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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第五十九章 老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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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雾顺门缝溢出,林镜工笔勾勒般的五官,越来越清晰。
    他被迫贴在冰凉坚硬的墙壁,脖颈后仰,似一只濒死的白天鹅。
    通身无瑕,都是霜雪白。就在苏孚手中,由上至下,染上颜色。
    苏孚拂去他眼角残泪,林镜不解为何停下动作,询问,女子便促狭地笑“还没说,该如何取悦你。”
    林镜气息不稳道:“方才做得就很好。”
    “可我只会这么多。”
    “怎么可能?”
    苏孚眼中浮现的疑惑恰到好处。
    林镜简直要被这个蠢兮兮的幻影气死。
    他实在不想承认是自己内心所化。
    自己内心,苏孚这么纯洁?
    联想到那薄情寡义、只会甜言蜜语的女人,林镜心头抽痛,强硬地,将注意力放向幻影。
    幻影和真身一样咄咄逼人。
    林镜破罐子破摔,嘶哑道:“得脱我的衣裳。”
    苏孚将他衣带拉开,默许下,剥开外衫。
    林镜本就羞耻至极,这黑心的女子还要一步一问:“是这样么?”
    “这个姿势?”
    “你舒服么?”
    林镜闭眼,堵上那聒噪不休的唇瓣。
    他并无接吻的技巧,来势汹汹,要将人生吞活剥似的。
    苏孚稍微回应,就瞬间放弃掉主动权。
    连柔软腰肢也塌下去。
    门栓毁坏,锁不了门,苏孚不想被看现场版,再次半途而废。
    林镜拧紧眉头,目光质询。
    苏孚将他就势抱起。
    这人实在瘦,哪怕不习武,只用蛮力,概也能轻飘飘举高。
    林镜乍然离地,呵斥道:“松开!”
    迷魂香对香主用处不大。拼命燃香,林镜的意识也不曾彻底混沌。
    在现实与幻梦间反复横跳。
    有理有据地想,不能出屋。
    屋外没有迷魂香,这梦就不能再继续。
    林镜手脚挣动,竭力阻止,被苏孚拍打,告诫道:“别闹,会掉下去。”
    他的脸红得几乎滴血。
    她、她、她怎么能打他那里?
    他内心这般不正经么?
    恍惚与窘迫间,二人来到苏孚的房间。
    林镜悲哀地想,失去香气,幻影还能撑多久?
    纱帐放下,衣袍一件件从里面丢出来。
    颈边被咬出血痕时,林镜才品出不对。
    怎么还没结束?
    梦里边痛觉该死的逼真。
    骤然望向苏孚。
    被咬得一哆嗦。
    苏孚兴致正高:“醒了?”
    林镜磕磕巴巴:“你、真的.....”
    苏孚笑道:“醒了就好,林郎,该你取悦我啦。”
    天蒙蒙亮,酣战方休。
    林镜全然清醒,羞愤欲死。
    苏孚奇道:“热度还没退下去?”
    林镜想起什么,别扭道:“你不是喜欢柳絮?”
    “谁叫你不要我?”
    “......不是不要,我是觉得,你值得更好的。”
    “在我这,你就是最好的。不会打算赖账吧?”
    林镜赧然,格外认真:“怎么会,那柳絮是怎么回事?”
    苏孚招呼他:“事关机密,附耳过来。”
    林镜心无旁骛地贴过来。
    耳垂被结结实实亲了。
    他僵硬着身躯,听热气吹拂在耳畔。
    苏孚占过便宜,将事实娓娓道来。
    包括假装被通缉。
    小声总结:“后续,还是得继续配合我。”
    林镜震惊。这人一直在骗他!可她笑盈盈的,自己一点怒火都升不起来。
    系统在耳边播报,攻略值跃至80,苏孚盘算着,该加紧解决男女主。
    林镜非但无法生气,还控制不住,去担忧危机四伏的寿宴。
    犹豫片刻,托出迷魂香,提出:“不然,我拿香助你。”
    这是惊艳二十四城的风月楼老鸨。
    是愚弄燕国上下的迷魂香香主。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如此真挚、热烈地望着一位女子。
    风轻云淡地,将保命底牌和盘托出,不留一丝余地。
    苏孚叹笑:“不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天家翻脸无情。这香的事,不要再向任何人提。”
    二人睡至日上三竿,才在律冬坚持不懈的叫门声中转醒。
    林镜眼底浓浓青黑未除,苏孚轻声:“我去问什么事,你再睡会。”
    律冬倒没旁事。
    就是真正在月安屋里找到老板,心里发疼。
    更加坚定要教育月安,珍惜福分,好好对待老板。
    他组织了下语言:“月安,我是在找你的。”..
    “找我的?”
    “你知道么?柳絮早有相好,不是那刑部侍郎,是那长安街头卖油黄郎!他们见天通过密道私会!”
    苏孚听出重点:“密道?”
