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废墟

    鄂西偏南，有个叫做磨刀溪的地方，西连巴蜀，东据荆楚，此地自晋以来便是商贾兵家必争之地。
    而此地又森林密布，只有一条路穿越其中，连接七曜山，数年之后，七曜山口便修了关卡，叫做铜锣关。
    若要入蜀，便一定要穿过此地。
    这里有另一个名字，叫谋道，取谋财害命之道的意思。
    说的就是这里地势险要，难以逃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牛青山此时便一人堵在此处。手持烟斗，时不时抽上一口。吞云驾雾，十分快活。
    这次，他拿的是盾牌和风剑。
    一群农民军，实在是懒得去杀，堵住路，让朝廷军队来剿灭吧。
    风剑有个好处，能随机放出闪电，而且会在附近乱窜。威力不是特别大，但对一群农民军而言，已然足够了。
    震慑为主，杀戮为辅。
    他牛青山又不是什么杀人狂魔，这些人和他又无冤无仇，只是为了不让他们入川后惑乱人心，也是为了蜀地的安宁。
    这些农民军没啥见识，见着牛青山能放出闪电，自然就会畏惧，说不定直接投降都可能。
    战斗没啥好说的。
    无非就是牛青山嘲讽，敌人愤怒上前送死，然后全面开战。之后牛青山手持剑盾，打杀了先锋数百人，其中多数都是被电死的。
    唯一不好的地方是，牛青山一边打一边无聊，不小心被切断了藏在脖子上的挂绳，欺诈宝珠掉落，然后牛青山显出真身。
    一群人都被他牛头人的形象唬住，有的人喊牛妖，有的人喊雷神…
    再之后他们就不敢上了，全面溃败，四散而逃，有少量逃入深山，不知去向，多数被官军围住剿灭。
    牛青山和官军领军的见了一面，聊得极其愉快。
    他牛青山武艺高强，又不贪功，这大把功劳都让给军官。
    这军官又不是傻子，非要得罪牛青山。这功劳大得他都手抖，却是被牛青山轻飘飘的让给他了。如何还要得罪？
    一起喝了些酒，又一起抽了袋烟，便算是朋友。同时约好，日后来蜀中公干时，来青城山英雄酒楼再喝酒。
    途经万县，这里是川东门户，长江重港。由鄂入川，或是重庆宜昌上下，物资几乎都要从这里转运。江面宽阔，水流趋缓，渡船往来不歇，连接两岸。
    这也让此地极尽繁华物资丰盛，美食无数。
    唐时李白途径此地，留下墨宝，畅饮本地好酒。
    后来这里的酒便取名叫做诗仙太白酒，他爬过的山就叫太白岩。
    来都来了…
    牛青山不缺钱，又不缺时间。
    走街串巷，四处打听，遍寻美食。半个月过去，都未尝尽此地美酒佳肴。
    又采购了许多珍奇珠宝，京师来的胭脂水粉，本地产的大堆丝绸，还有些纸鸢。
    作为几个女孩的礼物，这才不情不愿的慢慢踏上归途。
    他这一扫货，直接清空了好几个货栈的库存。
    这几个女子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连出门逛集市的时间都没有。得好好补偿一下。
    这是老板对员工的人文关怀，企业文化。
    而且牛青山也得对拒绝她们表示歉意。
    好在他空间够大，仍然是轻身赶路，不然还得顾好几辆大车才能拉动这许多货物。
    来时快马加鞭，跋山涉水，踏雪及其辛苦。
    回去就不必着急了，慢慢赏玩一路的风景。
    此时蜀道难行，李白途经巴蜀，留有一诗可证。
    噫吁嚱，危乎高哉！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
    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
    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
    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这诗便是明证。
    也就是牛青山艺高胆大，胯下踏雪又极为神俊，才能如此容易的抵达谋道。
    若是不能将这些起义军阻在川外，进了蜀地之后，四下乱逃，占山为王。朝廷也再也拿他们没办法了，这地界就无法大军行进。
    要不，当年蒙哥是怎么死在钓鱼台的？
    就是打不下来，无法征服。
    牛青山此时不急着赶路，但也算是一条直线的向着青城山在走。
    他行进的路线，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便是武林高手，也难以跟上他行进的道路。
    于是，他完美的错过巡抚派来找他的所有人。
    路上经过一些县城，这些来找他的人也无法理解他怎么可能出现在那个地方，更不可能去这些地方找他。
    当他慢条斯理的回到青城山下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废墟。
    繁华的集市，热闹的酒楼，往来的商队，都没了。
    人不见了，五个被他救出来后就一直陪着他的女人都不见了。
    厨子徒弟，熊猫不见了。
    他的剑和斧头也不见了。
    一场大火吞没了一切，焚毁了所有痕迹。
    只余下残垣断壁，遍地狼籍。
    这不是意外，绝对不是。
    他的剑和斧头，一场火绝对不可能烧坏。
    愤怒，无比的愤怒。
    来这个世界后他就从未如此愤怒过。
    凭借着无敌的武力，无数的钱财，他在这个世界生活得顺风顺水。
    杀嵩山凶徒，群雄束手。闯魔教虎穴，杀人盈野。只有他想做的，没有他做不到的。
    便是归隐这青城山，也只是觉得江湖无趣。
    此地有美人倾心，有神驹代步。闲来无事有女孩暧昧，可以调教弟子，逗弄熊猫，日子过得如此逍遥。
    这里有家的感觉。
    黑白两道都给面子，求他作保，不敢忤逆。声威之隆，甚至连一省巡抚都要来求他助力。
    混在这个江湖世界，还有什么能追求？
    在今天之前，他从未想过，他居然也会有心痛的感觉。
    他的眼睛赤红，大口喘气，心中暴虐难以抑制，只想毁掉见到的一切。
    唯一能让他勉强保持理智的，就是没看到尸体。
    酒楼里所有人的尸体都没有。
    她们人呢？是被杀了？被抓了？还是被劫了？
    现在该干什么？去哪里找她们？
    牛青山茫然，他取下了欺诈宝珠，一把捏碎，化为牛头人真身，穿戴上全副铠甲，身批金红披风，手持盾牌风剑。
    威风凛凛，凶威赫赫。
    但是有什么用呢？
    这并不能帮他找回失去的一切。
    或许，这世界是在用这种方式驱赶他。
    想到此，牛青山越发难以抑制内心的杀意。
    驱赶我？
    大不了，我将这个世界毁了，杀他个干干净净。
    既然此事是从巡抚求助开始的，那么，就去府衙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