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认罪

    “哐、哐”，肃静的空气被铁链撞击的声响打破。
    谢文德猛地一惊，往回一看，就见一个穿着囚衣的犯人被拖拉过来，地面被拖出一道湿哒哒的血痕。
    “这是……”张天合！
    谢文德在看到那囚犯抬起的脸时，接下来的话瞬间卡在了喉间。
    杂乱如草的头发挡住了张天合的半张脸，谢文德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下子谢文德什么也不敢说了，更不敢问什么了，风从碗口大的窗户往里一吹，他战战兢兢抖了又抖，两条腿就有些站不住了。
    屏风后传来问话：“张天合，你认不认罪！”
    “认、认，草民认罪！”被扔在屏风前的张天合不停磕头，“是谢文德给了草民五十两白银，让草民想办法绝了谢氏米铺的生路。”
    谢文德闻言蓦地瞪大眼，伸手指着张天合，惊道：“你血口喷人！”
    “草民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张天合竖指发誓。
    谢文德看着张天合那血淋淋的手，险些当场晕厥。
    “砰”地一声，惊堂木拍在案几之上，屏风后有人厉声一呵：“谢文德，你认不认罪！”
    两腿一软，谢文德扑在冷硬的地面，吓出了一身冷汗，“认、我认，我全都认了！”
    ……
    翌日天还未亮，谢家长房的门就被敲开了，收到消息的冯老爷第一时间来了谢府告知案情。
    谢大太太心乱如麻，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怎么这么快，老爷就画押认罪了？
    早知如此，他们就不该找洪记去做那事，谁能想到看似人模人样的张管事牵扯了好几桩命案！
    “按道理我的老师已经去过署衙，爹应该不会有事，怎么会……”昨天他去找过蒲先生后，蒲先生已经答应帮他，怎么一夜之间突然就……画押认罪了？“母亲，我现在去一趟蒲先生的住处，您先别急，”
    又对冯老爷行作揖礼，“这次多谢冯老爷帮衬，这份恩情，逊儿必定铭记于心。”
    冯老爷很满意，他要的也就是这句话，无论冯家和谢家有多深的交情，也得拿出点实际的东西才行。
    谢逊赶紧收拾了一下就直奔蒲先生住的北街。
    蒲先生起得早，正在和学生下棋讲道，就听下人来传话说，谢逊来了。
    谢逊被人领进去见到蒲先生就直说来意，蒲先生听后微微眯了眯眼，换了身衣服就要和他一同去署衙。
    那学生见了，也站起身说：“老师，学生和您一道去。”
    谢逊这才注意到那人的相貌，五官平平无奇，不是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长相，穿着绛紫色的长衫，眉尾微挑，带着几分阴柔之气。
    他对谢逊抱了抱拳，“在下赵罕，或许能帮上你的忙。”
    ……
    徐家，云生领着一个戴着斗笠的人进府，见到谢源就把昨夜的事说给他了。
    昨天书院的蒲先生找到庞大人要保谢大老爷出来，他们就一合计设了个圈套让谢大老爷自己认罪。
    只要一画押，就没有回旋的余地，怎么也能掉层皮。
    “蒲先生今早又找了庞大人，虽然谢大老爷画押认了罪，但谢氏米铺并未有实质上的损失，谢三爷答应把骗米铺的钱都还回去，还多给两倍的赔偿，按着大汉律例，这种没闹出人命的小案子可以不过刑部，只要拿出吞占的钱，再多些补偿，罚个板子，就能结案。”
    谢源道：“那就罚三十大板，罢免他理问所的官职。”
    其实从昨天蒲先生来保人，他就晓得那牢房关不住谢文德，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至少要让谢文德吃些苦头。
    “小的这就回去和庞大人说。”那人将斗笠往下拉了拉，步履匆匆退出去，外头自会有人领他出府。
    云生奇怪，“这蒲先生是什么人，连庞大人也要礼让三分？”
    谢源道：“蒲先生本名蒲旭，其父曾是文渊阁大学士，被圣上亲点为太子的老师，蒲旭因受父荫而为福建布政使司参议，唐家出事后，蒲家在朝为官者都纷纷辞官归隐，后来福州青羽书院就多了一位蒲先生。”
    当年先皇后唐婉设计刺杀庄妃郑氏轰动朝野。
    圣上大怒，一条三尺白绫赐死唐婉，罢黜唐家在朝中一切职务，并下令十年之内唐氏族人不得参与科举。
    但因为太子求情，圣上并未夺了唐婉皇后的封号。
    也是这件事后，蒲家才隐退避世，保全了最后一丝尊严。
    后来圣上为太子重新择了老师，也就是现在的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加特进右柱国的首辅大人张瑛。
    云生听后，恍然大悟，“难怪蒲先生这一去，庞大人就立即派人过来商议对策，要不是咱们动作快，谢大老爷今天就得放出来了。”
    谢源已经没在想谢文德的事，而是想着蒲家，“我在想，蒲家恐怕有卷土重来的打算。”
    庄妃之事后，位高权重的蒲老太爷当机立断带着族人归隐，从高位上下来还能安然无恙到今天，可见蒲家实力非同一般。
    却在这个时候，蒲旭为了名不经传的谢逊出头，不可能什么都不图，谢源觉得蒲家或许想要借着这件事出世。
    云生讶然，“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朝中的局势早就清洗了好几遍，蒲家想要重掌权势怕是很难。”
    首辅大人张瑛第一个不会答应。
    谢源点头，却道：“你可以换个角度想，蒲家不一定想要重回朝堂之上。”
    这不是前后矛盾嘛，要出世又不回朝中为官。
    云生想不通。
    霍凌这时回来了，一身风尘仆仆，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将阿岩他们查到的事都禀给了谢源。
    “青竹帮几乎没什么仇家，合作的商船倒有几家，最大的要属袁焕和蒋全义两家，都是沈崇生的手下。”
    说起袁焕和沈崇生，霍凌道：“之前三小姐让我查过袁焕和沈崇生，沈崇生门生众多，产业遍布泉州、漳州等地，是海枭汪兴国下头的一支。”
    “我知道这人。”之前舅舅和他讲到过汪兴国，说此人十分了得，还提到了沈崇生。
    沈崇生生性狡诈阴险、手段残忍毒辣，是十足十的小人，但汪兴国为了平衡下面的势力，一直没有动过沈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