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城之前

    圣城奥赫玛，这是追随「负世之泰坦」的城邦，是供奉庇护世间的刻法勒。在黑潮肆虐的永夜下，唯有此处安享黎明笼罩的安逸。
    翁法罗斯的城市，繁荣，优雅，带有一丝抹不掉的虚幻感。人们总喜欢用宿命、预言和神意来说服自己接受这里漫无目的的时光，他们甚至可以相对坦然的接受朋友或者家人的死——只要那是铭刻在石板上，近乎不可能被违背的预言。
    如果忽略掉那些会在死后化作石像或灰烬的敌人，这个世界甚至带有目的性。
    因为路上泰坦造物的阻拦，难民队伍到达城市的行程又被耽误了一些时间，比起那两个无名客，九霄落后了许多。
    之前被白厄援救出的难民分成两队，由接引的看守领入城池，在更远的天际之外，风中传来战火的气息，无形的狂潮即将倾覆，可是至少在圣城之内，勉强还算安宁。
    九霄的眸子里古井无波，而身旁人们的尖叫和哀嚎不绝于耳。
    总是这样的，总是迫不得已的，总是会在她即将取得安宁的时候，濒临失去。
    可笑的戏剧性。
    她就差那么一点，就能混进这里的城市，只要保持安静，保持距离，名为蓬莱寺九霄的人就可以在异世界像个普通人一样。
    她的手上还拿着周围好心商贩递过来的干粮，那东西像是面饼，干燥而坚硬，上面还覆盖着看起来不错的糖霜。
    来不及反应，她有些恍惚。
    泰坦造物吗，之前见过的，在这个地方也算的上是妇孺皆知的风景，怎么都到了城市边缘还能看见啊，这里也不安全吗？
    割破衣袍的刀刃，身旁某个人推来了她，那理论上触之即死的凶器距离九霄的喉咙只差了几公分，而这种感觉唤醒了她的本质：
    圣痕，愿望，以及作为战士的尊严。
    “吾为灾祸，吾为终焉，吾为人类最后的抵抗者……吾为逐火之蛾。”
    她有与这份狂妄相提并论的力量和经历，因此这么一句话并不是中二病，憋了一路了，九霄现在失去手中的干粮终于是忍无可忍。
    “全都杀掉就好了。”
    在她来这里之前，那个未知的星空中转站里，已经有人替她做好了崩坏能转换的手艺，这使得九霄可以和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一样使用纯粹的命途能，以及，那位大人的馈赠。
    蓬莱寺不知自己在何处，不知自己要去向何方，不知自己将要以何种身份存续，她只知道——大开杀戒的时候到了。
    ［同步开始］
    ［检索力量模板，调用完成。］
    ［命途：救世］
    杂音归于寂静，九霄下一秒出现在袭击者的背后，手中不知何时凝聚出的晶体大剑无比果断的落下，与生俱来的战争天赋令她在敌人的包围中从来所向披靡。
    唯独不能见死不救，唯独对这些敌人不报有怜悯，幼稚而干净的理念。
    朴实无华的招式在极致的力量下开碑裂石，那由「纷争」雕琢的泰坦眷属，在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少女不知何时如火焰般燎燃光明的眼睛，在战场中检索着下一名猎物。
    有什么在从后方逼近。
    然后，那名试图曲线跃进的天谴斗士的头颅就被一颗子弹直接精准崩碎，连同它的小半个身体化作了石灰粉。
    再看九霄另一只手中，充满了狂野气息的手炮枪口还升腾起微弱的硝烟。
    标准的火力压制学说，加上从琪亚娜那里学来的传承自卡斯兰娜家的枪斗术，热武器的致命性将在叙事曲中演绎得淋漓尽致，直到掠夺所有呼吸之前绝不停下。
    偷袭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虚幻的雷光会在之后追上他们，毫不留情的撕开他们的护甲，带来深可见骨的伤口。
    雷电芽衣的绝活，九霄拿过来直接用了，反正她看了那么多回，用起来倒也顺手，脚下的雷池逐渐扩张，建构出一片狂雷炼狱。
    晶体大剑随着摩擦空气焕发的闪焰将从侧方围杀的敌人直接腰斩，金铁碰撞，少女狂气而高效的战术在阳光下激起腥风血雨，额，不必担心，没有血。
    这些造物没有血液的特性让九霄可以肆意的施展而不必担心弄脏衣服，当初她那身校服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从城区出来时上面沾满了死士的血浆。
