刻放弃取箭。
    时间就是生命，耽误每一秒都是对生命极大的不珍惜。箭矢很多，毕竟大规模箭雨覆盖，并不每一箭都是精准射击，会有很多箭矢射入泥土或是被石块弹开，附近地面上遗留很多这样的箭矢。不再管插在树干上的箭矢，柯文就专心捡掉在地上的箭矢。
    没多大一会功夫，柯文手上就抓了一把。
    预期的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平时打个盹，或许一个小时都过去了。但是放在考场上，赛场上，十分钟就会变得相当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那么残酷，那么难熬。
    柯文现在就有这种感觉，时间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漫长过。
    “呼哧，呼哧…”大口地喘息，不能停下脚步，一旦停下脚步，就再也跑不起来了。说到这，不得不提，恶魔猎手们耐力要比他好上不少，现在他们一个个跑得精神极了。
    非常值得庆幸，蓝精灵们维持半远不近的策略，给接下来实施的计划带来了莫大好处，毕竟爬坡速度不能与平地狂奔相比较。
    他们在后面远远的吊着，就算突然加速，也要十多分钟时间才能追上。不过现在的速度已经是极限了，不会轻易被突破的，只要他们还保持距离，就有机会拼上一把！
    最后几分钟，距离目的地只剩一小段距离。
    柯文已经看到了那标志性的狭小通道，两侧树林开始变得稀少，潺潺的流水声，在森林里传得很远。
    ……
    “博羽，前面那片坡地，地形看上去收窄了不少，要不要来次箭雨覆盖，直接灭了它们。”四羽精灵又一次向博羽提出建议。
    “咱们又不是出来郊游，都追多久了，正好就前面那点地方，几轮箭雨下来，估计就剩不下几个了，还是早点完成任务省点事。”四羽精灵的建议听上去很有道理。
    看着前面恶魔们竟然收集箭矢，博羽心里也倾向于早点收网比较好。
    ……
    最后一分钟，只剩五百米，五百米的距离，换做正常人在标准跑道上，花个一分钟也差不多了。对于能力远超常人的恶魔猎手们，这个时间估计又会缩短一半。但如果将跑道放在山林里，然后又填上满地枯藤老树残枝，说不清的石块与树木相互交错，即使同样是五百米的距离，那么花一分钟很有可能还不够。
    柯文看中山坡地势高，附近可通行范围狭小，想利用地形来做个文章。可是他不是上帝，蓝精灵也不是瞎子，地形上的变化，他们怎能看不出来。
    既然发现了优势，蓝精灵们又怎会不利用起来，拿来做点文章？
    四百米，柯文脚下生风，一脚踏碎枯木，木屑浮起，紧随其后。
    …
    “全部都有，拉长弓，满月，目标正前方六百米。”作为五羽博格，博羽的指令就是现在最高级别的命令。
    …
    三百米，柯文发现连绵不停飞矢好像中断了，难道对方没箭了？
    …
    “三箭连发，换破甲箭，只发不管，全部覆盖，距离五百米。”博羽同样举起长弓。
    …
    两百米，柯文运转体内微薄的气流，大踏步向山坡上冲，一步数米！
    …
    “预备！距离四百米。”博羽将视线与长弓调整一致。
    …
    最后一百米，是幸存还是灭亡，只有老天知道。
    …
    “收弓。”博羽忽然想到什么，撤销了命令。
    …
    柯文越过山坡上的生命线，眼泪差点掉下来。
    死去的恶魔猎手们，牺牲的恶魔小鬼们！你们不要伤心，哥们一定会报仇的！
    “今天真特么憋屈，哥们让你追！让你们嚣张。”
    用力将箭矢截断，独留锋头，倒插在坡面上。
    ……
    “博羽！你是怎么回事！”四羽精灵有些意外，大喊了一下。
    可惜博羽只是摇摇头，示意全军保持阵型，继续向前。
    “没有什么，只是突然想到，如果任务完成了，咱们是不是就要回去面对那只恐惧魔王了吧？半神啊，传奇在它面前亦是蝼蚁的存在。”
    四羽精灵一下就明白过来，“难怪鹿枫长老下达命令的时候，大统领将部族精锐全部派了出来。哈哈，也是，那我们就这样，慢慢吊着呗。”
    山坡另一面，恶魔猎手们认真地执行柯文命令。将手上箭头全部埋下之后，立刻转身按计划行事。
    “大领主，你不能冒险。”奥斯里昂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柯文身边。
    一开口就是劝解，柯文不乐意了。
    “为什么，我是领主，我自己都不上，凭什么让他们上！”柯文情绪有些压抑。
    “我们出动，就算是失败了，也没有关系。只要大领主在，基地在，终有一天，牺牲在这里的同胞们，总有报仇的那一天。”奥斯里昂很平静的与柯文讲着道理。
