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突然临盆

    ……疼！
    刚刚挺直腰板站着的杨晨希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弄得浑身一抽，眉心拧了起来。
    “夫人您怎么样！”马上察觉不对赶紧站出来扶着她胳膊问道，杨晨希咬着牙微微摇头，手仍然按在刀柄上没松开。
    陈番和带来的几个手下面面相觑传递眼神，好一段时间里，谁也没有动。杨晨希咬着牙已是大汗淋漓，她暗觉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喘了口气抬起张汗津津白惨惨的脸，强撑着一口气说：“陈公公，请回吧。有事，等外子回来便可商量，否则我是绝对不可能放任的。”
    “夫人让咱们回去了，咱们如何交差？”陈番面无表情地笑着问。
    “你们交个屁的差！”实在疼得腿抽筋的杨晨希也顾不上礼义廉耻，张口就骂，“你们顶上还有谁？我敢说皇上绝对不知道！”
    一名锦衣卫立马厉声呵斥：“无知妇人，休要口出狂言！”
    “随你怎么骂！总之你别想跨进这院子一步！”杨晨希挥着胳膊嚎着，一动胳膊额上又是一阵汗如雨下，衣领都湿了大半，现在的她站住都很难了。
    “我看……还是先让陆夫人回去休息吧，我看她情况不太好……”陈番瞧着她的样子都开始慌了，一个婢女想上前扶一把却被杨晨希一把打开，她扶着腰哑着嗓子费力地喊：“用不着你担心！我就是横尸在这儿也不给你们半点儿机会！”
    陈番与手下又是一番眼神交流，仍然是谁也没动。
    不过说真话，杨晨希是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倒下，她全身哪儿哪儿都疼，连脑子都在冒着金星时不时就黑得断片，若不是采茗在一旁稳稳扶着她她怕是早就要跪了。
    不能这样僵持下去啊……陆炳……会不会这会儿出现呢？要是能出现就好了啊……
    “哎哟！”突然陈番鬼叫了一声，紧接着响起的是婢女充满惊喜的呼声：“老爷！老爷您回来了！”
    杨晨希猛地抬起头，正对上陆炳漆黑如夜的眸子，眼眶突然就湿了。
    “夫君……”杨晨希终于脚下一软跌了下去，跌入了陆炳温厚坚实的胳膊里，虽然疼痛让她头晕目眩，可她却丝毫也没有一丝担心和不安，好似一个孩子在陆炳的臂弯里疼得直哼哼，身体扭来扭曲蜷成个虾。她也不再管什么陈番什么东厂，陆炳抱着她她就全心全意地去感受阵痛了，事实上这会儿疼痛的程度也容不得她分心了，她感觉自己脑子像是随时都能炸开，死死揪着陆炳胳膊不放，陆炳只觉得胳膊上被她揪得生疼，却也一言未发，抱着夫人便火速往住处赶去。
    一伙人浩浩荡荡赶到南苑，进了屋后陆炳小心翼翼将人放了下来，抽开身就准备退开。然而疼得脑子发昏的杨晨希竟然手疾眼快一把攥住了他的衣摆，还攥得死死的，陆炳回头瞧见她泪汪汪的望着自己嘴里仿佛有话想说，什么铁石心肠都化成一淌凉水，控制不住地又重新坐到了她身边。
    “你等着，我很快便来。”他一边低声劝着一边握住了夫人冰块般的手，“东厂的番子最是难缠，又早将我视作眼中钉，我速速讲他们料理了便来陪你。”
    “……嗯。”杨晨希依依不舍地抽开了手，迷迷糊糊的她能感觉到男人宽厚的手掌抚过了她汗涔涔的额角，然后就听到了他远去的脚步声。
    紧接着便是女人柔软细长的手握住了她的，也不知是流霞还是采茗，杨晨希捂着肚子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躺着，汗水早已浸湿了全身。婢女们忙前忙后地伺候打理，给她更换手炉加旺炕下柴火，给她盖上一层又一层的棉被，用温热的毛巾给她擦洗身子。杨晨希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一次疼了好久，等到痛感终于平息下来之后，杨晨希虚弱地拽着采茗的衣袖问：“这次……离上一次……隔了多久……？”
    “回夫人话，不到一刻钟。”采茗如实回答了，垂下头掩住了满面愁容。
    “那……那应该叫产婆了……”
    “老太太早已让人去叫了，这会儿估计在赶来的路上，夫人您可千万要撑住啊。”这回答话的是流霞，她一边说一边用颤抖的手给杨晨希擦汗。
    须臾过后下人们又呈上来不少进补的汤汤药药，杨晨希也没力气推开拒绝了，喂什么她就吃什么。
    昏昏沉沉进了一趟食后，情绪刚刚放松的杨晨希又感觉到了疼痛袭来，这一疼她便什么都不想碰更是什么也吃不进了。于是伺候的下人们便又开始给她揉捏推掼，杨晨希只咬着牙想着能撑着不出声便撑着不出声，然而等到下一次，下下次，再下次阵痛来得更快更猛烈时她是实在忍不住了，揪着被单就开始哼哼唧唧起来。
