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还是在那木屋里，母后似乎是年轻时候的模样，笑容温婉，看向她时眼神柔和：“阿玥，母后在这里已经等了你许久了，你还不快来吗？”
    即使在梦里，楚泠玥也清醒的知道，母后已经死了，死了许多年了。
    她后退数步，问：“母后，您这是在哪儿，怎的不回来……”
    母后就幽幽地叹了口气：“母后一直在这儿啊，这里才是母后的家乡，阿玥，你真的不过来看看母后吗？”
    说完这句话，母后的脸又迅速的变老，成了去世前的模样：“其实，阿玥，母后并没有去世，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回了家。你快来吧……”
    楚泠玥试探着问：“那母后在哪里？就算我要去寻你，也要知道地方啊……”
    “九黎寨……”
    楚泠玥心头一颤。
    这个名字她听过，地处南疆。
    果然是南疆那些人捣的鬼，说不定还有云绮的手笔。
    她冷笑着道：“你不是我母后，以后不许再来我梦里……”
    然后，楚泠玥就看见，她母后突然暴怒，整张脸都扭曲着朝她扑了过来：“不孝女！你既然连母后都不认了，我留你何用？！去死吧……”
    楚泠玥自然是不会等死的，她避身闪过，甚至开始动手反击……
    打斗的同时，她心里愈发的清明。
    这不是她的母后。
    母后不会武，也向来更喜利用权术与人心取胜。
    而且她相信，不管到了何样的境地，母后都不会对她动手……
    在踢飞的凳子击中那个相似的身影之时，楚泠玥猛地就从梦中惊醒。
    醒来，一头一脸的冷汗。
    她仓惶起身，去端桌上的水杯，水杯却被扫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执春和冬序几乎是立即就推门而入。
    “公主，您醒了？”
    “可是要喝水？”
    楚泠玥轻轻地“嗯”了一声。
    一个去倒温水，一个拿了干净帕子过来给她擦脸。
    “可是又做噩梦了？”
    楚泠玥想起那个梦，眼神一凛，问:"最近府中有没有什么异常？"
    冬序摇头：“没有异常，除了前些日子三公子出去一回见了宋公子，这些日子……对了，大少奶奶前两日上街逛了一回铺子，约的是她之前闺中好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执春将云嘉柔这几日趁她不在院中时过来的举动都一一详细的说了。
    “奴婢总觉得大少奶奶有些怪，但是她走了之后，她动过的地方奴婢又让人一一地检查过，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楚泠玥却立马就警醒起来。
    这不正常。
    以往云嘉柔有多怕她，她也早就免了她日常的请安，她怎么可能还不停地往她跟前凑？又故意挑她不在的时候？
    楚泠玥冷了脸：“执春，立即，马上，把昭华院重新翻洗一遍，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
    执春神色一凛，恭敬应是。
    “冬序，陪本宫去一趟地牢。”
    既然有人拿“周洵川”的死来做文章，那周洵川，也确实该去死一死了。
    地牢里。
    光线阴暗，烛火摇曳，将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周洵川此时也不过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罢了，剐刑虽然没有实施完，但也确确实实地让他尝尽了苦头。
    很多时候，他都恨不得死了才好。
    可却偏偏连死都死不了。
    周洵川每回想起自己费心费力培养大的两个孩子，毫不留情地剐下他的肉时的场景，心里就一阵阵的痛和绝望。
    再想及自己蹉跎一生，竟然连亲子都没有一个，周家的根就在他这里断了，周洵川就恨得要发狂。
    他恨楚泠玥这般折磨他，也恨云绮那般利用他背叛他……
    神识模糊间，他似乎又听见了楚泠玥的声音。
    周洵川费力地睁开眼，一抹绯红的身影闯进他眼帘。
    如晚霞一般，灼了他的眼。
    周洵川恍然间就想起多年前，他第一眼见楚泠玥时的情形。
    女子神态恣意，矜贵又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意。却在看见他的刹那，扬起明媚的笑颜……那笑容，闪了别人的眼，也分了他的神……
    他突然就想起，其实，当年的他，也不是没有动心的。只是云绮太过缠人，她又太过矜贵，不像云绮一般会哄人，后来，他就迷失在了云绮的甜言蜜语里……
    周洵川的心里突然就涌起了铺天盖地的悔恨。
    若是，他当年没有与云绮私奔，若是他当年留在了京城，与她好生过日子，会不会，一切就不一样了？
    会不会他还是尊贵的侯爷，她依然是爱他一如当初的公主？
    想及此，周洵川猛地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最后的一点儿精气神儿都要散了……
    楚泠玥冷眼看着周洵川，前世种种都在眼前一一划过，心里的恨意并不会因为前世是周洵远害死她而减少，相反却更多。
    她这一辈子的噩运，几乎都是他带来的。
    楚泠玥轻声开口：“周洵川，你母亲其实一早就知道你被周洵远换了。但她惦记着这侯府老夫人的位置，不敢开罪于他，也不愿意冒那风险去寻你。”
    “云绮与康王的那些交易，你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些的吧？可你知道吗？云绮是康王的妾，从始至终是康王的人……她找上你，只不过是想找个幌子，可以帮助康王的幌子，更是因为她不愿意给康王当妾……”
    “对了，你的亲妹妹周明漫，妄想攀附安昌王，被安昌王配了个侍卫……如今好像重病缠身，说不定还能和你黄泉路上做个伴。就是不知道，她怨不怨你这个搅得家宅不宁的兄长呢？”
    周洵川连吐数口血，喉咙里呵呵作响。
    看见他这样，楚泠玥就放心了。
    她一把抽出一旁的长剑，毫不留情地直直地捅进了周洵川的胸腔。
    随着“噗嗤”一声，周洵川瞪大了眼，彻底地落了气。
    楚泠玥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茫然感。
    亲手结果了这个她上辈子爱了半生，这辈子一直只想弄死他的男人，她似乎，也没有那么开心。
    楚泠玥撒了手，用手帕擦了擦手，随手将帕子扔到了周洵川的脸上，吩咐狱卒：“尸身毁了，让谁也看不出来。然后扔去乱葬岗。”
    楚泠玥带着冬序一言不发地往回走。
    回到地面，看着天边的夕阳，楚泠玥深吸一口气，抛却那些潮湿阴霾的思绪，大步朝昭华院的方向走。
    她还有爱的人，还有爱她的人。足矣。
    就在这时，雪团儿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下子就跳进了楚泠玥的怀里。
    这两日，她恢复了精神，撩拨不动学习学得痛不欲生的周雪容，雪团儿干脆又去找纳福玩儿去了。
    一跟着楚泠玥回到院子里，她小巧的鼻子嗅了嗅，立即察觉出不对，一下子就跳了出去，直奔楚泠玥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