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热孝成婚？

    不知为何，南霁川心里隐隐泛起一阵失落。
    他分明嗅到了剪刀上的长明灯油味。若今晚堂妹不这么冲动，遇事先来找自己，或许他会像小时候那样，为声声伸张正义。
    可她偏偏自己处理，还是以这般暴戾的方式。
    恍惚中，他隐隐觉得南声声变得那样彻底。
    这不是他想到的堂妹，他不喜欢。
    侯府这一夜发生的事，次日一早就传到了将军府，当然是夏弗派人回去报的信。
    气的夏震兄弟带着夏舒恒次日天未亮就来了侯府，在灵堂大骂了许久。还将侯爷拖出来质问一番，是如何管的家。
    侯爷面上无光，又不好反驳，只得反复赔罪。
    “南尧，我们才回来，很多事不知情。昨夜才听恒儿说起你们是如何对我外甥女的。”夏震黑着脸。
    “你可真行，对孩子用家法！我今日把话撂在这，就算小妹不在世了，她还有两个舅舅，还有一众表兄表姐，不缺亲人。”
    “若你们将她当成无依无靠没了娘的孤女，我们就尽早把她带回将军府，从此养她一辈子，和你侯府没有任何关系。”
    南声声的眼泪不争气地往外流。舅舅这番话，又让她想母亲了。
    侯爷忙不迭陪笑，“大舅兄说得哪里话，声声是本侯的掌上明珠，自然是侯府的人，我哪里舍得让她受委屈。日后就算出嫁了，侯府也是给她撑腰的娘家。”
    “你最好记住今日所言。”夏霆斜倪着侯爷放狠话，“若有下次，我就用枪头挑了你侯府的门楣。”
    他真后悔昨日跪在南尧面前唤着妹夫求原谅，现在看来，只怕那狗东西对小妹早就没了情意。
    经历了昨夜的风波，夏家人不再放心这侯府的人，夏震让夏舒恒亲带二十夏家军精锐日夜守在灵堂，不能出任何差错。
    一连几日，夏舒恒不眠不休，亲自守着灵堂。夏家军跑得比侯府下人还快，倒叫原本准备在南声声面前挣些表现的下人，没有下手的地方。
    这些日子不时有朝中重臣携家眷来拜灵。南采薇倒是本分了不少，不敢再靠近灵堂，只在祭拜者多的时候，出现在院子里大哭两声，惹得众人纷纷侧目，还以为她是侯府嫡女。
    南声声哭得太久，已经没了眼泪，反倒有人觉得，夏将军之女没心没肺。
    可她不在意这些，只珍惜着最后陪伴母亲的平静日子。
    直到这日，苏家的人前来，打破了这份平静。
    侯府停灵，满朝文武来祭，苏家于公于私都要全府前来。
    “礼部侍郎苏大人携家眷到——”府外迎客锣响起。
    灵堂内的南声声闻言，面色并无太多异样，陪着她的夏拂却是关切地看了过来。
    片刻后，礼部侍郎苏林带着夫人，嫡子苏鹤眠，嫡女苏晴齐齐入了灵堂。
    他们按制祭拜，倒也并未与旁人不同。
    “声声，你……还好吗？”上香完毕，苏鹤眠来到南声声面前，见她额前碎发上落了几片纸钱稍后的纸灰，便抬头想为她拭去。
    南声声头一偏，语声冰冷。“苏公子，这里是灵堂，请自重。”
    “我只是想……”苏鹤眠下意识要出口解释，忽然觉得自己的姿态有些低，这并不符合他堂堂大家公子的气度，便不再多言，转而将手背在身后。
    苏晴因着上次被南声声拒绝了打鸟，一直在置气。
    眼下来了灵堂，也只例行公事，并未与她说话。
    可苏晴总是有意无意看过去，企图让南声声先低头求和。
    父亲母亲都在这里，她就不信这妮子还犟得起来。
    可事实上，南声声连她兄长都不搭理，别提苏晴了。
    “声声啊，你节哀。遇到事了，给本夫人讲，本夫人能帮则帮。”苏夫人的笑意不达眼底，拉着南声声说着几句场面上的话。
    南声声微微点头，算是谢过。
    “孩子，你母亲三日后就要出殡，我们先去寻你爹，商议些要事。”苏林轻声道，倒显得比苏夫人和善了三分。
    南声声依然淡淡点头。
    苏鹤眠原本想在灵堂陪着她，但见她对自己这般不冷不热，心中有些气，但与家人一道去了后院。
    没了苏家人，灵堂清净了不少。
    “声声，你与那苏鹤眠……”夏拂亲眼见了方才的情形，忍不住问道，“今日怎么这般生疏？”
    她以前是见识过南声声对那苏鹤眠是有多热情的，几乎不用姓苏的开口，南声声便跑前跑后地讨好去了。
    那时夏拂劝过她几次，倒也不是说女子要矜持，只是觉得苏鹤眠此人有些虚头巴脑，让表妹防着些。
    可那时南声声一门心思都在她那鹤眠哥哥身上，没有听进去。
    如今再看，夏拂便觉很不对劲了。
    “如今没有心思应付他们。”南声声道。
    应付？表妹居然觉得苏鹤眠来了是应付。夏拂没有再问，但心中已然猜到了些许。
    或许三年时间，可以让表妹看清一些人。
    “姑娘，老夫人和侯爷请您去一趟福禄院。”崇伯忽然进来禀报。
    南声声缓缓抬头，膝盖跪得有些发红发肿。“可有说什么事？”
    如今一听见福禄院三个字，她没来由厌恶畏惧。
    自从母亲的灵柩回来，她也从未再去过那院子，只日夜守在灵堂。
    “不清楚，不过苏大人一家也在。”
    想来是商议母亲的出殡之事。只有三日了，定会有许多未定事宜。
    “好，我这就来。”
    “需要我陪你吗？”夏拂想着，既然表妹不想应付他们，应该也不太愿意去见。
    “不必，母亲的丧仪之事，我总得去议的。”南声声没有多想，抬脚就往内院走。“你们守在这里。”走之前，又吩咐了春水等人。
    福禄院相比往日，有些喧闹。
    老夫人和侯爷在外屋待客，苏林一家四口果然也在，屋子显得有些拥挤。
    “声声，快过来。”老夫人在看见南声声的一瞬，顿时眉开眼笑，起身拉着她坐下。“有件好事要与你商议。”
    一听这话，南声声顿时皱起了眉。
    她真不知道，在母亲丧仪期间，侯府还能有什么好事。
    “丫头，你与鹤眠选定个日子，热孝成婚吧，”未等老夫人开口，就听侯爷压了压嗓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