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入夜。
    虽然是单人病房，但是空间并不是很大，陪夜有个小床，勉勉强强可以躺下一个人，可是空间局促，也没有被子，只能穿着衣服勉强躺一躺，条件并不好。
    赵卫东毕竟是行军打仗的人，他对这些一点都不在乎，就算没有小床，他可以椅子上直接坐一晚上。
    可是赵小北年纪还小，不应该让他跟着一起吃苦。
    所以赵卫东原本想着，托个认识的人把赵小北送回大院，大院里有江念在，肯定会照顾赵小北，家里有床有被子，可以睡得舒服一些。
    但是赵小北摇摇头，说他不走。
    别看孩子只是这么一点点大，但是是个很有主意的人。
    当初他们搬家来西南军区的时候，宋莹莹还不知道怎么跟一个孩子相处，她看着也不是个容易亲近的人，宋莹莹没主动开口说话，赵小北也就倔强的不发一言。
    他拖着一个比他身体还大的行李，哪怕拿不动了，也不要宋莹莹帮忙。
    倔强和要强，是刻在这个孩子骨子里的。
    要不是之后宋莹莹用一包方便面打开了赵小北的嘴巴，这两人的关系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亲近。
    宋莹莹脑海记忆中的赵小北，跟她今天清醒之后感受到的赵小北  ，是一模一样的。
    她再一次感觉到赵小北骨子里的倔强和坚持，以及……脆弱。
    这么小的孩子，如果真让他一人回了家，身边没有父母在，再好的环境恐怕也会辗转反侧的睡不着。
    在赵卫东试图说服赵小北回去的时候，宋莹莹开口道。
    “让小北留下来吧。”
    赵卫东回头看了一眼宋莹莹，见宋莹莹神情中不带一丝丝排斥，也便改变了心意。
    “那就留下吧。”
    赵卫东重新做了安排  ，宋莹莹睡病床，赵小北睡小床，他会跟值班的护士要一个外套过来，盖在赵小北身上，将就一下就行，反正明天他们就出院了。
    但是……
    “你呢？你睡哪里？”宋莹莹皱眉问道。
    赵卫东直截了当说道，“我不睡。”
    赵卫东不仅不睡，他还要在椅子上坐一晚上，就这样守着他们母子俩过夜。
    宋莹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脑海里闪过男人在春寒的日子里，在返潮湿气的地面上，只铺了一张席子，然后往上一躺。
    赵卫东一睡，就睡了好几个月。
    她犹豫了。
    宋莹莹想了想，缓缓开口，“你……上来睡。”
    话音一出。
    赵卫东和赵小北双双抬头，两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看向了宋莹莹。
    一大一小，眼神炽热。
    特别是赵卫东，眼底似乎有剧烈浪潮翻滚，好似要朝着她涌过来。
    宋莹莹知道赵卫东误会了，这样的话“她”曾经对赵卫东  说过，这个男人肯定是记得。
    可是单人病床这么小，如果赵卫东上来睡，跟她挤在一起，两个成年人恐怕要紧紧抱在一起，身体贴着身体才不会掉下去。
    宋莹莹可以接受内心对赵卫东不一样的感情，也可以接受这具身体潜意识里对赵卫东的依恋，至于身体接触，她……
    她……还不确定。
    晚一点，就再晚一点吧。
    宋莹莹因为紧张假咳了几声，“咳咳，我说小北。小北上来，他跟我睡，你睡这张下床。”
    赵卫东顿了顿，喉结沉沉往下，“好。”
    赵小北似乎感觉到了赵卫东和宋莹莹之间不寻常的气氛，他看看宋莹莹，又看看赵卫东，小脸犹豫，迟迟没有动作。
    最后是宋莹莹朝着她招了招手。
    “小北，过来。”宋莹莹挪了挪位置，让出病床上的一个位置，“你上来，我们一起睡。”
    赵卫东不再迟疑，立马爬上床，动作飞快的躺在宋莹莹身边，小身体板板正正的，都不再动一下。
    宋莹莹看着他，不知不觉一阵心软。
    之后。
    吊水从宋莹莹手背上拔了针头，房间里关了灯，整个医院都陷入在漆黑的环境中。
    夜色越来越深。
    这一天的惊心动魄，在万籁俱寂的深夜，好似终于恢复了平静。
    宋莹莹躁乱了一天的心，可算是安静下来了。
    只是还有最后一个，放心不下的事情……
    赵小北还没睡着。
    从宋莹莹让赵小北躺上来之后，这个孩子一直都直挺挺的睡着，闭着眼睛，一动都不动一下。
    但是宋莹莹感觉得出来，他是在装睡。
    一个真正睡着的人，身体肌肉绝对不会这么紧张。
    这一点，是绝对骗不过学医的宋莹莹。
    按照记忆，每天明明不是第一次一起睡觉，当初梁玉秀来借住回去之后，赵小北甚至不想回小房间，就想跟宋莹莹睡在一起。
    是太紧张？还是不习惯？
    亦或者是赵小北先前几乎要说出口，最后被赵卫东打断的话语？
    宋莹莹觉得是最后一个可能。
    宋莹莹想了想，缓缓伸手过去，刚一触碰到赵小北的时候，赵小北被吓了一跳，肩膀不安的抖了抖。
    但是宋莹莹的手，依旧温柔的抱住了赵小北的身体  ，将他轻轻的拥入怀里。
    宋莹莹不知道怎么哄孩子，甚至没有跟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相处过，她是出于身体的本能，也是潜意识的母性，用手掌轻柔抚摸赵小北的背后。
    一下一下，温柔的安抚。
    宋莹莹想了一首另外一个世界的儿歌，没唱歌词，只是轻轻的哼着曲调。
    轻柔的哼唱声，好似夜色下的浪漫月光。
    一点一点，跟宋莹莹的手掌一起，无声抚摸着赵小北的心口。
    一下一下……
    轻柔的，温暖的……
    赵小北依偎在宋莹莹的怀里，好似又回到了母亲的胸膛里。
    “妈妈……”
    他紧咬着嘴唇，喃喃出声，
    也是从这声破碎的妈妈开始，赵小北一直以来强撑着的坚强堡垒，开始轰然倒塌，露出了一个孩子最纯粹的恐惧。
    他的身体从僵硬紧绷，到慢慢放松，再到肩膀的一颤一颤的颤抖。
    赵卫东的下手，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地抓住了宋莹莹的衣服，一边颤抖着，一边靠得更紧了一些。
    “妈妈……你……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