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贸易带来好处

    “人的认知取决于他所获得的信息……”袁熙放下碗，道：“也就是所见即所得。你瞧见了农夫用锄头耕田，你自己便也蹦出一个念头，原来锄头还可以用来耕田。如此，你便会去实践，直到学会一个新技能。”
    田畴道：“如此浅显的道理还用？”
    袁熙道：“可是，实践也会产生新的认知，就是所做即所得。当初到底是谁想出用锄头翻土的呢？一开始肯定大家都是用手的吧，后来慢慢想到了用工具。”
    田畴道：“有什么话就直，不需要这么啰嗦。”
    袁熙微笑道：“人和人都有智上面的差别，但真正决定其适应能力的还是认知。一件事物，不同的人认知不一样，就导致结果不一样。同样是一堆火，有些人觉得是灾祸避而远之，有些人则认识到火可以烧熟食物，这堆火就不是同一件事物了。不同认知的人，其面貌都是不同的。往北看，匈奴人、鲜卑人和我们不一样，他们对事物的看法和我们不同。我们汉人有渊源的历史，有孔孟老庄，有春秋战国，有许多认知是现成的，可以借鉴的。假设一个胡人从在汉人的家庭长大，你猜他和我们会不会一样？同样知书达理？”
    田畴道：“哼，胡种便是胡种，怎么可能和汉人一般？”
    袁熙道：“草原大漠再往北，曾经还有婴孩生活在狼群中，被称作狼孩，他虽然身体为人，但习性乃至叫声均与狼无异。”
    田畴道：“荒谬，奇谈不足为信。”
    袁熙道：“这个世界上不同地方，分布着不同的人，他们的认知全部都不一样。你知道么，澳大利亚有个地方叫做塔斯马尼亚，那里的人，直到20世纪，仍旧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算了……细节不用去纠结。认知是在不断开拓的，而开拓的方法则是实践，千百年来，人们学会了使用锄头和火种，其人口越多，样本范围越大，信息流通越快，其认知就会增长越快。而你这个山谷，因为人少，样本就少，可能千百年以后，还是如同现在这般生活，毫无寸进，没有新的思想，只会是一潭死水。”
    田畴道：“这不是很好么？若是有千百年的时间，人人安居乐业，不被外界打扰，就算没有新的东西，也自足了。”
    袁熙叹道：“所以我，这个好坏，得看你自己定义。若是你觉得这样就很好，那自然无碍。但你觉得每家每户可以多一斤存粮，每天多吃一个鸡蛋，这种富足是好，那就还有很大的改善空间。”
    田畴道：“如今我们山谷中的田地人人平分，大家都勤于耕种，山谷北面还种下了桑树，今年便可以养蚕纺织，总比在外面劳累一辈子却只够温饱的好。人只要看到希望，便会发奋，这样子最好不过。比起外面终日劳作却不及温饱，这里更有你的活力。”
    袁熙道：“自给自足虽然公平，却不是最有效率的方式。可能原本每人能吃一斤麦，两个鸡蛋，因为被你公平等分，就只能吃到半斤麦，一个鸡蛋。”
    田畴道：“胡扯，只有平均分配，自给自足，人人有田种，才能使得生活富足，家家户户有存粮，不至于饿肚子。”
    袁熙道：“那咱们做个实验，我和你是村子里的两个人，假设村子里只有我们两人。我每天能种四斤麦，养鸡能得到两个鸡蛋，你每天能种两斤麦，养鸡能得到四个鸡蛋……”
    田畴道：“等等，凭什么我比你种的麦少？”
    袁熙道：“每个人总有长处短处，现在假设我的长处是种地，你的长处是养鸡。当然熟能生巧，你将时间都用来种地，不定也能赶超我。但无论怎样，现在前提条件如此。那你，这种条件下，我是将时间都用来种地呢，还是都用来养鸡？”
    田畴考虑了一下，道：“有什么区别吗？”
    袁熙道：“如果我将所有时间都用来种田，那么我就能得到四斤麦，但因为是自给自足，我还想吃鸡蛋，就只能花半天时间用来种地，半天时间用来养鸡，这样，我就有了两斤麦，一个鸡蛋。同样的，你就能有一斤麦，两个鸡蛋。我们一共有三斤麦，三个鸡蛋。但如果我用我所有的时间拿来种地，你用所有的时间拿来养鸡，我们就一共有四斤麦和四个鸡蛋了。我用一斤麦和你交换一个鸡蛋，不就每人有了两斤麦和两个鸡蛋了？而且我得保证我要多种点麦，才好交换更多鸡蛋，你也得多养一点鸡，好产更多蛋，随着我们经验越来越丰富，种的麦和养鸡得到的鸡蛋也会更多。”
    田畴扳起手指数了数，问道：“哪有那么简单，麦乃是充饥之物，而鸡蛋不吃也可以，到时候我饿了肚子，必须要换麦，你拿一斤麦跟我换两个鸡蛋，我不就亏了吗？”
    袁熙笑道：“亏了吗？你用两个鸡蛋换一斤麦，总还有一斤麦，你自己花半天种地，也不过一斤麦。而且，我多种一亩地，所费的功夫不会太多，不过是多垦一块地而已。而你要多种一亩地，还得添置农具，这又是一比支出。而我也一样，要养鸡，还得搭建鸡舍，这也是麻烦事。”
    田畴皱起眉头想了想，然后舒展开来，拍手道：“你得不错，不过是在之前假设条件下的。假如你每天种四斤麦，也能养鸡得到两个鸡蛋，而我每天只能种两斤麦，得两个鸡蛋。这种情况下我就只能自给自足了，你种田也行，养鸡也行，什么都是你更多，就没必要和我交换了。”
    袁熙道：“真的么？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假设我花半天种地，半天养鸡，那么我就有两斤麦，一个鸡蛋。你是一斤麦和一个鸡蛋。总共是三斤麦和两个鸡蛋。但假如我还是只种地，那么我就有四斤麦，你只养鸡，就有两个鸡蛋。总共就是四斤麦和两个鸡蛋，你看，这么搞麦还是多了一斤。我再用一斤麦跟你交换一个鸡蛋，你不又有一斤麦和一个鸡蛋了吗？而我要比我之前多了一斤麦和一个鸡蛋。”
    田畴道：“那我也种地呢？”
    袁熙道：“那大家都没有鸡蛋吃。但我还是有更多余粮，假如还有其他人养鸡，我就能用多余的麦去换鸡蛋，而你就只能吃麦。”
    田畴抓了抓脑袋，使劲想了想，道：“怎么会这样？”
    袁熙哈哈笑道：“谁让你种地也比我差，养鸡也比我差，做什么比我都差，就只能过得差一些。你得找找自己做什么更好，读书好，就去读书去，读好了书，自然有人种麦养鸡供着你。”
    田畴道：“岂有此理？这岂不是又不公平？”
    袁熙道：“公平是必须的，不过会损害效率。你这个山谷里本来就土地有限，又搞公平分配，到时候种地好的人也是这么几亩，种地差的人还是这么几亩，产粮效率不一，总体上粮食是减少的。若是让那些种田差的人将地让给种田好的人，然后这些人再去养蚕，是不是总产出会更多？”
    田畴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大声道：“绝对不行，这样就走回老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