    见她果然关心,律冬又气又怒,将密道私会添油加醋。
    本意激怒她远离柳絮。
    哪知她眼眸越来越亮,满脸喜意,嘱他等着,带她去实地考察。
    律冬以为她不信,就要拉着她去。
    被倒打一耙:“你这小子,太不体贴。我去小厨房端饭菜,留给老板再走。”
    律冬一口气差不点没上来。
    他不体贴老板?
    整整半天,跑遍半个京城,确定密道、卖油郎确实没问题。
    苏孚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在街角隐蔽处,观察那黄油郎。
    五大三粗,宽脸塌鼻,一双眼充满和气,与来往街客低头献媚,与暗卫提供的资料描述相同,是清清白白的商户。
    提着油桶,悠哉悠哉,又往城南去,估计又要与柳絮碰面。
    这回,待二人乍一相逢,她倏地抓住心中那点违和感。
    单看外貌,二人云泥之别。
    至于内在,没读过书,没练过武,重利贪美的卖油郎,会惹得柳絮这个前朝贵族倾心?
    为柳絮一掷千金的刑部侍郎都没得到美人真心!
    苏孚愈发仔细观察二人相处。注意到,柳絮在于卖油郎寒暄亲热时,总坐在右边油桶上。
    右手垂到桶边,离得远,看不清动作。
    转头去联系暗卫统领。
    这夜,卖油郎家中油桶被偷偷换过,果真在木桶口那里找到机关!
    厚厚的木块镂空,用以填塞纸条。
    没打草惊蛇,加强人手,次日,便筛查出那个通过油桶,与柳絮接头的。
    寻常打扮的农妇买过油,驾着牛车,悠悠闲闲回城郊。
    暗卫尾随,追至一处山脚高宅。
    南宫钰那边传来消息,清远大本营已找到。
    与此同时,八月十五,中秋节到。
    双宴同办,尤其隆重。
    当今太后生在北方,心仪南方水土,先帝便在气候干燥的京东挖坑引流,硬造人工大湖,名为广安海。再栽种佳木,设计园区,叫做明心园。
    明心园不在京心皇宫,地位不亚于皇宫。
    这回设宴,就在明心园。
    五步一景,十步佳人。
    宴饮令平日重兵把守,不许外人进出的明心园多出不少人气。
    明月升天心,灯火辉煌时,宴席正式开始,鼓点响起,大戏开幕。
    苏观端坐,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
    下个节目,就是那双生子上台。
    他隐秘地勾了勾嘴角。计划万无一失。
    先刺杀,帝王无子,到时他可顺势成为摄政王。
    刺杀不成,还可兵变,届时实权在握,名声算什么?
    又觉得愤恨,若非苏孚出卖,惹来帝王出手,他哪里会被逼得和那落魄皇子合作。
    也非全无好处。
    今日功成,那前朝皇子可作为献给苏家江山的头份政绩。
    刺杀南宫钰早有准备,两女当即被斩杀,宴会虽有骚乱,无一伤亡。
    皇家将要被侍卫护住撤离。
    苏观不悦地皱眉,示意属下执行兵变方案。
    重重私兵围住宫殿,乌压压,打眼估量,少说千兵。
    而今日带来的皇家侍卫不过几十!
    算上原本府内的,也不过二百余。
    小皇帝在侍卫围护中,还算冷静:“苏卿意欲何为?”
    绝对性地优势,令苏观再不压抑野心,于烽火中大笑:“今夜皇帝遇刺驾崩,群臣无主,臣自然要为社稷排忧解难。”
    有清流开骂,苏观并不放在心上。
    他冲心腹使眼色,让其去取南宫钰的性命,哪知心腹扬起刀,淬毒刀口开在苏观腹部。
    苏观死不瞑目。
    苏家兵乱作一团,亦接二连三,捂住腹部跌倒痛呼,哎呦哎呦,声势渐弱。
    群臣以为是南宫钰的安排,要欢呼雀跃时,隐蔽处,出来个白衣飘飘的公子。
    清远让自己带来的千余私兵现身,收拾残局,抚掌笑道:“君臣操戈,好戏好戏。不知众位可还记得本殿?”
    他乍露面,还没人认出,这话说完,有一须发皆白的老太傅才颤巍巍道:“独孤澜。”
    清远志得意满道:“周太傅,当年南宫家罔顾人伦,犯上作乱,今日,正是我独孤澜告慰祖先之时。现在明心园内外皆是我手下兵马,放心,待我夺回江山,你们依旧可以做我独孤家的贤臣。”
    众臣哗然,南宫钰冷面道:“前朝腐朽,民不聊生,先皇推翻你独孤家的统治,是为苍生百姓。”
    清远冷斥:“不知悔改。”他转了转眼珠,笑吟吟望去人群中的南宫璃,南宫璃受到鼓励,毅然跑出侍卫的保护圈,站到清远身边。
    小公主掐着腰,姿态娇俏:“皇兄,错就是错,怎能颠倒黑白、粉饰太平?你快将帝位还给清远,他答应我,不会伤害你的。”
    群臣沸然,太后更加不敢置信,昨夜南宫钰去提醒她,她还将南宫钰臭骂一顿。
    有南宫家公主站台,谋逆之举板上钉钉,成为名正言顺的拨乱反正。
    南宫钰扶住太后,恨声:“南宫璃,这些潜伏的兵马,可是你放进来的?”
