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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二回惠安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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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
    咚咚咚!
    鸣冤鼓被敲得震天,不少百姓听闻都围了过来。
    知县时汝楫急得直冒汗,这位大爷,你能不能放过鸣冤鼓,这大门都开着呢,我就在你旁边,有话说话,有事说事,你至于冲着个鼓欺负嘛,它也很冤啊。
    咚!
    顾正臣捶累了,将木槌搁下,喊道:“鸣冤鼓之下,人命关天大事,还请知县升堂!”
    寻常之事需要先递状纸,二日再审。
    可人命之事,县衙不敢耽误,也不能耽误,哪怕是有人半夜敲鼓,也得爬起来升堂。
    时汝楫还没顾得上和顾正臣说句话,河泊所大使马中已经咆哮开来:“县尊,是我,我是马中啊,他们这群刁民拒缴渔课不说,还敢殴打官差,简直是无法无天,犹如造反,不杀他们,如何正国法,如何正朝廷威严!”
    不等时汝楫开口,县丞冯远虑先一步呵斥:“你给我闭嘴!”
    马中心头一惊,不明白自己人为何会凶自己人。
    林琢等双溪口的百姓见到这个场景,尤其是时汝楫对顾正臣点头哈腰,似乎很是敬畏,原本惶惶不安的情绪逐渐淡了下去。
    “升堂!”
    时汝楫见顾正臣不肯退让,只好下令升堂。
    两班衙役用水火棍捣着地面,口中喊着“威武”,一时之间,大堂之上变得严肃起来。
    顾正臣并没有让跟来的双溪口百姓上堂,只是让萧成与林琢两人押着马中等人到了大堂之上。
    时汝楫拿起惊堂木,看到顾正臣脸色冰冷,又小心翼翼放了下去,问道:“堂下何人,状告何人,因何敲鼓?”
    顾正臣上前一步,抬了抬手:“在下张三,状告河泊所大使。”
    马中愣住了,自己啥时候成被告了?
    时汝楫看了一眼马中,又看向顾正臣,咳了下,轻声说:“张千户,这位河泊所大使也是朝廷官差,向来办事稳妥,不曾出问题,你看……”
    “千户?!”
    林琢吃惊地看向顾正臣。
    马中同样感觉不妙,似乎自己踢到了铁板。
    千户啊,这可是武将,娘的,他文质彬彬的,又如此年轻,怎么可能是个武将?不过想想自己的半张脸与半口牙,他确实下手狠辣,暴戾令人畏惧。
    顾正臣摆了摆手,正色道:“朝廷官差中出问题的可不在少数,朝廷每年剥皮杀头的贪官污吏没有一百,也有三十吧,难不成时知县认为陛下冤枉他们了?平日看不出问题,也可能是受人蒙蔽,亦或是伙同包庇,你说是不是,时知县?”
    时汝楫冷汗直冒,为人开脱一句话,这就要将自己拖下水啊,只好干笑两声赞同,然后问:“不知张千户要告马大使所犯何罪?”
    顾正臣指向马中:“其一,他殴打长官,打了我的脸。”
    时汝楫、冯远虑与一干衙役看向马中,不由敬佩这家伙有胆,这也敢下手,还是打脸。不过,这张千户的脸似乎完好无损,马中的半边脸已经肿胀起来,这到底是谁打的谁……
    马中当即喊冤:“我没打,没有,而且我根本不知他是千户……”
    顾正臣冷哼一声:“你打了,力道再小,你的手也打了我的脸,跟着你的人都看到了,双溪口的百姓也都可以作证,怎么,你需要证人?”
    马中委屈巴巴,自己只是拍了拍你的脸,这也算打吗?
    时汝楫看马中反驳不了,知他平日骄横,没少打百姓,估计是真的出了手,无奈地说:“殴打长官,理应重惩。只是他当时并不知张千户身份,以为是拒缴渔课的百姓,手段虽过激了些,可毕竟也是为朝廷办差,谈不上什么罪责吧?”
    马中连连点头。.iu.br>
    没错,自己手段不合适,但绝对谈不上什么罪行。
    你不见苏州府陈烙铁,人家为了催百姓缴税都是直接拿烙铁烫人,上刑,强迫百姓缴税的,自己最多打几下,可没动烙铁。
    皇帝也知道陈宁的酷刑,并没有惩罚,至今人家还稳坐御史台,自己这点破事实在上不了台面。
    顾正臣也清楚这个罪名有些牵强,并没有纠缠,言道:“既然时知县如此说,那此事作罢。但还需要时知县告诉我等,双溪口的百姓,到底是渔民,还是农户?”
    时汝楫心头一沉,不知如何解释,看向县丞、主簿,这两人也没了主意。
    说双溪口是农户吧,那马中去收渔课就是设名目夺民财。
    说双溪口是渔民吧,那县衙每年还给他们发由帖要两税。
    顾正臣厉声道:“朝廷税制中明文规定,是农户,缴两税。是渔民,缴渔课。是灶户,缴盐课。无论是天下百姓以何为生,皆有相应税目。我可从未听过,农户需要承担渔课,灶户需要承担两税的,此事到底是时知县错了,还是这马大使错了?”
