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终相见（一）

    “见过长公子、五姑娘。”
    城外，当班的守卫齐齐行礼，中间让出来一条宽阔干净的大道。
    城门大开。
    城墙下，一身深紫色劲装的贺紫依正安静地坐在马背上，抬头打量。
    两队兵士在她身后整齐而列，长兄贺闳依执辔坐在身侧，身上还穿着暗金色的铁甲，威风凛凛。
    牌匾高悬，上面镌刻着苍劲有力的大字：南翎城。
    隔山如隔世，一晃眼，两百个春秋来去，这个从未涉足过的地方，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陌生。
    这里是她的家，她却是第一次回来，这样望着，不免有些恍惚。
    贺闳依驱马过来，温声道：
    “五妹妹，过城门再走一会儿，我们就到家了。”
    贺紫依点点头，收回了目光。贺闳依催马前行，她也抓紧跟上。
    城内道路两旁立满了人，贺闳依放缓了速度。
    马蹄踏在平整宽阔的大路上，不停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两边的人都打量贺紫依。
    贺紫依自小就在幻雪山上修炼，因此，灵界之人大多没有见过君府的这位五姑娘。
    贺紫依修炼了两百多年，早已成年。
    这样如花年纪的姑娘，大多都肌理柔嫩、眸光明亮、神采飞扬，不论何种长相，都焕发着独特的光彩。
    贺紫依待在南乾尊上身边多年，安静之时自有清逸与沉稳兼具的气质，驾马行于兄长身侧，难免引人注目。
    从城门到君府还有一段距离，沿街店铺林立，商客往来，买卖热闹。
    贺闳依一面前行，一面还时不时地转向妹妹，不厌其烦地介绍道：
    “这一带的商铺有许多新鲜玩意儿，以前成依给你寄的那些东西里，有好多都是从这儿买的。”
    成依，就是她的三姐，前两年嫁给了铁琼将军。
    贺紫依还有两姊，二姐叫兰依，在边界领军；四姐叫青依，嫁了个文士，现都在二姐身边。
    “这边往东一些，窄巷里头有各式小吃，成依去时总是念叨你，说等你下山，一定要带你去那里转转。”
    “往北有许多卖衣裳首饰的，青依也很爱去。你歇两天，若想去，叫府里的嫣儿陪你。”
    ……
    贺紫依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三姐和四姐不回来吗？”
    翎族尚武，公子和姑娘们均已成年，早都到边地上磨炼本事。
    二姑娘贺兰依坐镇西面的熠翎边界多年，一心只专军事，当下局势紧张，自是回不来的，这不用问。
    但剩下的三姑娘成依和四姑娘青依只是跟在二姐身边帮忙……
    听到这一问，贺闳依明显地怔了一下，随即转过脸去。
    贺紫依眼快，捕捉到了他神色间刹那闪过的黯然。
    贺紫依天赋怪力，稍记事起便养在幻雪山，与尘世隔绝，多年以来，就连家人也不能轻易见到。
    这次下山，是因为快到了时候，恰翎君求请师父南乾尊上放她下山，南乾尊上才应了的。
    正巧长公子贺闳依同二姑娘在西面边界，这才接着她一道回府来。
    贺紫依虽在幻雪山上，但已替南族族君大人掌管南军近五年，她以为此次下山，父亲自然会派她镇守南界，谁知要与宇族联姻的消息却在这时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此事虽还没提上日程，已在酝酿之中，而翎族的君府里面，还没有议定婚事的，只有最小的贺紫依一个。
    不用说，这事自然而然会落到她头上。
    所以，父亲派兄长来幻雪山接人时，贺紫依就知道她此番回去是要待嫁的。
    贺闳依本来带着妹妹从南边赶路往回走，快到家时，又接到族中的消息，说宇族的长君褚以墨前阵子处理完了魔族边界余事，要换往宇族西界驻守，中途路过，会入南翎城拜访。
    说来，宇族此次正是为这位长君议亲，若一切顺利，想必两月之后，妹妹贺紫依就要与他完婚。
    偏偏贺紫依与家里分别最久，一想到这些，贺闳依心里总是不舍，因此这些天里总打不起精神来。
    现下听贺紫依问起三妹四妹，知道她是在问出嫁之时两个姐姐是否会回来，不免又是一阵心疼。
    “成依和青依也快回来了，再过几天吧。”
    他强颜欢笑道。
    贺紫依“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刚过正午，一行人绕过了复杂街区，拐过最后一个弯角，终于远远地望见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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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府门前，梧桐挺拔，柳条婀娜，和着微风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摆。
    昨夜下过一场雨，路面被冲刷得干干净净，空气也还保持着新雨初停后的清爽。
    贺紫依抬头望了一眼，远远的就看见那陌生的家门上方高高挂着真金字匾，上刻“南翎君府”四字，漆地深红，楷字苍劲，端正大方。
    据说，这还是当年谨帝在位时亲赐，虽时光流转，仍金碧辉煌。
    距离慢慢收短，贺闳依收紧了缰绳，停在门前。
    贺紫依和随行也都停住，马蹄声、步履声，很快都消失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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