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年的荣与辱

    大屏幕里正在播放着的，是来自东珈战队和猛虎战队的决赛。一双双修长的手，灵活飘逸的掌控着自己的键盘和鼠标，织就一场无声的呐喊厮杀。每一个突进、每一颗子弹，都深深牵动着无数粉丝的心。
    连续征战了四场比赛，这才通过复活赛重新回到了决赛，东珈的队员们都显得异常疲惫。相比较势头精神正旺的猛虎队，他们自然便落了下风。
    终于，最后一颗子弹从刚硬的中飞出，东珈最后一个队员“一浊浑水”轰然倒下，比赛终结。
    猛虎战队终于获得了队史第一个总冠军，而东珈则丢掉了连续九年卫冕的荣誉。
    沉重的放下了手中的鼠标，东珈队员们飞速汇集到了一起，没有和猛虎战队打招呼便愤然离席。刚一回到休息室，先头四人和赶来的领队经理们，便同时脸色阴沉的看向最后面的那人。
    他，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身材稍胖，步伐有些沉重缓慢。
    “黎昕，都怪你！要不是你过早的丢了大拐角，我们也不会输得这么快。”
    “就是，早就说了让鹏鹏上，你非要逞能，现在你满意了吧。”
    “你简直就是我们东珈的耻辱！”
    “已经成了废物了，却还死不甘心！”
    众人异口同声的指责着黎昕，眼中闪烁着愤怒，恨不能当场扑上来揍死他。
    这时，人群之中某位西装革履的青年冷冷一笑说道：“黎昕，鉴于你目前的身体状态，队长一职就暂由杨羽接任吧。俱乐部决定了，给你放个长假，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杨羽，游戏：一浊浑水，正是东珈战队最后一个倒下的队员。他22岁，正是职业选手的巅峰状态时期，技术和指挥才能都是超一流水平，现在稳居东珈老大的位子。
    而在半年之前，这个老大，还属于黎昕。
    低头沉吟少许，黎昕感慨良多。他早已不是当初年轻气盛的强者，老了老了，脾气早已消磨的干净，如今更是连状态都没了。这次总决赛要不是杨羽爆发，带着东珈从复活赛中突围而出，东珈早就回家了。
    九冠王连总决赛都进不去，说起来势必比得了亚军还要丢脸。
    放长假？
    黎昕摇头苦笑，抬头说道：“还是算了吧，张总，我决定退役。”
    “好！”总经理张远立刻笑道，“既然你有这意思，那我也不勉强你了。你是战队的老人了，曾经也立下了汗马功劳。我张远也不是无情之人，50万稍后打到你的账上。”
    50万！
    黎昕立刻有些激动：“张总，我这些年的奖金和广告总收入，应该最少也有千万了吧。”
    “千万？”张远阴阳怪气的叫了一声，满脸的讽刺。
    周围的东珈俱乐部人全部哄笑了起来，一个个满是不屑的看着黎昕，就好像他是一只小丑。
    “你的合约还有1年才到期，你现在提前退役，这可是违约呢~~既是违约，我当然要扣你的违约金。”
    “你……”
    黎昕大为光火，却又无处撒气。事到临头，他要是还不明白，那可真是要变成小丑了。
    俱乐部高层也好，队员也罢，全都已经看不起自己，完全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废人，一个累赘了。既如此，一直留在队里，还要付出每年300万的薪金，这简直就是浪费。俱乐部提出给他放长假，不过就是钻了合约的空子：假期不带薪。
    张远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让他直接休息到合约结束。
    而现在，他竟然主动提出退役，张元估计早就笑的合不拢嘴了。不但省下了这300万，还能从这位昔日的全能枪王手中索赔高额的违约金。
    “好吧，张总，我同意。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黎昕无奈的接受了，抬腿就要离开。
    “不必了，你那些破铜烂铁扔了也没人要，我都差人给你带来了，都放在你的车上。”张远冷冷一笑，周围人眼中讥讽更浓。
    黎昕脸色一白，原来他们早有准备。
    “你还得留下一样东西。”张远又道。
    “我知道。”黎昕苦笑着，掏出手机登陆了密保中心，选择了解除绑定。
    从今之后，全能枪王曙光这个账号，不再属于他。既然选择了解除绑定，东珈战队一定会尽快选择新人接受绑定，他就算是反悔，也无法再暗中改密了。
    张远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冷笑道：“你可以滚了。”
    黎昕脸色更加苍白，似有点点泪光在眸子里闪烁。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位清纯美女，林果，他的女朋友，女队队长。
    “果果，你愿意跟我走么？”
    林果先是一愣，随即挑眉冷笑：“你可是要退役了，我跟你走，岂不是就要放弃我现在的荣誉和地位？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我们分手吧。”
    “你……”黎昕震惊当场，心中说不出的慌张和失落。他一度以为，不论何时何地，林果都会无条件的支持跟随自己。但是今天，林果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最后的一个“分手”，说的更是这般无情冰冷。
    罢了，强扭的瓜，不甜！
    “祝你幸福。”
    留下一句祝福，黎昕转身拖着沉重的背影缓缓离开休息室。他依稀听到后面人群的庆祝和谩骂声。
    “羽哥，你终于当老大了。我早就说，队长的位子属于你。”
    “羽哥，像黎昕那种老废物，早该退出历史的舞台了。执迷不悟，只有耻辱。”
    “杨羽，这曙光的账号属于你了。”
    杨羽狂妄大笑，得意的说道：“我才不稀罕这沙比的账号，我要让我的“一浊浑水”成为新的全能枪王。”
    “哈哈。”众人大笑。
    “林果，杨羽现在可是男队队长，长得又这么帅，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呢？”
    “你们说的什么话啊，人家才分手好不好。”林果故作娇羞，似真的清纯无暇。
    ……
    蒙此大辱，黎昕嘴角一颤、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出去。但是又能如何？事实证明，他真的已经再没有一点能力和依靠，能继续在东珈战队待下去了。他只希望，能来一个有点水平的新人接手自己的账号。
    全能枪王曙光，这是他业余2年、职业9年才辛苦打拼来的荣誉，这其中代表的意义不止荣誉一项，还有其他很多东西。
    方才6月，天气炎热，六朝古都长安的天空，却忽然扬起一阵狂风。
    风萧萧兮，
    人心索然，
    空有悲怆两行泪，
    独有回忆壮我心。
    一曲长歌，十年的努力，就此告终，画上了一个句号。
    九冠王东珈战队，即将要在新队长杨羽的带领下，重新踏上追逐冠军的道路。而曾经的王者黎昕，面对的只有无尽的悲痛。
    何去又何从？
    一路驱车，狂奔一天一夜，第二天清羽一早，疲惫到极致的黎昕终于回到了家乡乌江市。强撑着，在市区里绕来绕去跑了许久，他停在了一家古朴的店铺门口。
    明然中药坊。
    老式的红色木门紧闭，到处都布满了灰尘。一把发旧的老锁，滴溜在锁杠之上，诉说着药房的清冷。
    看着这一切，黎昕满心悲伤，轻轻走上前去，从怀中摸出一把满是铁锈的钥匙，开门而入。顿时便有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些许呛人的甲醛味，刺激的黎昕眼眶发麻、鼻子一酸。
    快速打开了所有的窗户通风，他关上了木门，动身朝药房后面走了去。找到自己阔别多年的卧室，也不管脏与否、臭与否，他躺在发潮的床上，蒙头打盹。
    “爸，妈，我好累啊。”
    呢喃着，黎昕很快睡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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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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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