    南宫璃骄傲:“当然。”
    “你可还记得你姓南宫?”
    南宫璃哼道:“君子帮理不帮亲!”
    清远看着小公主为自己冲锋陷阵,原本冰冷寂然的心不由得暖和起来。
    他紧紧握住南宫璃的手。
    没注意到,自己那些兵马,正从最外围,一层,一层地倒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苏观与清远都以为自己是黄雀,谁知蝉笑到最后。
    京城羽林军过万,喊杀震天,哪怕清远训出来的兵不怕死,在绝对劣势下,一败涂地。
    南宫璃在动乱中,与清远失散,跌倒在地。
    无人护她,被趁乱踩过七八脚。
    她刚才的表现印在众臣心上,即使还是那个可爱灵动,惹人喜欢的小公主,有过卖国经历,怎能不遭恨?
    南宫璃泪眼汪汪,眼前出现一双明黄色的,真龙出云长靴。
    “皇兄......”她怯怯道:“我不是故意的。”
    南宫钰面无表情,下令将她绑住。
    清远在旧部拼死护送下,逃出生天。
    身边人折得没剩几个。
    络腮胡看他阴郁的脸,安慰:“主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旁边附和:“幸亏主子英明,在府邸还留有百兵。”
    清远捂住受伤的胳膊,面色这才点:“别说废话,赶回去找人,今夜得趁乱出京。”
    不然明日南宫钰反应过来,严锁京城彻查,他们在劫难逃。
    到京郊,不约而同松口气,进门黑黝黝,络腮胡呵道:“怎么不点灯?军师?”
    话音方落,四周陡然亮起上千火把,把灰暗的天色,照得亮亮堂堂。
    苏孚在重重火把后:“清远,半日不见,别来无恙。”
    至此,苏观死去,清远落网,手下兵马亦被一扫而光。
    这场蓄谋已久的叛乱,才算圆满了结。
    御书房,南宫钰端坐案后,由高处打量跪伏的女子:“苏孚,当真不要爵位?”
    苏孚叩首:“能换来林镜,臣已心满意足。”
    谋逆该诛九族,不追究林镜的血缘,是苏孚早求来的恩典。
    南宫钰拨弄着手边,檀香佛珠,似真似假道:“你这般,朕倒有些羡慕那林镜。”
    “臣不敢当。”
    南宫钰挥挥手,放她下去。
    越接触越发现,苏孚的奇,不在于那奇梦,而在于过分妥当。跪是忠臣,立是松竹。没人因她跪小瞧于她,也不因站觉得冒犯。人心反复,她若真受爵位,南宫钰免不得寝食难安。
    清远被斩首那日,南宫璃坐上去太庙的马车。
    一切尘埃落定,封赏几波,都没苏孚,好事者来问,苏孚摆手道:“罪人之后,圣上留我一命已心满意足,哪里还敢多求旁的?”
    这话传到南宫钰耳里,年轻的帝王和颜悦色,问暗卫统领:“她现在在忙什么?”
    苏孚那般人,不可能没有事业心。
    暗卫统领回:“在风月楼做二当家。”
    南宫钰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一时,不知该放心、可惜、还是嫉妒。
    终于叹息:“多情种子,英雄难过美人关。”
    金口玉言,判定的多情种子却不多情。
    一心一意磨她的夫郎。
    林镜玲珑心肠,哪里猜不到,苏孚折腾来折腾去,半分封赏也无是因为谁。
    愈发觉得亏欠苏孚。
    有好处,苏孚当然不会推辞。
    施施然承认,然林镜每提一回,或是露出一分愧疚神色,就要被她揪上床榻。
    翻出淘来的图画:“觉得对不起我?”
    林镜起初是坦然颔首的。
    ......后来再没提这茬。
    在苏孚建议下,风月楼逐渐转型为清楼,只提供清倌吹拉弹奏,吟诗作对,其他业务逐渐取缔。同时,配合官府,强烈打击非自愿贩卖人口事宜。在南宫钰的治理下,燕国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越来越少的人自愿卖身。逐渐地,多数风月场所,都效仿月老板转型。
    林镜在民间口碑越来越好,不少绝处逢生的少男少女,称带头做这事的月老板为活菩萨。
    风月楼照旧分前楼后楼,院中梧桐繁茂。
    前楼喧嚣,林镜不再痛心。
    后楼静谧,林镜亦不孤独。
    岑寂夜中,总有人与他相伴。
    从他把酒陪欢那日起,便堕入泥潭。
    苏孚没强扯他出去,只是踏月而来,将那腐臭泥潭,一点点净化,盛满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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