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 投票决定

    陈学文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木会议桌，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县委常委，最后停留在金晓玲的脸上。
    "各位同志。"陈学文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而有力，"今天临时召开常委会，主要是讨论王洋在卧牛镇近期工作出现的一些严重问题，并不是要讨论关于余添等人的。"
    "王洋镇长具体有什么问题，陈书记不妨直说，刚刚我记得韩书记和金县长已经证明，王镇长是被诬陷的？"县长秦栋梁推了推眼镜，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陈学文心中冷笑，这个秦栋梁，自从三年前调来卧牛县就处处和自己作对。
    不过没关系，今天过后，他在县里的影响力将大打折扣，因为今天陈学文势必要搞死王洋！
    "好，那我就直说了，其实就算余添等人不举报王洋，我也已经掌握了一些他的证据！"
    陈学文说着，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这是近半年来卧牛镇绕过县委直接向市里汇报的七份报告，涉及镇工业园区扩建、旧城改造和扶贫资金使用等多个重大项目。"
    他将文件重重摔在桌上，声音陡然提高："王洋同志作为镇长，目无组织纪律，擅自越级汇报，严重破坏了县委的集体领导！"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副书记乔远山低头摆弄着钢笔，纪委书记韩瑞则专注地翻看着陈学文摔出的文件，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陈学文很满意这种震慑效果。他缓缓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
    "更严重的还有呢。"他压低声音，仿佛在透露一个重大机密，"据我了解，王洋同志在项目审批过程中存在严重的违规操作嫌疑，县纪委已经收到了相关举报。"
    韩瑞猛地抬头，眉头紧锁："陈书记，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韩书记。"陈学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考虑到案情敏感，我让纪委的小张先秘密调查，现在既然在常委会上提出来了，自然要请你们纪委正式介入。"
    事实上，陈学文早就盘算好了，小张是他的人，所谓的"举报材料"也是他授意准备的。
    只要今天常委会通过暂停王洋职务的决定，后续的调查结果还不是他说了算？
    "我认为，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陈学文坐回椅子上，语气转为严肃，"鉴于事态严重性，建议立即暂停王洋同志的镇长职务，由纪委立案调查，现在请大家表决。"
    他环视一周，等待着预期的结果。
    会前他已经和组织部长张明亮、宣传部长魏青青通过气，加上一贯支持他的政法委书记李健国，至少四票在手。
    剩下的，统战部长刘芳向来墙头草，看到势头肯定会跟。
    常务副县长吴海波虽然有些独立，但在这种原则问题上不敢唱反调。
    七票稳了，陈学文胸有成竹。
    "我反对。"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响起。
    陈学文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发声处，金晓玲？那个刚刚调过来的金晓玲？
    这个女人，竟然三番五次的来顶撞自己这个县委书记？莫非她真觉得自己很有话语权了？
    "金县长，请说明你的理由。"陈学文强压怒火，声音却已经有些发抖。
    金晓玲放下手中的笔，直视陈学文："首先，王洋同志越级汇报确实不妥，但据我了解，那是因为县委办公室拖延了项目审批，而市里有明确时限要求。"
    "其次，所谓的'举报材料'，在没有经过纪委正规程序核实前，不能作为暂停一位镇长职务的依据。"
    陈学文脸色铁青，他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竟然是金晓玲。
    "我同意金县长的意见。"秦栋梁平静地说，"暂停一位主要领导干部的职务是重大事项，需要充分证据和正当程序，目前陈书记提出的理由，我认为不够充分。"
    陈学文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秦栋梁反对在他意料之中，但金晓玲的站出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我也反对。"县委副书记乔远山放下钢笔，"王洋同志工作能力强，群众基础好，突然暂停他的职务，恐怕会引起卧牛镇干部群众的不稳定情绪。"
    三票反对了，陈学文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看向张明亮，希望这位铁杆盟友能扭转局面。
    可张明亮却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头翻看文件一言不发。
    "我认为应该慎重。"韩瑞开口了，"如果确实有举报，纪委可以按规定启动初步核实，但在核实结果出来前，不宜草率暂停职务。"
    四票反对，陈学文感到一阵眩晕，他寄予厚望的县纪委书记韩瑞居然也不站在他这边？
    "我支持陈书记的提议。"李健国终于说话了，声音却比平时小了许多。
    只有一票支持，陈学文看向刘芳，眼神近乎哀求。
    "这个......我认为还是应该再调查清楚之后再行决断......"刘芳支支吾吾地说。
    完了，陈学文心里一片冰凉，连刘芳都不敢明确支持他了。
    "我反对。"吴海波出人意料地干脆表态，"王洋同志的工作成绩有目共睹，不能因为一些未经证实的举报就否定一位好干部。"
    五票反对！
    陈学文的手紧紧抓住座椅扶手，指节发白，他最后的希望在宣传部长魏青青身上。
    魏青青清了清嗓子："我认为这件事应该请示市委后再做决定。"
    弃权票，陈学文彻底绝望了。
    "好，那我们现在正式表决。"秦栋梁平静地说，"同意暂停王洋同志镇长职务的请举手。"
    陈学文缓缓举起手，目光扫视全场，李健国犹豫了一下，也举起了手。
    两票。
    "反对的请举手。"
    秦栋梁、金晓玲、乔远山、韩瑞、吴海波齐刷刷地举起了手。
    刘芳和魏青青没有举手，但也没有反对。
    五票反对，两票支持，其余弃权。
    "根据表决结果，陈书记的提议未获通过。"秦栋梁宣布道，声音中没有一丝波澜。
    陈学文呆坐在椅子上，耳边嗡嗡作响。
    他精心策划的局，竟然以如此惨败收场。
    更令他恐惧的是，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常委会的控制。
    "陈书记？"秦栋梁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陈学文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眼前浮现出王洋那张总是挂着谦逊笑容的脸。
    原来如此，陈学文突然明白了，王洋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且早就做好了准备。
    那些看似偶然的越级汇报，那些恰到好处的项目成绩，甚至可能连所谓的"举报材料"泄露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而他，堂堂县委书记，竟然被一个镇长玩弄于股掌之间。
    "散会。"陈学文终于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
    常委们陆续起身离开，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翻滚的乌云。
    陈学文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很少联系的号码。
    "老领导。"他的声音颤抖着，"我可能......遇到大麻烦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是一个冷静的声音："因为王洋？"
    陈学文浑身一颤："您......您知道？"
    "我刚想找你。市委书记下周一要去卧牛镇调研，点名要王洋全程陪同。"
    老领导叹了口气，"学文啊，你这次太冒失了，王洋是和省公安厅厅长曹振东的关系极好，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手机从陈学文手中滑落，重重摔在地毯上，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连自己的好友张明亮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支持他了。
    窗外，第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暴风雨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