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心机谈判

    苏文小手一拍道：“还是姐姐你见多识广懂得多，妹妹父亲只是七品推官，我除了从小对律法耳目渲染外，对这些为官的弯弯绕一窍不通，姐姐以后要多教教妹妹。”
    玉娇忧心忡忡道：“唉！懂得多又怎样，老爷不也还是从不多看我一眼。自从将我带回府中，就在没与我多说过一句话。”
    “姐姐其实并无它求，只是想成为老爷的枕边人，这样才能求老爷将我父母从边关带回江南…”
    张璁苦笑一声，放下手中茶杯，知道门外侍女那番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让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不用端着钦差架子来杨府臭显摆。
    “总督大人啊！”张璁笑道：“您女婿府中的侍女都不一般呐！”
    “刚才入府张某就被白姑娘教育一番，现在门外这位又给张某上了一课。”
    “哈哈哈！”朱国治回笑道：“他们都是我女婿领回府的犯官之女，从小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
    “论起诗词歌赋可不比青楼里那些女子差分毫，而且她们从小耳熟目染下对官场的了解都不低。”
    张璁认输道：“朱总督，你我在官场摸爬滚打数十年，才坐上如今的位置。”
    “咱们就君子坦荡荡开门见山的聊聊，不要再故意打哑迷了，您有什么条件就提出来吧。”
    朱国治向后仰了仰身子道：“既然张钦差都把话说道这个份上，那朱某也就不藏着掖着耍心眼了。”
    “我听说您前几日斩了太仓州指挥使，还要罢免镇海卫指挥使？”
    张璁点点头道：“您听说的没有错，张某确实如此做了！”
    朱国治眯着眼正式提要求道：“朱某的要求不高，您得保举总督衙门张天顺任太仓卫指挥使。”
    “保举总督衙门高顺为松江卫指挥使。保举浙江官员杨天豹为吴淞江守御千户。”
    “保举浙江官员宫龙为崇明岛守御千户，浙江官员陈泽为松江府守御千户，杨府家丁贞鹰为南汇嘴守御千户。”
    “保举杨府武师王德峰为青村守御千户，还有，我女婿要戴罪立功官复原职。未来镇海卫指挥使的名额也要给朱某留着。”
    朱国治狮子大开口，张璁气的发抖，这些职务都是一个多月来查办通倭和贪腐等案的成就。
    而他朱国治不费吹灰之力就要将自己所有成果夺走，简直欺人太甚了。
    朱国治说完不动声色起身来到书架旁，拿出三国演义坐到书桌后阅读起来，意思很明显，根本不接受张璁讨价还价。
    苏文看到朱国治手势，赶紧结束与玉娇的闲谈，端来一杯新茶送到朱国治面前。
    而张璁却没有，这是告诉对方送客，你回去慢慢考虑好再来答复。
    官场就是这样，很多事都是不会说出口的，要给对方留面子，未来就会有回旋的余地。
    不把话说死，不将事做绝，所以才有了很多不摆上台面的规矩。
    一般入仕途无人教导，需要数年才能明白其中含义，当然张璁是不在此列的。
    张璁并未选择离开，坐在椅子上仔细思量一番，尝试讨价道：
    “陈胜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黄巢说我花开后百花杀。朱总督已贵为朝廷封疆大吏，官至正二品大员，却还想独揽军权。”
    “大搞裙带关系，安插亲信将领，就不怕有犯了皇家忌讳，让圣上从此忌惮，落下一个悲惨结局吗？”
    朱国治合上三国演义，抬起眼皮道：“张钦差，你我都是聪明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看朱某这书架上的群书，您应该也都拜读过不少吧。”
    张璁不知对方何意，起身走到书架前随意报出书名道：
    “三国演义、水浒传、岳飞传、隋唐英雄转…这些张某都拜读过不止一两次。不知朱总督想说什么？”
    朱国治淡淡回道：“张钦差之前当过文渊阁大学士，你没发觉这些话本小说里面有一个共同点？”
    “这里面没有一个是种地的农民。全是贵族官员或者是文人学士，全部弘扬统治者，吹捧不必种地的都是神仙，种地的都是垃圾。”
    张璁原地转身，仔细回忆一番，不得不承认道：“这…貌似确实如此。”
    “呵呵！”朱国治继续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古往今来的多少英雄豪杰，名人名士，全是圈层内的裙带关系，真正寒门出身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忽略不计。”
    “自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哪一朝哪一代不是这样？”
    “远的不说，就说正德帝时内阁三杨，首辅阁老杨挺和的父亲杨春曾任湖广提学佥事。”
    “阁老杨一清的父亲杨景任广东化州同知，阁老杨慎的父亲是杨廷和。”
    “你来告诉朱某人，他们都在朝堂上拼爹，我提拔任用衙门属官和门生故旧怎么了？”
    “上行下效，朱某就不能提携下女婿，关照一下亲朋好友了，难道张钦差就没有提拔过自己的门生故旧吗？”
    张璁是寒门子弟出身，最看不起依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人，可朱国治说的有理有据又是朝廷现实。
    自己有心反驳，但今日前来重点是求其出山平定倭寇，不能为了几句话耽误要事。
    朱国治见张璁不语，继续说道：“圣上让我统管江浙两地军务，重要任务就是应对倭寇袭扰东南沿海，和控制江南税负重地。”
    “而那些卫所官军什么德行，张钦差已经亲自体验了，应该有深刻认识了吧。”
    “如果我不能完全掌管两地军务，将地方这些顽疾割去，未来拿什么来平倭？”
    “这个道理圣上心中清楚，但圣上以藩王身份继成大统，主要精力都用来应付你们。”
    “想伸手控制军队又怕引起军方反弹，彻底倒向你们清流，只能由我们这群帝党徐徐图之。”
    “只要这次由你来出面保举，圣上批红那关你根本不用操心。”
    张璁在原则最底线妥协道：“我可以答应朱总督的要求，但前提条件是您提拔任用的官员要有相应的能力，不然张某恕难从命！”
    两人基本达成利益交换，接下来是商谈具体细节，朱国治笑道：“玉娇去准备午膳！老夫今日要与张钦差促膝长谈…”
    张璁被朱国治趁人之危不满，决心用其他方式报复，插嘴点名要好酒道：
    “陈家豆酒名天下，朱家之酒亦其亚。张某今日想尝尝这两种酒水的味道，您不会舍不得请我喝几杯名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