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金乌·一

    "欢喜哥，三号桌要加菜！"芳芳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清脆得像山涧的溪水。
    "知道了，让娇娇快点炒。"我擦了擦汗，抬头看了眼太阳。今天天气真好，阳光像不要钱似的洒下来。
    我的农家乐不大，但生意不错。三间瓦房改成的包间，院子里搭了凉棚，摆着六张桌子。芳芳是村里最水灵的姑娘，笑起来两个酒窝能醉死人。娇娇是去年守寡的，做菜一流，就是爱讲荤段子，常把客人逗得面红耳赤。
    "老板，来壶茶。"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我转头，差点把茶壶摔了。那是个我从没见过的女人，穿着件奇怪的金色长裙，黑发如瀑，眼睛亮得像是装了两颗小太阳。
    "您、您请坐。"我结结巴巴地说，赶紧用袖子擦了擦最近的一张桌子。
    她坐下时，裙摆拂过地面，我似乎看到有细小的火星溅起，但眨眼又不见了。
    "您是游客？"我一边倒茶一边问。
    "算是吧。"她抿了口茶，眉头微皱，"这水...不够热。"
    我愣了："这是刚烧开的啊。"
    她没说话，手指轻轻点了下茶杯。我瞪大眼睛看着茶水突然沸腾起来，冒出滚滚热气。
    "您...您这是..."
    "我叫金羽。"她打断我，眼睛直视着我，"听说你们这里有座古庙？"
    我后背一凉。云山深处确实有座荒废的太阳神庙，但很少有人知道。我爷爷说过，那地方邪门，尤其是正午时分。
    "您打听这个做什么？"我警惕起来。
    她笑了，那笑容让我想起正午阳光穿透树叶的瞬间："好奇而已。"
    旺福突然从后院窜出来，对着金羽狂吠。平时温顺的大黄狗此刻龇着牙，毛发倒竖。
    "旺福！"我呵斥道，但狗不听，反而退后几步，发出低沉的呜咽。
    金羽看了旺福一眼，狗立刻趴下，尾巴夹在腿间，发出可怜的哀鸣。
    "你对我的狗做了什么？"我声音发紧。
    "没什么。"她轻描淡写地说，"狗能看见人看不见的东西。"
    芳芳端着菜经过，看到金羽时明显怔了一下："这位姐姐好漂亮啊！是新客人吗？"
    金羽对芳芳笑了笑："你的发簪很漂亮。"
    芳芳脸红了，摸了摸头上的木簪："谢谢，是欢喜哥送的。"
    我尴尬地咳嗽一声。那是去年芳芳生日我随手在集市上买的，没想到她还戴着。
    "老板！菜要凉了！"娇娇的大嗓门从厨房传来。
    "来了来了！"我赶紧应道，又看了眼金羽，"您要吃点什么吗？"
    她摇头："不用，我...不饿。"
    正说着，招财不知从哪跳出来，轻盈地落在金羽膝上。这猫平时高傲得很，除了芳芳谁都不让碰，此刻却亲昵地蹭着金羽的手。
    "奇怪，"我嘀咕，"动物们对你的反应真是两极分化。"
    金羽抚摸着招财的背脊，猫发出满足的呼噜声："猫是太阳的使者，狗是月亮的仆人。"
    我听得一头雾水，这时娇娇端着盘火爆腰花走出来，看到金羽时吹了个口哨："哟，哪来的大美人？"
    金羽微微颔首："你好。"
    娇娇把菜放下，凑近我耳边："这妞不简单，你小心点。"
    我苦笑："我也觉得。"
    下午客人渐少，金羽还坐在那里，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阳光斜照在她身上，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等等，那影子怎么像是...有翅膀的形状？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影子又恢复正常了。
    "老板，能给我安排个住处吗？"金羽突然问，"我想在这附近多待几天。"
    我犹豫了："我们这不提供住宿..."
    "我可以付钱。"她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
    我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一块金子，形状不规则，但绝对是真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
    "不够吗？"她又拿出一块。
    "够、够了！"我赶紧说，"后院有间空房，本来是放杂物的，我让芳芳收拾一下。"
    她满意地点头："谢谢。"
    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金羽的出现太奇怪了，还有她对动物的影响，那块凭空出现的金子...我决定去后院看看。
    月光如水，我蹑手蹑脚走到她房门外。里面亮着微光，我凑近门缝——
    "啊！"我惊呼一声后退，差点摔倒。门缝里看到的不是房间，而是一片刺目的金光，仿佛里面有颗小太阳。
    门突然开了，金羽站在那里，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金光，长发无风自动。
    "好奇心会害死猫的，老板。"她说，声音里带着笑意。
    "你、你到底是什么？"我声音发抖。
    她叹了口气，光晕渐渐褪去："进来说吧。"
    房间里出奇地整洁，根本不像刚收拾出来的样子。最奇怪的是，明明没点灯，却亮如白昼。
    "我是金乌。"她直视着我的眼睛说。
    "金...乌？"我觉得这词耳熟，突然想起爷爷讲过的传说，"太阳里的三足乌鸦？"
    她笑了："那是你们人类的误解。我们是太阳的守护者，不是乌鸦。"
    我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所以你是...妖怪？"
    "用你们的话说，是的。"她坐在我对面，"我来这里是因为感应到了'日晷珠'的气息。"
    "日晷珠？"
    "一颗能控制时间的宝珠，很久以前遗落在这里。"她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我必须找到它，否则..."
    "否则什么？"
    她摇头："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明天带我去太阳神庙，然后你就当没见过我。"
    我本该害怕的，但看着她月光下的侧脸，不知为何竟生出一股保护欲："我可以帮你。"
    她惊讶地看着我："为什么？"
    "因为..."我挠挠头，"你付了房钱？"
    金羽大笑起来，笑声如风铃般清脆。这一刻，她看起来不像什么妖怪，倒像个普通的漂亮姑娘。
    "好吧，"她终于止住笑，"但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