    时汝楫额头有些冒汗,连忙说:“马中,这是什么情况,双溪口是农户,你为何去那里收渔课?如此胆大包天,欺民在外,若不从实交代,定不饶你!”
    马中连忙喊道:“县尊,那双溪口这些年可是打出来不少鱼,河泊所自然需要去收渔课。”
    林琢当即站出来反驳:“胡说,双溪口就没鱼,从何处能打来鱼?县太爷,几年前龙吸水过境,有鱼从天而降,河泊所借此机会非要双溪口百姓缴纳渔课,这些年来,我们已是困顿不已,没有半点钱能拿出来应付渔课。”
    马中辩解:“我等去双喜口时,那里的百姓确实打上来不少鱼,还是大鱼。其村落在两溪之间,下官以为这里必有鱼,故此征收渔课。河泊所几次派人去,都在河中发现了鱼,这才屡次前往。”
    时汝楫看向顾正臣:“既然那里有鱼,征收渔课也属合情合理吧?”
    顾正臣看着时汝楫,严肃地问:“时知县确定双溪口应该征收渔课,那也就是说,双溪口的百姓是渔民,对吧?”
    时汝楫语塞。
    这就是一个陷阱,只要自己承认河泊所对双溪口百姓全部征收渔课,那就意味着必须承认这些百姓是渔民,而不是农户,那日后再想给双溪口百姓征收农税可就没依据了。
    “是渔民,还是农户?治下百姓以何为生,难道时知县一无所知?”
    顾正臣质问。
    时汝楫有些头疼,连忙说:“其中应该是有些误会,双溪口是农户,只是因一场龙吸水,让河泊所误以为其是渔民,才有了今日之事……”
    顾正臣盯着时汝楫:“依时知县之言,双溪口百姓是百户,每年都是折色银钱缴纳。而征收渔课,实属错误之举,是否如此?”
    时汝楫不得不点头:“这个,应是如此。”
    顾正臣沉声道:“既是错误之举,那针对双溪口的渔课税是否可以取消?”
    时汝楫看向马中。
    马中见时汝楫都不敢招惹对方,言语之间颇是忌惮,便低下头说:“既然是误会,那取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时汝楫微微点头,对顾正臣说:“现事情已说清楚了,本官这就下文书通告双溪口百姓,取消渔课。”
    林琢惊喜不已,连忙谢恩。
    顾正臣瞥了一眼林琢,眉头紧皱。
    原本就不该是你们的压力,此时取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缘何如此感恩戴德?
    时汝楫生怕事情有变,连忙命书吏写了文书,用过印之后交给顾正臣:“这下,没事了吧?”
    顾正臣看了几眼,微微点头,看向马中:“若是让我知道河泊所再有人去双溪口收渔课,我定奏报陛下。”
    马中抽了下脸,有些疼,依旧低头认错:“是小子错了。”
    顾正臣收起文书,看向时汝楫:“既然官府下了文书,也承认河泊所是错误收取双溪口百姓渔课,那就应该将多收取的所有渔课,悉数还给双溪口的百姓。”
    时汝楫愣住了,马中也惊愕不已。
    朝廷收走的钱还能要回去?
    开什么玩笑!
    朝廷要钱,从来只有要钱的份。
    还钱?
    休想!
    哪怕是错误收取的,也别想要回去。
    毕竟这钱都霍霍掉了,你想要,谁来填补这窟窿?
    时汝楫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正臣:“错误收取也是有缘由的,若是退还,衙门威严何在?”
    顾正臣肃然道:“衙门不能只顾着威严,连是非黑白都不顾了!天子无错,我等谁都可能会犯错,既是犯了错,认了错,缘何还要一错再错?大明律令之中多少条令,皆说要给受害之人赔偿!河泊所错了,就赔不了?”
    时汝楫很是为难,看着顾正臣那咄咄逼人的眼神就知道,若自己敢说一个不字,他估计又要搬出“上书陛下”之类的话了。
    你妹的,什么时候亲军都尉府的人那么多事,你又不是巡按御史,地方上的事轮得着你说话?
    想起唐贤的交代,惠安县不能出事,这段时间必须风平浪静。
    时汝楫咬了咬牙,不甘心地喊道:“赔!河泊所收上来多少,就退回去多少!”
    “还有票盐,需按市价折计算,多收的,一律还给他们!”
    “给!”
    时汝楫急着平息事态,也顾不得多计较。
    顾正臣深深看着时汝楫:“我会盯着双溪口,也会盯着惠安县,若我发现没有足额退还,我会再次来这里,只是到那时,时知县恐怕无法坐在这把椅子上,手持惊堂木开口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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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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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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