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向死亡狂奔而去（上）

    整合运动成员的冲锋，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奔向死亡的狂奔。
    没有战术，没有配合，只有被仇恨和绝望点燃的疯狂。
    他们挥舞着捡来的钢管、破损的砍刀，甚至有人赤手空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冲向那堵由钢铁和纪律构筑的冰冷防线。
    回应他们狂怒的，是乌萨斯工业结晶所形成，冰冷无情的金属风暴。
    “砰砰砰——！”
    “咻咻咻——！”
    乌萨斯士兵的自动铳械率先开火，密集的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扫倒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
    血花在昏暗的通道中炸开，惨叫声甚至没能盖过枪声，就被淹没在金属撞击血肉的沉闷声响中。
    紧随其后的，是弩箭破空的尖啸。这些特制的军用弩箭，箭头闪烁着源石结晶的幽光，很显然这些东西就是乌萨斯军队为感染者们准备的特别礼物。
    特质弩箭轻松地穿透整合运动简陋的护甲，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钉死在这片空间的任何角落。
    死亡和恐惧在是几秒内冲垮了整合运动的士气，随着最前排，最疯狂的那批人的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被有心人鼓舞起来的狂热终于见识到了死亡现实的那盆冷水。
    有人下意识地退缩，有人被同伴的尸体绊倒，场面混乱不堪。
    临光将盾牌护在身前，塔露拉几乎完全缩在她投下的阴影里，身体的颤抖透过接触传递过来。
    金发的库兰塔骑士咬紧了牙关，看着眼前这几乎称得上是屠杀的景象，眉头紧锁。
    这些人是敌人，是狂信徒，是造成切尔诺伯格悲剧的一部分……但他们也是感染者，是被逼到绝路的生命。
    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样毫无意义地、如同扑火飞蛾般死在乌萨斯人的枪口下……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格外瘦小的身影上。
    那似乎是个年轻的卡特斯女孩，穿着不合身的破旧外套，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生锈的匕首，混在人群中，脸上满是惊恐和茫然，却依旧被前面的人裹挟着往前冲。
    就在这时，三支弩箭成品字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直射向了她！
    临光几乎是凭借本能行动。
    “铛！铛！铛！”
    沉重的骑士盾牌带着呼啸的风声猛地向前一顶，精准地挡在了那女孩身前。
    三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力道之大，让临光的手臂都微微一麻。
    三支足以洞穿钢板的弩箭，箭头深深嵌入盾面，尾羽兀自颤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枪声和喊杀声似乎都远去了。
    那个被救下的女孩愣愣地看着挡在身前的巨大盾牌，又抬头看向盾牌后那双明亮而坚定的金色眼眸，满是尘土的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为什么……”她下意识地问出声，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浓浓的不解。
    整合运动的同胞告诉她，在切尔诺伯格，除了整合运动以外的人，都是敌人。
    可她为什么要保护自己？
    临光没有看她，目光依旧锁定着前方那堵冷酷的盾墙，声音清晰而沉稳，穿透了战场的喧嚣：
    “因为我是罗德岛的干员，而罗德岛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对感染者的悲惨处境熟视无睹，哪怕你们曾经让这座城市陷入绝望。”
    简单，直接，没有任何修饰。
    “啧……”一声轻不可闻的咋舌声在临光身后响起。
    维塔莉娜单手扶额，另一只手握着剑柄，脸上写满了“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无奈。
    这该死的库兰塔骑士精神，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给她添麻烦。
    但……她瞥了一眼临光挺直的背影，又看了看前方重新组织起火力，准备进行第二轮射击的乌萨斯士兵，最后目光扫过那些虽然惊魂未定，但眼中仇恨之火再次被点燃的整合运动成员。
    算了。
    让临光一个人面对这帮乌萨斯正规军？那才是真的找死。
    而且，现在最大的威胁，毫无疑问是这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清理部队”。
    至于这些整合运动的疯子……至少现在，他们的敌人是同一个。
    “真是会挑时候发扬人道主义精神啊，耀骑士小姐。”维塔莉娜的声音带着她一贯的调侃，但语气里却少了平时的戏谑，多了几分认真。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源石双剑发出清越的嗡鸣。
    “看好你自己！”她丢下这句话，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临光身边掠出，没有丝毫犹豫地加入了战局。
    她的目标明确，动作迅捷而致命。
    不像临光那样选择硬抗，维塔莉娜的身影在狭窄的通道中灵活地闪避着零星的流弹，双剑如同锋利的獠牙，精准地刺向乌萨斯盾阵之间的缝隙，接着用力一挑，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乌萨斯人的盾阵被强力打出一个口子。
    对付塔露拉或许有些吃力，但乌萨斯的精锐部队……呵呵，真当莱茵生命保卫科的人是花架子？
    整合运动的人也反应过来了。
    虽然他们搞不懂这两个罗德岛的人为什么突然帮他们，但眼前共同的敌人是实实在在的。
    那个脸上带疤的头领愣了一下，随即眼中凶光更盛，嘶吼道：
    “愣着干什么？！干死这帮乌萨斯的畜生！冲啊！！”
    残存的整合运动成员再次被鼓动起来，虽然依旧混乱，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临光的盾牌成为了他们最坚固的掩体，吸引了大部分正面火力，但对于乌萨斯人真正指明的，是他们抬手射击时暴露出的关节和脖颈时精准出击的维塔莉娜。
    一时间，这条狭窄破败的地下通道变成了绞肉场。
    整合运动成员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冲击着盾墙，用身体和简陋的武器撞击着冰冷的钢铁。
    临光顶在最前面，盾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每一次撞击都让她脚下的碎石震颤，但她的步伐沉稳如山，没有后退一步。她的战锤早已遗失，此刻只能依靠盾牌格挡和有限的反击，尽可能地保护身后的人。
    维塔莉娜则像是战场上的幽灵，双剑上下翻飞，时而格开射来的弩箭，时而如同闪电般刺出，逼迫乌萨斯士兵不得不分出精力来应对她这个侧翼的威胁。
    这里的环境并不适合使用源石技艺，在面对无法破开的盾阵时，她也只是在剑刃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能量辉光，增加破甲的效率。
    乌萨斯人绝对不止这么多，后面肯定还有。
    冲击持续了数十秒，但除了维塔莉娜在侧翼骚扰取得了效果外，大部分乌萨斯士兵的阵型依旧稳固，可面对这种正面强冲和侧面骚扰的组合，他们也不得不调整。
    盾牌手将防线收得更紧，后面的铳手和弩手则开始交替射击，试图压制维塔莉娜的活动空间，同时重点打击那些试图靠近盾墙的整合运动成员。
    塔露拉站在很远的地方，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眼前这混乱而血腥的一幕。
    昔日的部下，和本应是敌人的罗德岛干员，此刻竟然为了对抗另一拨更强大的敌人而并肩作战。
    这荒诞的场景让她本就混乱的思绪更加纷乱。她看着临光坚毅的侧脸，看着维塔莉娜浴血搏杀的身影，又看着那些嘶吼着冲向死亡的整合运动成员……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空洞的眼神深处慢慢凝聚。
    “是啊，我还在思考什么。”
    “如果什么都不做，怎么知道我做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