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恭喜你转正了

    岳寂桐盯着手机屏幕怔了两秒，然后突然起身看向窗外。
    夜色沉沉，脚下万家灯火璀璨。
    很安静。
    她亮起的眼睛又慢慢沉寂下去。
    不对，她在想什么啊。
    这里是禁放烟花的。
    那莫西楼问她干什么，除夕夜，他应该在家吧。
    她打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方停了半天，犹豫着，敲了一个“想”字。
    没发送出去，删了。
    又想了想，最后打了几个字：[想和你一起看。]
    然后又删了。
    不知道他方不方便，按照莫家的惯例，今晚所有人应当聚在老宅通宵吧。
    他能离开吗？
    会不会不方便？
    这种时刻，他应该在家陪着亲人。
    岳寂桐叹了口气，往沙发上一坐，将手机扔到一边，整个人缩在柔软的沙发里，半垂着眼睑，双臂抱着腿。
    她没什么都没回复。
    房间太大，只有她一个人，显得空空荡荡的。
    冷清凄凉。
    “没关系，岳寂桐，你可以习惯的。”她将头埋在膝盖之间，低声喃喃自语。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她的呼吸声。
    自从嫁给莫西楼之后，每年这个时候，她应该在莫家，身边围着一大堆亲戚，虽然她不认识他们，她也不怎么话，但是能感受到那种热闹的气氛。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一个人孤单的度过除夕。
    岳寂桐竟然有些想念那些吵吵闹闹，喜欢八卦的姨们姑们了。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可一个人，好像更可怕。
    手机又响了一声，她抬起头，拿过来看。
    还是莫西楼。
    [对方拍了拍你。]
    她想了想，也双击他的头像拍了拍。
    过了两分钟，莫西楼发来六个点。
    她没看懂，为什么要发省略号？
    还没问，他的语音电话打了进来，声音低沉的仿佛从夜色中蔓延出的波澜，“岳寂桐，穿衣服，下楼。”
    指令简洁明了。
    岳寂桐听话照做，五分钟穿好衣服下楼，看到他的车停在楼下。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眼睛亮了几分，夹杂着期待，“你怎么来了？”
    他侧过身，低着头，给她系安全带，慢悠悠道：“带你去看烟花啊。”
    “你怎么知道我想去？”
    “我看到刚刚对话框上面显示了半天[正在输入中]，结果我等了半天，你一个字都没发过来。”
    那时候莫西楼就猜到她肯定在纠结。
    岳寂桐垂着眼睛，遮住眼底潋滟的光，唇角轻轻上扬，有点开心，也有些疑惑，“可是这里不许燃放烟花爆竹吧？”
    “这里不行，其他地方可以啊。”
    莫西楼踩了一脚油门，黑色的宾利飞快窜出去，和夜色融为一体。
    大约开了三个时左右，他停下了车。
    “岳寂桐，下车吧，我们到了。”
    “这是哪里？”她迷茫的看了看周围。
    “Z市。”
    “啊？我们来这里干嘛？”
    “看烟花啊。”
    “这里可以放？”
    “理论上是不可以的。”莫西楼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这里可能管的松些，你等看吧，一会儿就有人开始放了。”
    两个人都没吃饭，肚子饿的咕咕叫，大晚上的，岳寂桐以为没有饭店会开门，沿路走下去，竟真的找到一家面馆，还亮着灯，门前挂着红通通的灯笼，讨个吉祥。
    面馆老板是川市人，背井离乡，出来打工，没有成家，无牵无挂。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回家的路费车费太贵，他想省下来，攒钱娶媳妇。
    老板，现在的姑娘，没个房子哪里会结婚哟。
    莫西楼和老板攀谈了几句，点了两碗面，和岳寂桐一人一碗。
    吃过饭又在里面坐了一会儿，时间走到晚上十一点半，空中陆陆续续响起烟花燃放的声音。
    他向老板道别，带着她走出去。
    夜幕垂天际，第一簇金红火树突然撕裂黑暗。
    火流星拖着彗尾直窜云霄，在即将触及星辰的刹那轰然炸裂，千万粒琉璃碎钻自苍穹倾泻而下。
    烟花自四面八方而来，难以追寻踪迹。
    不知是谁放的烟花，渐渐在空中拼成一个“喜”字。后来还有人放了“福”字烟花，“吉祥”烟花……
    莫西楼将车开到旷野，拉着她的手，静静站在夜幕之下。
    他，“岳寂桐，你喜欢哪个字？”
    “我觉得那个[吉祥]烟花挺好看的。”
    “那你知道，我最喜欢哪个字吗？”莫西楼望着夜空，绚烂烟火印在他眼底，将他的眼睛染亮几分。
    “哪个？”她欣赏着难得一见的烟火之色，随意和他闲谈着。
    莫西楼转过身看她，尾音带着薄荷糖似的沁凉，被夜风裹着略过耳际，“从到大，我最喜欢岳，寂，桐，三个字。”
    “这是我听到过的，最好听的三个字。”
    “也是我最喜欢念的名字。”
    她转过身，撞进那双比夜色还无边无际的漆黑眼眸，空中烟花坠的瞬间，仿佛顺便在她心里下火星，连同她整个人，一起燃了。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他捧着她的脸，眼里印着细碎的光，“岳寂桐，别眨眼，接下来的烟花，全部都是特意为你放的。”
    “嗖”的一声，接连不断的光点同一时间窜向夜空，天际线忽而炸开数道流金箭矢，裹着银哨的呼啸直窜云霄。
    九霄之上陡然盛放七色祥云，赤色云芯像跃动的火凤凰展翅，橙芒与金辉交织成滚边的鳞羽，青蓝紫三色如天河倾泻般在云纹间流转。
    光带摇曳处似有仙人广袖拂过，拖曳着孔雀翎毛般的渐变色尾迹，将墨色天幕晕染成珐琅彩绘的穹顶。
    “岳寂桐，看这里。”在烟花最盛之时，莫西楼拿出手机，揽过她的肩，对着两人的脸拍了合照。
    岳寂桐抓着他的衣角，心念一动，突然踮起脚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烟花幕，将平静还于夜空。
    她沉浸在烟花的绚烂和震撼之中，余烬的噼啪声里仍跳动着未褪尽的璀璨心跳。
    莫西楼低头在手机上编辑了一条朋友圈，他将刚刚拍的照片发出去，配文：[烟花美，女朋友更美。]
    “岳寂桐……”他叫她，然后举起手机给她看朋友圈，眼里噙着笑意，声音被揉碎，温柔的坠入她耳中，“恭喜你，转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