    将陈番一行人“送”出门的同时，也有产婆和惠民署来的太医正迎着面而来。方才还眉头紧锁神色阴沉的陆炳一瞧见匆匆赶来的医士面上瞬间就变了个样，那从他身边匆匆而过的医士甚至都懒得看他一眼没给他问话的机会就已经走开了。
    于是他只能吊着颗心跟在医士们身后赶往自己的住处，到了地儿一看，台阶下早有好几名侍女依次静候肃立，或是端盆或是捧巾，进屋后太医便留在了被珠帘隔开的外间，产婆进到了卧室里。陆炳正要抬步跟着产婆走进去却被门口张太医伸手拦住了。
    “大人，您的夫人马上就要生产了，您进去不合适，还是请在外间等着吧。”张太医躬着身拱着手恭恭敬敬地劝，陆炳咬了咬牙只好转身坐在靠门最近的那把椅子上，刚坐下便听见屋里传来“啊！”的一声惊叫，叫得他浑身一震，立马抓住了张太医胳膊急问：“什么情况？”
    “呃……大人有所不知，但凡妇人生产前总要经过长时间的间歇疼痛，随着临盆之期的接近疼痛也会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厉害，熬过这一阵……”
    “就过去了？”
    “不，还有更痛的。”
    正说着话，陆炳就听见屋里头产婆反复嘱咐着：“夫人，您要放松，别缩着身体，放松了才会感觉好受点！看我口型，呼吸，呼吸，对，慢慢来……”
    陆炳一抹额头，才惊觉自己出了满脑门子汗，半个身体都从椅子里探出去了。
    “快，给夫人垫高枕头。”产婆又发话了，陆炳听到屋里头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再开口时产婆的口气已经平顺多了：“请夫人把腿张开，身体坐直些，咱们给您按摩按摩，很快就好了啊。”
    “好了？”陆炳回头瞪着张太医，后者面不改色地回了句：“意思就是好了就要准备分娩了。”
    屋里总是断断续续传来杨晨希闷哼着的哀嚎声，陆炳能听出她在强忍着压低声音，越明白也就越发心疼。饶是他早已做过父亲，可这也是实实在在第一次于女子生产时候在近旁门外，听到产房里的所有动静。从前妻妾产子的消息从来都是由母亲活着嬷嬷告诉他的，反正他不需要也不能在场，所以从来都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便继续做自己事去了。随着孩儿一个接一个夭折，听闻临盆消息的他心头也越发死寂，越发难起波澜，然而这一次他是使出了十二分的毅力才忍住了没有冲进屋里，他懒得去细想为何这次就如此不一样，他只是切切实实感到，每每杨晨希呻吟哀鸣他便有种利刃在自己心头上一刀一刀划出血的痛感，疼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呼吸都堵塞起来。
    “现在如何了？”
    一个威严的女声突然从头上传来，陆炳抬头一看，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母亲。
    “我不知道。”陆炳扶着额头脸色苍白地摇头，陆王氏冷哼一声抚了抚花白的发髻，掀开帘子就走了进去。
    陆炳正要尾随而去，突然陆王氏就转过头来指着他脑门厉声呵斥：“你给我待在外边！她见了你就更难捱了！”
    被母亲这么当头一吼，陆炳愣在了原地，珠帘噼啪打在脸上才叫他回过神来，老大不情愿后退了半步。
    “让她坐起来！别躺着！”屋里头陆王氏高声指挥起来，“给床梁上吊个布带让她抓着就能使劲儿了，还愣着干什么，快动手啊！”
    陆炳莫名觉得安心了一些，他重新坐会原先的位置上，张太医望了一眼摇荡的珠帘，笑道：“看来这儿应该没我什么事儿了，也最好是没我什么事儿。”
    陆炳吞了口唾沫，回头问：“什么时候……才能分娩？”
    “这会儿开始了吧。”张太医淡定回道。
    “……太安静了。”
    张太医莞尔一笑，道：“莫非陆大人过去见过的产妇，都是高声哭嚎完成分娩的？胡乱喊叫会分散妇人用于产子的力气，闷声憋劲儿才能更顺利地生产啊，您夫人不吭声儿，您该高兴才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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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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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