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这就该是你的

    她低头专注地整理着面前的药材，试图将那些令人烦躁的想法抛到脑后。
    “还能说啥？”
    林母将一捆已经扎好的龙须藤放到竹筐里，语气中满是不悦，“不外乎又在传你们爷爷私下给咱们钱。说咱们烧窑修房子，肯定是老爷子暗中资助。”
    她停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变得重了几分，“你是没看见，前两天老爷子气得差点动手打人。”
    张冬梅靠在门框上，撇了撇嘴道：
    “某些人那张嘴啊，比村里的大喇叭还响亮。这不，昨天我去挑水，都听见那几个在井边跟人嘀咕呢。”
    几个女人忍不住笑出声来，连林母脸上的怒气也消散了几分。屋内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就你这丫头会说。”林母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指着张冬梅，眼中带着几分宠溺。
    她打量着自己的儿媳妇，对这个活泼开朗的小儿媳越发满意。
    “我说的可是实话，”
    张冬梅走进屋来，顺手捡起地上散落的几根药材，“咱家有点啥事，不出一个时辰，保管全村都知道了。上回我新买的布料，还没回到家呢，村头马婶就问我在哪买的了。”
    刘秋莲收拾完最后一捆药材，抬头看了看天色。
    夕阳已经西斜，天边泛起了一片橘红色的晚霞。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道：“天不早了，该去准备晚饭了。”
    林母点点头：“确实，你们先去洗漱吧，我去灶房看看。”
    刘秋莲端着热水回到房间，发现林守平正躺在床上打盹。
    他的衣服上还沾着些许泥土，显然是刚从地里回来。
    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该洗脸洗脚睡觉了，地上凉。”
    林守平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慢慢坐起身来：“我得去找三哥说点事。”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让他明天去泰和时留意下孙二狗，看看他是不是也去收黄鳝。”
    刘秋莲一边将毛巾浸入温水，一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能感觉到丈夫的担忧，但此刻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正在这时，林母拿着两瓶汾玉和几包金龙九香烟走了进来。
    她的脚步有些急促，脸上带着些许犹豫：
    “秋莲，这些你们拿着，去泰和卖了换钱。钱你们自己留着用。那些肉啊什么的，就留在家里大家一起吃。”
    刘秋莲看着桌上的烟酒，心中一阵纠结：
    “现在还没分家呢，这样不太好吧？”她的目光在林母和林守平之间来回游移。
    “虽说没分家，可各家的钱不都是分开的吗？”林母将东西往凳子上一放，语气坚决，“这是陈家感谢你的，又不是给我们全家的。再说了，你救了人家命，这点心意收着也是应该的。这就该是你的。”
    她转身又对林守平说道：
    “老幺，你都多大的人了，别整天跟那些混日子的混在一起。你看看你，天天跑来跑去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林守平顿时不乐意了，脸上露出几分不满：
    “妈，你这话说的，我这段时间干活可是没偷懒。再说我那些朋友也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要不是一福帮忙，爹和大哥他们现在还在山上砍木头呢！”
    看着母子俩的日常拌嘴，刘秋莲忍不住笑了。
    不一会儿，林守平拄着木棒刚要出门，就遇到了林守义和张冬梅。
    三个人站在院子里，借着昏暗的光线商量着明天去泰和的事。
    夜风轻轻吹过，带来远处稻田里青草的清香。
    “明天多带些草药，”
    林守义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仁济堂要的这些品种，咱们都准备齐全了。”
    张冬梅接过纸条看了看：
    “这些药材价钱可不低，得留神些。这两天听说城里有人专门偷药材的。”
    当晚，林守平有些郁郁地回到房间。
    刘秋莲一眼就看出他心事重重，轻声安慰道：
    “别想那么多，就算孙二狗不做这买卖，也会有别人做。重要的是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把那本草药书好好研究透。”
    林守平沉默许久，抬头看向刘秋莲，眼中闪过一丝期许：
    “你说得对，我不该把心思都放在这些事上。”
    他伸手拿过放在床头的草药书，翻开泛黄的书页，“这些天我看书看得差不多了，等再熟练些，上山时也能教哥哥嫂嫂们辨别药材了。”
    次日清晨，刘秋莲便和林守义夫妇一同推着鸡公车出发了。
    晨露还未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汽。
    路上，他们遇到不少同样前往泰和的村民，但却没看见孙二狗的身影。
    到了早市上，刘秋莲将一筐新鲜的菌子摆在地上，抬头望向林守义。
    早市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露水的清香，远处传来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街边的梧桐树在晨风中轻轻摇曳，斑驳的树影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黄采购和马老板那边，你看先送哪一家？”
    林守义拉了拉背着的竹篓，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
    刘秋莲将手中的松菌小心翼翼地放进篮子，眉头微皱：
    “黄采购那边要早些，他们采购的时间比较早。再说...”
    她顿了顿，目光闪烁，“黄采购那人脾气古怪，最好别让他等太久。”
    张冬梅从背篼里挑出一朵硕大的松菌，菌盖饱满圆润，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朵品相不错，要不要也一起送过去？说不定能多要点价钱。”
    “送吧。”
    刘秋莲轻声应道，手上动作不停，将包好的一小包菌子递给两人，眼神意味深长，“这包是专门给黄采购准备的，你们懂的。”
    两人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一个提桶一个背篼，转身朝市场深处走去。
    张冬梅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秋莲，你一个人当心点。”
    刘秋莲笑着摆摆手，目送两人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
    她转身开始铺开油布，将背篼里的甜黍和菌子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
    阳光渐渐升高，照在菌子上泛着润泽的光。
    刚摆好，一个推着三轮车的中年男人就在摊前停下。
    男人身材魁梧，脸上带着岁月磨砺的痕迹，一身工作服略显陈旧但干净整洁。
    “老板娘，这菌子怎么卖？”男人蹲下身，仔细打量着摊位上的货品。
    刘秋莲抬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松菌一块二一斤，大脚菇和鸡油菌四角钱一斤。都是刚从山里采的，新鲜着呢。”
    “能便宜点不？我一样买四五斤。”男人用手轻轻捏了捏菌子，试探着问价。
    “大叔，你看这都是精挑细选的，没开伞的新鲜菌子。”
    刘秋莲拿起一朵松菌，轻轻掰开给他看，“这个价钱，在山里都买不到。”
    男人认真检查了一番，不由点头：“确实品相不错，那每样来五斤吧。”
    称重付钱时，刘秋莲一边包装一边主动问道：
    “师傅是哪家食堂的？我们隔天都来，要是方便的话可以给您送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