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有梦想吗

    “她最爱的两件衣服，都不见了。”小野玖奈沮丧的说道，“一件是蓝色的裙子，一件是白色的上衣。”
    玖奈翻箱倒柜了很久，但是那两件衣服就像是插了翅膀一般，不翼而飞。
    “我来帮您找找吧。”宗介熏说。
    “这两件衣服对她来说非常珍贵。今年学校的毕业典礼上，她穿的就是这两件衣服。”
    根据玖奈所说，不见了的裙子和上衣是只在重要的场合凉子才会穿的。除了镇上举办的花火大会，就是学校的开学、结业典礼。
    但此刻，都不见了。
    对于这样一个徒有四壁的家庭来说，应是不能失了贼所致，所以凉子一定是穿着这两件衣服出去了。只是，凉子的尸体被发现时乃是赤身裸体···所以说一定是凶手销毁了！
    很快，翻遍了屋子也没有找到衣服的宗介熏更加落实了这个想法。
    “伯母，凉子生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宗介熏小心翼翼地问。
    但是玖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实在是太悲伤了。
    本就精神恍惚的玖奈回来的目的就是要为女儿找两件下葬的衣服穿，可是，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凉子最爱的那两件衣服。
    现在她魂不守舍，对于宗介熏的询问置若罔闻，她左顾右盼，又开始一遍一遍地翻着衣柜。
    最终，玖奈从衣服中挑出了两件衣服，一件洗的发白的裙子和一件白色的衬衫。
    “看来，就只能给她穿这套了。”玖奈沮丧地说道。
    玖奈手里攥着两件衣服转过身来。
    昏暗的灯光下，宗介熏辨认出了那套衣服的模样，顿时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那套衣服，正是买墨水的那天下午凉子穿的衣服。他的眼中，画面拉扯着——
    那天下午。也正是炎热的夏。
    凉子迈着轻快的步伐，出现在了宗介熏的面前。
    她双眸清澈，活泼妩媚，玉颈光滑，皓齿微启，声音里带有一丝丝的沙哑，而脸上则是抹着十七岁的年纪极难拥有的风情万种的笑。
    “对不起，我完全不了解你。”
    “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不是。”凉子微微皱着眉。就连这个动作也是风情万种的，“你没有梦想吗？”
    “好。这个问题我必须好好回答，我想要成为一个演员，或者一个歌手。我想要去美国，就像我的哥哥做的那样。”
    “真的吗，你也想要去美国吗？”
    “我还能再告诉你一些。每个来这里买东西的人，都认为了解我，但是没人真的了解我。不过，见到你之后···我觉得我们才是同一类人。”
    “做一个神秘的歌手怎么样？或者杂志主编。”
    “这是你的梦想？”
    “我不知道，我想要等毕业以后去大都市。当然，不是丝满这样的城市。”
    “丝满可不算大都市。”
    “是的。我希望它至少比东京更繁华。”
    “你去过东京？”
    “还没，我正打算去一次呢。”
    “我可以和你一起，我也想这么做哩。”
    “不，这没有必要。其实，我们一点也不相同。”
    弹指间，画面再度变得支离破碎。而凉子的模样，也变得支离破碎起来——她赤裸着，沉默着，嘴角带有若有若无的深刻笑意。
    哦，凉子···宗介熏紧紧抱住凉子！
    这个不可思议的爱人，美丽的凉子和赤裸的凉子，他陪伴着她们，而她俩现在都已彻底死去。
    “伯母，我们该替她穿哪双鞋？”宗介熏深呼一口气，平复一番才道。他把视线从衣服上移开，看向玖奈的眼睛。
    玖奈摇摇头——她的女儿目前只有一双鞋，无论去哪儿，她都穿那双。
    “她没有更多的鞋子了。”
    玖奈的脸上显得颇有些难为情。
    她走到桌子边，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小口小口地啜着。
    当最后一口饮入喉咙，她拨了拨自己颇有些凌乱的头发，不知是几点种开始，她的鬓角已经露出雪白，额头上也冒出一缕缕白丝。
    她叹了一口气，将自己脚上的鞋子脱下来，开始慢条斯理地清理起来。
    “孩子，你们在一起多久了？”玖奈突然开口谈起另一个话题。
    宗介熏不知她是何意，只能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搪塞式地回答。还好，对方的精力并不是完全集中在这件事情上。兴许她也不过是无话找话而已。
    “有一段时间了，伯母。”
    “虽然她从来没有和我们说起这件事情，但是身为父母我们怎么可能会感觉不到呢。”
    “···”
    “我问过她很多次，但她总是一口咬定没有在与人交往。”
    “···”
    “其实，我们问她也不过是担心她会受到伤害。她还只是个孩子，说句心里话，我真的不希望这么早就陷入爱情里。”
    “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孩子。相反，我至少要感谢你，若不是你给了她动力，她不会变得越来越开心起来。”
    “谢谢。其实我非常理解您地心情，我的母亲也总是这样想方设法地保护我。”
    “可是，我们没有保护好她···”玖奈的手有些颤抖。“她···”
    想到了女儿惨死的模样，玖奈再次变得泣不成声。
    甚至是宗介熏也无法计算从见到对方开始，她已经哭了多少回。
    “伯母，请相信这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个凶手太过凶残。”提起凶手，他的胸中也不由得愤怒起来，“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杀了凉子，我一定要他血债血偿！”
    这本不过是义愤填膺之词。但是说出这番话后，宗介熏突然惊醒，很快地觉得后悔起来——
    如果真的抓住了凶手，他要那么去做吗——为凉子报仇？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和他根本就没有半点干系！他一开始也不过是抱着看戏的心态，甚至觉得可以赚一笔。但是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他多么希望玖奈没有把他说的这句话放在心上，但是事情往往都是事与愿违的。
    “···”玖奈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宗介熏。
    但是在“血债血偿”几个词说出来时，玖奈眼中爆发出的光彩还是深深地“惊吓”到了他。
    宗介熏庆幸着对方没有马上说出“好，请一定为凉子报仇”这样的话。这让他可以喘口气。
    可他的心中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他就要有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