    她的战法学得很杂，卡斯兰娜枪斗术，北辰一刀流，姬子（hemiko）的大剑式，希儿的近身闪避反击方案……你能在九霄身上看见很多人的影子。
    手背上属于琪亚娜的圣痕，属于救世主的余晖，全都被九霄重新拾起，成为她在这个世界立足的基础，适合杀戮的工具总能让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取得安全感。
    而那些人，那些存在于九霄记忆里的人们，却再也回不来了，他们在那焦土之上，在她的注视中化作了灰烬！
    〈在失去之后，我成为了你们。〉
    她的动作鲁莽而狠辣，不留余地，只有竭尽全力的把这些技艺发挥到极致，才能暂时缓和回忆的进度，战斗也好，厮杀也罢，全都宣泄到敌人身上才是有效的。
    天谴斗士或者随从对九霄造成的伤口，那些浅表的划痕甚至没有穿透皮肤，即使出现也在转瞬之间治愈，丝毫没有对她的动作造成一点影响。
    她伸出手，捏碎他们的脖子。
    感受着指尖传来石膏粉一样的触觉，那些近在咫尺的锋刃，后方那些人们因为不愿意死去发出的尖叫和叹息，九霄似乎找到了久违的感觉，当初她就是这样听着那些人絮絮叨叨，自己领着士兵冲锋陷阵的。
    “来！”
    似是挑衅，可这个字喊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豪迈的战吼，手持大剑的少女屹立在城池的门前，单枪匹马，一往无前。
    可惜被黑潮侵蚀的泰坦造物没有意识，否则他们或许会因为这呼声中隐含的杀意而感到恐惧，即使他们效命于〈纷争〉。
    这是属于九霄一个人的屠杀，压倒性的强度使得这场战争在转瞬之间就近乎要结束了，死在她手上的泰坦造物并不会爬起来，因为它们在复苏之前就被更高层次的力量彻底湮灭。
    连一丝一毫都不会留下，连一丝一毫都不配留下，毕竟那可是［崩坏］啊。
    “她只凭一个人就解决了天谴先锋？！”
    “那是黄金裔吗？”
    喧哗与骚动，每次都这样，战胜的英雄被人们推搡着登上神坛，佩戴上月桂冠。
    九霄一言不发，转过身来，看着人们。
    她看见那里出现了一位倩丽的影子，华贵，尊严，优雅，宛如纺织匠那样的装饰品或者说召唤物簇拥着那个人。
    “远道而来的贵客，风儿顺着金丝捎来了你的讯息。我名阿格莱雅，奥赫玛的改衣师，翁法罗斯的黄金裔之一。”
    “欢迎你来到奥赫玛。”
    那人如此看着她说着，而九霄却在她的话语中听到了欺瞒的味道。
    “你并不欢迎我，对吗？”
    蓬莱寺九霄看着阿格莱雅的眼睛，手中的大剑拄在地上，浑身看上去满是破绽，却从来没有放松警惕，只要对方有与自己为敌的打算，九霄的剑就会快刀斩乱麻——
    斩下敌人的头颅比倾听谎言更加高效。
    “怎么会呢，贵客光临，您替我们击退了纷争的爪牙，仁慈而包容刻法勒不会让朋友被排斥于高墙之外。”
    阿格莱雅的表情显得有些错愕，她没有想到这位突然降临的援军会用这种态度回应自己的邀请，但她的智慧让她很快就调转了话术。
    虽然对方的身份仍然存疑，但在调查清楚之前她确实暂时没有与之为敌的打算。
    因为之前她已经接待过那两个天外之人所以有了经验，对于九霄这种明显战力更加强大的角色，阿格莱雅准备多来点试探。
    反正无论如何到时候把这位带到创世涡心，在金线的询问下她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看见的结果不是吗？
    “奥赫玛的子民感谢您的付出，还请随我先行入城吧，不知姓名的英雄。”
    九霄的神色依旧平静，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虽然不懂是何种原理，但她能听见阿格莱雅正在心里想什么。
    软禁，假意招待，等放松警惕后再进行威胁吗？低劣而粗糙的手段，想来之前那两个天外之人对此的反应还是过于温和了。
    无妨。
    力量即是无礼的资格，力量即是说服的至理，九霄虽然不懂什么交际的艺术，却着实明白与人厮杀的技艺。
    她微笑着，那么友善的伸出手。
    “恭敬不如从命。”
    阿格莱雅会明白不是所有人遇到威胁都是好脾气的，也不是所有外乡人都会选择克制。
    希望她到时候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