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明天会好吗

    莱阳留下李点，单独拿了手机和香烟走出川菜店，蹲在马路边的台阶上，给恬静打去了视频。
    此时一股凉风从街头吹来，吹动着路灯罩旁凝聚的雾气，于是光线从雾中闪闪而出，像轻盈的羽毛飘落在地，抚摸着宽旷的街。
    这里距离市中心较远，车流稀少。路中段不知为何有一滩水印，它们将光线又折射着，洞穿了那些行走在路上的孤独灵魂……
    嘟~
    视频被挂断了，恬静也发来消息，说不方便视频，还是电话吧。
    这话让莱阳紧张起来了，他锲而不舍地打了好几个视频过去，最后接通的瞬间，他看清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蛋。
    她依旧那么漂亮，皮肤白皙，五官立体，蓬松的秀发耷拉在脸颊两侧，还带了一顶黑色蓓蕾帽，像极了童话世界里的公主。
    可下一秒，莱阳又察觉到她眼眶有些红肿，目光也有些闪烁，似有千言万语，没法诉说……
    “静静，你……你是不是哭过？”莱阳有些揪心。
    恬静摇了摇头，说最近没休息好，是她眼眶很红吗？
    “……嗯，有些肿，你……”
    莱阳话都到了嘴巴，却不知怎么表达担心，毕竟恬静不太喜欢自己和魏姐走得近，可自己要不闻不问，也确实心里着急！
    “你晚饭吃的什么？”恬静打断莱阳思绪，抢先开口问。
    “和李点随便吃点菜，你呢？”
    “我也吃得挺好的，最近都胖了不少呢。”
    恬静露出一丝甜甜的笑容，她的脸颊很娇小，感觉都没巴掌印大。
    “杭州的天比西安暖一些，但昼夜温差也不小，晚上睡觉你一定要盖严实哦。换了地儿很容易感冒，要多注意。对了，我走的时候给你行李箱里塞的糖果，你往身上装几颗，平时多含，预防一下低血糖。”
    “嗯……我会的。”
    “伤口完全好了吗？我看网上说狂犬病毒会反复，要不要在杭州接着治疗一阵子？”
    “不用，来杭州后，街上的狗都不正眼瞧我的，它们觉得我一点都不狂，但狗是真狗。”
    恬静反应了几秒，扑哧一声笑了，银铃般的哈哈声传了过来。
    莱阳见她笑，也跟着傻笑起来，笑着笑着，又问：“你呢？上海的狗狂吗？有没有吓到你？”
    “……没有，我会给他们打针，都可怕我了。”恬静拍拍胸膛。
    “呵呵呵，真的？”
    “真的啊，我还有根棍子嘞，你忘啦？……放心啦，我会处理好的，你不要多问，也不要多想，乖乖等我来找你就好了……到了杭州，你要全心做好自己的事业，不然等我来找你时，咱俩一起睡马路，那我可委屈死了。”
    “哈哈哈！睡马路有什么委屈的？哎，我现在看见马路上还有一滩水，你知道这叫什么？”
    “什么？”
    “水床啊~多高大上的。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抬头就是北斗七星，每一口呼吸都是自然的清香，多好的。”
    “侬脑子瓦特啦？！”恬静气笑了，飚了句上海方言后，又说道：“睡一半要是一辆卡车压过来，满大街都是侬脑浆的清香~”
    两人因为这玩笑而开怀大笑起来，街对面独行的一名女子，还被莱阳的笑声惹得侧目看来。
    也许，这就是爱情。
    相爱的两个人不管走到什么处境，都会因为对方的一个玩笑而压力释怀。他们对视时，眼睛里只有对方的样子，忘却世间烦恼。
    这也是爱情伟大的地方，也是万千人所追求、向往的精神享受。
    笑声渐停后，莱阳点了一支烟，神情也稍收了些，在烟火星子被吸亮时，他静静地凝望着她秀挺的鼻梁，淡粉的双唇，灵动又红肿的眼睛……
    “静静，我很抱歉在现阶段帮不上你什么。我知道，你也不想我说抱歉这两个字，所以……”
    莱阳用力地吐了口烟，低头看着手机笑了笑：“我不问什么了，只想说一句，别让自己太累。我莱阳是什么都没有，但我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我会用这时间陪伴你，抚平你所有的痛苦。等你这边一结束，等这场综艺也录制完，不管口袋里钱多钱少，我们去旅行吧！断掉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咱们去一个三四线的小县、小镇。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陕南就不错，也没有被过多开发。那里啊，早晨出门时能看见一大堆云坠在楼顶，坠在眼前，而云的后边，就是一排排秀丽的山，空气也好，很安逸。生活节奏也慢，大部分人下午五点就下班了……咱们在那儿生活，做点小生意，周末了我开车带你去钓钓鱼，回家后再一起把鱼一炸，开个啤酒或果汁，你躺我怀里咱们一起再看个电影……”
    说到这儿时，莱阳看见几滴闪光的泪，从恬静眼中坠落，她又迅速用手遮住眼睛，脑袋出画面了。
    几秒后，她红着美眸又挪进画，重重地呼吸一口道：“你就一天给我画饼吧，就是你这些大饼，才让我越陷越深！前阵子还说在西安过春夏秋冬，现在又飞速去到陕南了，你说，你是不是给好几个人都画饼了，记忆错乱了？”
    “呃……没有啊！我这……这算画饼吗？”
    “什么都没实现过，反正把我是骗干净了，也折腾得够呛，这还不算画饼吗？你个渣男！”
    说话间，恬静不知从哪儿忽然把那根棍子拿出来了，对着镜头恶狠狠地比划着。
    莱阳哭笑不得，只得求饶般地喊了好几句静宝，并表示自己说的都是心里话。
    “脱口秀演员都能说，我说不过你……不过，我都记着呢，以后要没实现，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放心，我是全世界最不会对你说谎的人！”
    ……
    这通电话，莱阳并没和恬静说什么实质性的事，但又实质性地给了恬静温暖和力量，也许，这才是他应该做的事。
    至于提醒她小心，这点莱阳倒是在最后提了一嘴，恬静也再次让他放心，说会照顾好自己的，只是事态有些变化，她处理完可能还得一阵子，这段时间莱阳刚好把综艺录完，等待相逢。
    ……
    回民房后，莱阳和李点也聊到了半夜，说了云彬的情况，以及他未来的打算。
    他打算把宋文介绍过来，等综艺顺利上映后，宋文和李点作为台柱子，每月的营收养活公司发展，问题不大，他只需要保留创始人股份就可以。
    李点有些沉默，只是说了这样对宋文挺好~
    可他自己什么打算，也没说得很明确。
    聊着聊着，又不可避免地说起了李良鑫，这话题一下给莱阳噎住，直到对话结束，也没个好方案。
    ……
    晚上三点多，莱阳躺在陌生的床上凝视天花板，这会窗缝外渗入点点夜光，像褐色水波一样倒映在天花板上，又像一只只灰色的小蝌蚪，左摇右晃之际，在莱阳脑中勾勒出一个扑朔迷离的未来……
    他不禁灵魂自问，明天，会好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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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