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洞中有洞

    周边光线愈来愈暗，加大了火光细看，她才恍然发现自己穿过了一条窄道，面向洞中另一片阔地。
    原来洞中有洞。
    她觉得奇怪，抬起手中火光往四周观察，见洞中壁上明痕交错，巧然成画，构成的一幅幅图景往无边的黑暗延伸着，近前去抚摸观看，指尖犹感温热。
    她靠近了细看，只见璧上线条流畅，多是形形色色的人物，只不知其欢笑啼哭，起舞落坐，都为演绎什么。
    神秘的气氛仿佛正笼在上面，隐隐的，紫依觉得这壁上是一个轮回辗转的故事，于不知处有一个声音，呢呢喃喃，正在讲述。
    她看着这一切，心下陡生疑云。
    仔细一算，紫依只知自己大约身在灵魔人三族交界之处，正是气息交杂、多神多怪之地。
    一时竟卡在这里，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正踯躅着，身后忽然传来粗粗的喘息声。
    那声音起起伏伏的，如闷雷滚动，中间仿佛还掺了沙砾，窸窸窣窣，让人听了耳根子痒痒的，格外不舒服。
    她掉头过去一看——火光中慢慢显现出一张庞大的、土一般昏黄暗沉的脸来。
    原来，一直有一只灵兽潜居在这里。
    借着火光，紫依大致看清了这灵兽的身形——这个庞大圆润的东西身上鳞甲被覆，闪着一种硬质的金属的光，看上去坚硬无比，只怕拿利刃上去划两下都能擦出火花来；双目凶光似电，倏地眨了一下眼睛，仿佛下一刻就要张嘴吞人。
    据灵族历史记载，上万年前，灵界初生，界中兽类横行，灵界乃是兽族的天下。
    后来瑾氏崛起，压制住了兽族，灵界才渐渐向如今的秩序发展。
    有的灵兽的寿命长达万年，功力深厚，实不是可轻易应付的。
    看样子，它该在此沉睡了多年，如此说来，这洞穴恐也不是寻常之地。
    紫依自悔慌不择路，冲撞了这样的东西。
    灵兽沉睡之地往往封印重重，若不知封印者为何人，一切都是不可预知的。
    当年冥冰玉出世时她意外触动了封印，险些丧命，之后每每想来都觉心悸，不敢想象今日是不是又要蹈其覆辙。
    只是眨眼的功夫，这灵兽是真的醒了过来。
    但听耳畔一声巨响，头顶已蓦地塌下一块儿来，扬起许多飞尘。
    紫依站在纷飞的尘土间，眼神迷离，只模模糊糊地看见四周都被红光照亮。
    这深邃的洞穴仿佛就是灵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而自己点着的星星火光，仿佛正在风里颤抖，忽然之间，就被一只扬过来的爪子扑灭了，毫不留情地。
    狭窄的天忽然之间就黑漆漆地盖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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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依被逼到逼仄角落，暂且驱动术法，以土为障，将攻势正盛的灵兽隔在外面。
    那灵兽原来属火，不能相克，如此对峙，它力气正盛。
    紫依恐时间久了，功力消耗，会落了下风，遂迅速唤水成刃，避过妖兽正面打过来的火光，从后边把刃一转，恰好打得它援手不及。
    那东西吃了一痛，直仰起脖子痛呼三声，震得整个洞穴都抖了一抖。
    紫依趁机移了身位，倏忽从腰间抽出短刀运在手上，剑花飞舞一片，瞬间短化为长，朝着那灵兽的腹中扎去。
    那灵兽巴掌挥过来，推回了这一剑。
    紫依知道它手上力量强劲，自己这身躯绝受不住，当即朝身后的空地一闪。
    灵兽逼上来，顷刻，两方又交斗成麻。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紫依开始倦了，气势略减，彼此距离拉开了一些，僵持着。
    紫依没有留意脚下，退身时不知绊到什么，踉跄了一下。
    灵兽在对面感觉到她灵气的波动，顿时扑上前来，对准了她，厚爪扬起……
    紫依的瞳孔刹那放大，惊慌间脚下已失，身体不受控制地下坠。
    然而她没想到自己不曾落到地上，但听身后风猎猎的，眼前飞一般闪过黑糊糊的墙影——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坠落，身边的崖壁仿佛都竖了起来，铁一样的坚硬。
    才没一眨眼的功夫，她好像已经坠得很深，头顶的亮光化为带着淡淡的金色光晕的圆形，愈缩愈小，仿佛世界正离她远去。
    脚下是空的，周围的灵气是虚无的，她无法施展灵力，无法找到依托，便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形。
    头顶的圆愈来愈小，已经缩成了点，像遥远的星星散出来的虚弱的光，可耳边的风却忽然小了，像打到半夜忽然低下去的鼾声。
    紫依感觉到自己的右腕被猛地一抽，胸口的气息刹那涌上鼻腔，窒息片刻之后又令她大呛一场。
    她回过神来，发觉身形半悬峭壁之上，右手被一只手牢牢地扣着，遂点起火来抬头一看——
    青衣假面的泀钥正一手抓在壁上，一手紧攥着她，眼睛血红。
    她惊愕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却见着泀钥的手臂开了创口，殷红的血正顺着彼此交缠的手一道一道地流下来。
    有几滴刹那滴落到她的脸上，惊怖不已。
    “泀钥！你的手——”
    她慌得大叫一声。
    四面黑漆漆的，回荡起她的叫声。
    “别动——”
    他声音嘶哑，不复沉着，脖颈上的青筋暴起，每一字句出口都显得格外艰难。
    即便如此，他还要用尽气力扣住五指，将她险些滑落的手腕锁紧。
    两人悬在半空挣扎，泀钥血似雨落，洒了紫依半张脸。
    紫依看到眼里，刹那间心如刀割。
    不知为何，她忽觉得腰间陡生热气，燥不可耐。
    泀钥勉强稳住心神，察看了左右情形，咬紧了牙关将手松下。
    一松手，两人迅速下坠。
    泀钥的臂膀穿过黑暗，将紫依拥紧。
    应和着低低的风，她的衣带轻轻地拂他的手臂。
    未久，两人安然落地。
    泀钥像触到电一般收回了自己的双手，摁住右手伤口，蹙眉低头，目光从紫依腰边滑过去，又回到自己手臂上。
    “泀钥，你的手——”
    紫依扑到泀钥跟前。
    她的惊惶之色闯入眼帘。
    泀钥一时怔住，竟纵她拉起了自己的手，没有推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