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章 阴影

    “叔叔，你为什么要站在路中间啊，会挡住山海兽运送东西的，这样不好。”
    西门衍低下头，只见一个小女孩站在那，她的年纪很小，哪怕是在画妖师的世界，也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年纪。
    “小芸，小芸你这孩子，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了？”
    “额，”小芸的母亲看着西门衍，她不认识对方，以为是来这边工作的山海官：“这位先生，小女打扰到您了，真的很抱歉。”
    “哦，没关系。”
    “小朋友。”
    西门衍很喜欢小孩子，只见他蹲在小芸面前，微笑着问道：“叔叔问你，如果我不能站在这，那我应该站在哪呢？”
    “应该这样。。。”
    小芸说的头头是道，一个才这么点大的孩子，就懂的这么多。
    或者说，正是因为是个孩子，小芸才能这样说话，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去管，只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好。
    “小姑娘你知道的这么多，”西门衍：“长大了，是要当革旧兵吗？”
    “革旧兵是什么？”
    小芸疑惑的看着西门衍，然而，不等西门衍失望，女孩却突然指着那座雕像：“我要当保家仙。”
    佛城人不知道什么叫革旧兵，他们只知道保家仙。
    但是这样的儿时梦想，西门衍却觉得很可笑，也非常的不切实际。
    西门衍问女子：“这样没关系吗？”
    “什么？”
    “革旧兵很苦的。”
    女子是个大人，她应该会比较现实，小孩子的话、梦想，这样的事西门衍看得太多，就像他小时候，还想要当宙天侍，去测算诸天运作呢。
    可结果，又如何？
    梦想，终究只是梦想，残酷的现实会让你知道，人生如果只有梦想，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位先生，也许你是第一天来这里，但是。。。”
    女子让西门衍看周围：“但是你觉得，我们过的很辛苦吗？”
    “我们每天都在做着一样的事，就算是个孩子，也知道不能站在路中间，过来提醒一句，”女子温和的说道：“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啊，既然是生活，那为什么会觉得苦呢？”
    当习惯成为生活的一部分，当每个人都遵守规矩，都不蛮横的欺负人，都开始讲道理，都愿意将心比心。
    整个佛城位面，近千万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愿意一起携手，去维护它。
    革旧兵很辛苦吗？
    可他们每天都做着革旧兵的事情，每个人都做好自己，如果有一天，他们的生活变得无序了，反而才让人难以忍受吧。
    也许有人觉得，做一个好人很辛苦，可当你将做好事当成日常，甚至所有人都将做好事当做日常，那真的还会那么辛苦吗？.
    需要帮助的人终究只是少数，可能够伸出援手的人，却是他们的数十倍，乃至数百倍。
    “但哪来的那么多人？”
    西门衍问出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哪有那么多革旧兵，哪有那么多的好人。
    所有人都是自私的，就算有一个革旧兵，两个三个，但杯水车薪，这么点人又能做什么？
    “先生，”女子诧异的看着西门衍：“您，刚刚没有好好看过周围吗？”
    随着女子的指示，西门衍再次环顾四周，而这一次，西门衍看到了他目光外的人和事。
    这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做着自己的事，他们帮助别人一起修葺房舍，互相搭手，一个人做好了事情，就去帮其他人一起做。
    孩子们在玩耍，但没有一个打扰到别人。
    这些，都是非常小，也极为寻常的事情，可直到女子让他去看为止，西门衍才真正意识到，原来保家仙想要的结果，早已在佛城实现。
    他的世界，是物欲横流的金钱的世界。
    那里很现实，除了钱，除了利益，什么都没有，所以他也认为，全世界都是这样的，每个人都应该是这样的。
    保家仙害怕自己一死，佛城就会再次混乱，他的努力付诸东流。
    可现在，看看这里，看着这些人，西门衍才发现，就算没了保家仙，他们也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们了。
    ‘如果你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会发现，全世界都跟你眼里看到的一样。’
    仿佛是批评一般的话语，再次在西门衍心头缭绕，这让他非常的不舒服，仿佛，保家仙死了都比他强。
    “好了，小芸，我们回家了。”
    “哦，叔叔再见。”
    看着母女俩离去，西门衍明白了。
    星火燎原，以一个人的生命，带起九百万人，再让这每一个人，带起更多人。
    革旧兵不是强迫你去做什么，而是言传身教，是用一次又一次的付出，感染越来越多的人。
    也许有很多人会嘲笑他们，是傻子，做无用功。
    可即便只有一个人受到他们的感染，愿意继承他们的脚步，继续走下去，那也是一种传承。
    而且，为什么不往好的方面想，如果受到感染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呢？
    “两个又怎么样，不就是那么可笑。”
    西门衍不愿承认保家仙，他转过身，朝着远方走去，可保家仙雕塑的阴影，却笼罩着他。
    “啧。”
    西门衍快步向前，可这雕塑太大，向前走，仿佛怎么也走不出去。
    “我在在意什么，他死了，关我什么事，我是典当厮，又不是革旧兵！”
    西门衍看到了旁边，影子只是长，但并不宽，他为什么要向前，走旁边不就好了。
    然而。。。
    一朵白云在天上飘荡，遮挡住了太阳，阴凉云影从远方呼啸而来，它笼罩了这座佛城，也笼罩了西门衍。
    “先生，为什么你站在这里？”
    “这位先生，你是来重建佛城的山海官吗？”
    “先生你是不是迷路了，你告诉我你的山海官职业，我带你去他们休息的地方吧。”
    佛城人很客气，也非常的友好。
    但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们，不认识自己。他是西门衍，这座佛城，就是他出钱重新督造的。
    还有他们的新家，是他花费了无数的山海币，从世界各地用人情，舍下脸面，才请来的最好的山海官重建起来的！
    为什么没人认识自己，你们只认识钱，不认识他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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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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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