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对话天机

    远方，一颗星球正缓缓放大着自己的身形。
    那星球的表体是红褐色的，以此时的视角看上去，就像是一颗锈迹斑斑的大铁球正扑面砸来——这就是狮心星。
    全隐状态下的神械飞船正悄悄的向着狮心星的大气层靠近，穿透大气层的过程需要极其小心，如何在星球引力的影响下不发生速度过快，避免产生摩擦燃烧的情况尤为重要。
    这架只能容纳六人的小型飞行器是神械花了四五个小时才幻化出来的，和光学迷彩那种隐身不同，这架飞行器是真正意义上的全隐，生命、红外、波长、力场，即使是初阶神，要想发现这架飞行器的行踪也没那么容易。
    最有可能暴露的时机就是穿越大气层的这个过程，好在秘书机是一个值得信赖的老司机，全隐飞行器有惊无险的穿透大气层，开始缓缓靠近大地。
    眼见平安着陆在即，张小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的身旁只有一个人随行，天机先生。自出发以来天机先生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这里所说的出发并非是自狮爪星启程，而是自从和张小望在七星世界出发以后，它的心头就一直笼罩着一层迷雾。
    天机之名不是无故所来，作为一个时间向的初阶神，它对于未来有着极强的预感，有些时候甚至可以跨越光河，洞察未来。
    但它发现，只要和张小望在一起的时候，未来便会变成一团迷雾，自己的预知变得毫无用处。
    “我听说，您把帝国武器赠与了比圣联邦去研究破解？”降落的过程极其缓慢，天机不得不找些话题来打破这压抑的沉默。
    张小望点点头：“别着急，你们也会有的，这都在我的计划之内。”
    天机看了他一眼：“武器，并不能使对方成为你可靠的盟友。”
    张小望笑了笑：“可是共同的敌人会，尤其是一个足够强大的敌人。”
    这个回答让天机有些错愕，它不得不再一次审视这个年轻的人类。那张略圆的脸上满是和善，黑色的瞳孔中虽然不乏坚定，但却和自己昔日所见的上位者截然不同。他没有杀伐决断，亦没有心机深沉的谋算，就是这样简单直接的走在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上，并且从不左顾右盼，似乎唯有前路才是他关心的东西。
    这种坚定使张小望像一个心无旁骛的前行者，双眼永远直视前方。
    “地球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天机不由问道。
    那颗蓝色的星球条件反射一般出现在脑海之中，张小望再次笑了起来：“怎么说呢，我以前以为地球挺糟的，生活总是被各种负面的讯息包围，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光明。可是换成现在的视角，我觉得地球还不赖，至少比我去过的所有星球都要更好……”
    “我以前在地球上就是个普通人，普通的就像你们族里任何一个你不叫不上名字的陌生面孔。其实现在也一样，还是一个普通的小角色。”
    天机眉宇间闪过一丝困惑：“以你现在麾下之力，足以撼动一方星河，小角色一说从何谈起？”
    张小望嘴角弯起一个自嘲的戏谑表情：“刚当上时空局特工那会，我也飘过。觉得自己忽然开启了主角光环，接下来就是女人票子大房子，装逼打脸做头子……可是后来才知道，像时空局特工这样的存在，在宇宙之中何止亿万，我不过是其中区区之一。”
    “张先生妄自菲薄了吧？纵使时空局特工亿亿万，可是能够成就您这样一番事业的又有几人？”
    张小望把视线从地面移开，定定的看向天机：“我们没有看到，那只是证明我们的境界太低而已。天机先生，你想过吗？在宇宙神的眼里，我们算是什么？”
    天机一时语结，竟无言以对。
    张小望重新看向正越来越近的大地，语气之中带出了一丝疲惫：“宇宙神之上，又是什么？”
    天机脸色一变：“宇宙神之上，还有更高？”
    “天机先生，我说过了呀，我们没看到，只是我们境界不到而已。蜉蝣朝生暮死，不知时有年月；群鸟能翱翔高空，却不知天外有天；鱼儿能畅游江河湖海，却不知上有大地万里；无他，只是视野受限而已。”
    “智慧文明不过更高级一些的蜉蝣小鸟和小鱼罢了，七星人贪慕西雅联星人的科技，西雅联星又敬畏神源帝国的力量，难道神源帝国就没有什么可以惧怕的了？我曾经看到过一个西雅联星人的遗书，其中有句话我既认同也不认同……”
    “他说，宇宙是一个黑暗的森林，到处潜伏着饥肠辘辘的野兽和杯弓蛇影的猎手……从某种角度的确是这样。但是他说的并不完整，即使是黑暗的森林，亦有着弱肉强食的食物链，即使黑暗森林，其上空亦必有深夜，深夜上空必有繁星……那么，我们到底身处何地呢？是森林之中？还是正在森林的泥土中拼命挣扎？”
    天机先生倒抽了一口凉气：“你果真才二十余岁？”
    “额……可惜我的身份证没带在身上。”张小望忽然压低了声音，眼神锐利的看向大地，“到了，运气似乎不是很好……”
    下方，涌动的异类恶魔已经清晰可见，仿若一片片黑色的湖泊遍布大地。的确是运气不太好，地球现在即使有七十亿人口，那鸟不拉屎的无人区也多着呢。就算是狮心星比地球小上一圈，那也是一个星球呀，不到一亿的异类也能让他们碰个正着也是日了狗了。
    天机先生现在的注意力并没有在地面上，他还在回味张小望刚才讲过的话。自己引以为傲的刀锋一族，在这个宇宙中难道亦不过是区区蝼蚁？它忽然想起了巴尔尼刀生前的变化，和那狂暴的嘶吼：“没有意义！懂吗？！拼尽全力的挣扎，甚至不会让真正的神明看你一眼！”
    难道……巴尔尼刀崩溃的情绪，是因为它发现了什么，却又无力改变造成的？
    “别想太多……”张小望似乎是察觉了天机的变化，“在地球上有句老话——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别的我们做不到，让祂少发笑难道还做不到吗？”
    “嘻嘻，你这个小家伙果然有趣！”就在此时，俩人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