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北征之争

    欧阳文澈目光平静地望向高坐于龙椅之上的乾元帝，并未有丝毫的怯意。
    他微微提袍双膝跪倒，身子伏低，额头触地，行了个标准的叩拜大礼后才声音清朗：
    “草民欧阳文澈，见过陛下。”
    乾元帝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眼中满是欣赏，这些年对东宫坚定的特别关照，今天终于有了答案，自己原来在等继承人！
    这人就在眼前！
    乾元帝眼里有了热意，压下心里的五味杂陈，他微微抬手道：
    “不必多礼，近前来些，让朕好好看看你。”
    欧阳文澈稳步向前，直至离龙椅数步之遥站定。
    尽管太子说隔日与他轮换上朝的就是欧阳文澈，但自己并没有这么认真地端详过这个孩子，仔细看了才发现
    欧阳和萧昱长相酷似，要说不同，
    萧昱自小就受万众瞩目，看起来更加自负。
    再则，萧昱8岁开始受武状元指导习武，可与眼前的孩子比，仍然太过单薄。
    欧阳文澈看起来身姿挺拔，双肩宽阔而平展，手臂肌肉流畅紧实，腰身劲瘦而笔直，双腿笔直修长。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朝气，整个人宛如一棵初入峥嵘的青松，清隽冷傲。
    乾元帝压下心中的激动开口：
    “听闻你不愿认皇家身份，只认欧阳家为亲，可有此事？”
    欧阳文澈神色坦然，微点头道：
    “陛下，欧阳家对草民恩重如山，草民生长于欧阳家十年，早已将欧阳家视为至亲。骤然知晓另有身世，实难接受。”
    乾元帝微微颔首，思索片刻：
    “朕理解你的心情，只是皇家血脉，亦不可轻弃。你如此聪慧，若留在皇家，必能有更大的作为，为江山社稷出力。”
    欧阳文澈正色道：
    “陛下，草民以为，不论身处何地，只要心怀家国，皆能有所贡献。
    身有才学，于国于家都会有用！”
    乾元帝闻言，不禁大笑：
    “好！好一个心怀家国。只是你可知所处位置不同你的作用自然不同。你可懂？！”
    欧阳文澈没有回答。
    乾元帝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锐利的锋芒，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这性子倒像极了朕年轻时，无心争斗只想做好自己，你可知树欲静而风不止，从你出生在皇家开始，命定了你身份和未来。
    你个人的选择已无足轻重，你的命运已定，你人生的字典里，没有输赢的输，没有后退的退……
    因为你眼前是江山，身后是社稷，周围是黎民和苍生。
    我们出生受万民供养，自当为万民而为，你的人生里只能考虑大多数人的利益。
    这些你也许不懂，但你应该知道，历朝历代那些被送去和亲的公主，一个又一个孤苦的死在异乡，甚至刚刚成亲两年，就抑郁而死。
    皇妃们得到消息往往吊死在宫中。
    难道帝王会不伤心？会不难过？！
    世间万民都可以因为失去妻儿而伤心难过，但帝王不可以！
    因为你永远得是这世间唯一一个，有主见、有思想、不可动摇的那个人，你别无选择！”
    大殿里安静下来，祖孙两个都默默望着彼此没有出声。
    几息后，乾元帝的声音悠悠响起：
    “你且先去上朝吧。”
    说罢，便挥了挥手，示意太监带欧阳文澈下去。
    从这次交谈之后，欧阳文澈清楚地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将不由自己作主，皇祖父的选择，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早朝上大臣们还要议督军之事，乾元帝沉稳开口，“皇家督军人选已定，此事不必再议！”
    很快便议定了出征人选：
    元帅：老将呼延云
    先锋：将军第五子呼延庆。
    粮草官：皇二子萧麒
    兵部督统：皇三子萧麟
    随着太监宣读完御批出征令，大殿之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猜到了皇上的督军人选。
    太子，萧胤。
    可以太子的身体状况又觉得不太可能。
    代替萧昱坐在丹阶下听政的欧阳文澈几乎坐起来，可想想自己这萧昱的身体状况，只能内心挣扎着靠在软榻上，纹丝不动。
    他的眼里盈满泪水，却咬住下唇，让自己不要流露任何神情。
    他心里极度恨自己，最爱自己的祖父，欧阳鸿明为了保护自己死了。
    现在，这个为了能让自己光明正大回归皇族的生父，为了给自己铺平道路，毅然选择承担欺君之罪！
    此去，战争走向如何，都改变不了太子身死前线的命运，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功过相抵，保留东宫之位，让自己有机会问鼎将来。
    乾元帝冷冷地注视着大殿里的众臣，等待着大臣们的质疑。
    大殿里突然同时有三个人出班跪倒，几乎是同时高喊：
    “陛下，不可。”
    “陛下，老臣有奏。”
    “陛下，请收回成命吧！”
    朝堂上，噗通噗通跪倒一片，欧阳淡淡扫了一眼，反对者有三分之二，余下的三分之一也并不是同意太子督军，而是一时没有站队而已。
    欧阳文澈的大脑在疯狂运作，思考接下来自己该如何行动。
    就在这纷乱的时候，他第一次在朝堂上开口了，
    “陛下，皇孙以为……”
    他边说边缓缓起身，学着萧昱腰伤未愈的样子，动作迟缓地跪下，停了下来。
    大殿里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乾元帝似乎也有些始料不及，没想到他会这时候插言。
    “讲！”
    欧阳文澈定了定神，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乾元帝，朗声道：“陛下，皇孙以为，太子殿下身体抱恙，实不宜督军出征！”
    大堂里一瞬安静之后众臣皆附和，
    “正是！”
    “陛下，萧昱所言极是！”
    “陛下，孔子曰：孝子之事亲也，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病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五者备矣，然后能事亲。
    孝亲敬老人之本分，萧昱焉能坐看太子带兵北征，身为人子孙儿愿意替父出征还望陛下成全！”
    欧阳说完，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大殿之上，满朝文武都听到了清脆的皮肉破裂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