    “但是大领主你一旦出了什么事情，我们死在这片土地上的同胞们，就永远失去了复仇的可能。”
    柯文内心一动，不知怎么的，今天很冲动，“照常理来说，你的说法很有道理。但是‐‐”
    柯文脸上露出一丝血色，满脸变得通红，“凭什么，凭什么让你们在这里一个个死去，而我就落荒而逃？”
    “你们都是有血有肉的生命，基地给了你们全新的人生与能力。你们就有理由与普通人一样，生存在这片土地上，享受阳光，享受荣耀。而不是作为炮灰默默地死去！”
    “最开始，我确实觉得自己生命安全最重要，但是，这些天下来，看着基地里蹦蹦跳跳，勤劳又无怨无悔的小鬼们。它们那张看着可怕，实际上却又有点憨厚的脸，我并不认为它们更值得去死。”柯文一点一点解释着，既是说服奥斯，又是说服自己。
    “你们每一位恶魔猎手又不是玩具，你们有着自己的智慧与灵魂。照理说，就算你们死伤多少都不应该让我动容。”
    “实际上，我做不到！”柯文摊手。
    “我做不到！冷冰冰地看着一个个有智慧有灵魂的生命，去填补因为我个人原因而出现的危机。”柯文将手，搭在奥斯肩膀上。
    “或许我以后会做到，或许我现在的观念错误，或许有人更适合替我去做这件事。”
    眼神炯炯地看着奥斯，双目放光。
    “但不是今天。”
    “不是现在。”
    “不是这一刻。”
    “就让我神经病一把。”
    “不为死去的二百名恶魔猎手，也不为被坎贝尔抽去本源的五千名恶魔小鬼。”
    “…”沉默一下。
    “只是为，当一次真正的我。”低声低语。
    “就算如烟花一样，死在这里又有什么可怕。如果鲜血变得冷却，如果死亡变得理所当然，我还是我吗？我还是蓝星上虽然普通，虽然年少，但是有时候也会冲动，也会有梦想的我吗！”
    柯文激动地大声说着，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即便有些奥斯里昂不明白，但是也不妨碍他听懂柯文的道理。
    “大领主！属下万死不辞，愿为大领主效死！”奥斯里昂单漆跪地，同样的话从周围响起，不知不觉，恶魔猎手们围拢了过来。他们不是工具，他们同样是一位位活生生的汉子！
    “留下十个人，其他人赶紧滚，给老子演好一点，不然死了都不会放过你们。”柯文挥挥手，好不容易血性一把，哥们怎么也得捞个大的。
    “一会五羽交给我，四羽就靠你了奥斯！”
    田忌赛马，上泗对下泗。
    这个世界，是一片真实的世界。系统可以当成一个参考，实力只是一个标准，再厉害的人族半神，也会因为吃饭噎住而死，只是个比喻。如果光看等级就认输，就没有那么多传奇与传记了。
    打不赢就跑，跑不赢接着打，人生不只如初见，还有拳头和热血。
    偷袭！只要出其不意，就能达成目标。君不见，连系统都有要害打击，伤害翻倍的提示么！要是不死，跨过这次生死劫，一路海阔天空。
    跑到林子口，柯文选了一棵树，麻溜地爬上去，奥斯里昂，没有选择离他太远。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看到山坡面上的锋头，博羽笑了，之前对恶魔的一点担心放了下来。
    “不过就是苟延残喘罢了！”话说这群恶魔也太小瞧博鹭一族的精英了吧。
    挥挥手，棕熊灵活地躲过锋刃，轻松地走下坡，沿着道路继续向前。不远处，是那群恶魔依然狼狈却奋力逃窜的身影。
    博羽轻哼一声，“全军跟上。”
    ……
    柯文看着五羽精灵一步一步靠近，幸好亡灵没有心跳，不然心脏发出的剧烈跳动声，还不早让人发现了。
    “该死的阿凡达。“咬牙切齿，柯文努力平息心境。
    抬头，与奥斯里昂对视一样。互相一点点头，柯文伸出左手三根手指，准备倒计时。
    一定，一定要对准目标，不然从二十米跳下去，弄不好不是刺杀，而是自杀了！心里念念叨叨。
    眼神转回树下，五羽蓝精灵骑在棕熊上，离得是越来越近。
    右手握紧菲尔伍德，轻轻亲吻一下刀刃。
    心里默数，左手上的计数开始跳动。
    “3‐‐”
    “2‐‐”
    “1‐‐”
    天降正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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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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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