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老妇鸣冤

    天刚蒙蒙亮，一向宁静祥和的灵泉村突然被大队官兵包围。官兵们迅速控制了村里的灵泉、灵泉庙、祭祀塔以及所有出入口，每个关键位置都有人把守。
    还在睡梦中的村民被这阵动静惊醒，纷纷出门查看，都被眼前的阵仗吓住了，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快，村里的里正、几位管事，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宗族长老和祭司都赶了出来，一同前往村中的祭祀塔——那位带兵进村的官员正在那儿等着他们。
    一路上，几人低声议论，猜测官府为何突然大动干戈，是谁没事找事跑到灵泉村来闹腾。可等他们到了祭祀塔，见到那位官员时，全都愣住了。
    只见他一身绛色官袍，胸前补子绣着祥禽振翼，腰间玉带熠熠生辉。几人面面相觑，神色大变。他们原以为是今年给上面的孝敬不到位，来了个借机索贿的小吏，顶天不过县令之流，哪想到竟是一位身着高阶官服的大员！
    几人慌忙跪地行礼。里正定了定神，恭敬道：“大人驾到，小民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只是不知……是什么风把您吹到咱们这小地方来了？”
    这位官员正是知府王勋，前魏宰相的门生。他为人刚正，痛恨奸恶，从不畏惧权贵，百姓都称他“王青天”，早年便与傅廷熟识。
    昨晚他收到傅廷的来信，得知自己治下一直被视为模范的灵泉村，这些年来暗地里竟犯下种种恶行：以灵泉为名欺诈百姓，借选拔圣女之名强占民女供权贵淫乐，甚至杀人害命、拐卖儿童……桩桩件件令人发指。读完信后，他怒火中烧，当即决定亲自彻查此事。
    “哪位是里正？”
    先前答话的第一人连忙应声：“小人张光宗在。”
    “有人状告你们灵泉村谋财害命、拐卖儿童、囚禁民女，可有此事？”王勋声音冷峻。
    跪着的几人脸色骤变，互相交换着眼色，随即齐声叩首喊冤：“大人明鉴！不知是哪个小人往我们村泼这样的脏水！灵泉村受神灵庇佑，得了一口灵泉，引来四方游客，村民们做些小买卖贴补家用，日子过得比邻村稍好些。定是因此招人眼红，求大人明察，还我们清白！严惩那诬告的恶人！”几人说得振振有词。
    王勋指向身后的祭祀塔：“告状之人称你们将人囚禁在此塔中。是否诬告，开塔一验便知。”
    “万万不可！”祭司突然起身，拄着神杖上前两步。此人约莫四十出头，身材瘦小，面色苍白，浑身透着阴冷之气。
    “大人，此塔非同寻常，乃本村祭祀重地。祖宗立下规矩，非祭祀大典不得开启，否则必遭天谴，会给灵泉村带来灭顶之灾！”
    跪在里正身旁的一个老头连连叩首道：“大人开恩啊！咱们灵泉村的百姓都是您治下的子民，您向来爱民如子，求大人怜悯草民们的性命！”
    此时祭祀塔广场四周已挤满了围观的村民。众人听了祭司的话，纷纷跪地叩头，哀求王知府不要开启祭祀塔，生怕触怒上天招来灾祸。
    张光宗暗中打量着王知府的神色，往前跪行了两步：“大人，圣女都是本村姑娘，谁家没有父母兄弟？方才的情形您也瞧见了，若真有其事，村民们怎会不趁机为自家女儿姊妹讨个说法？反倒齐心维护祭祀塔？不知是何人诬告蒙骗大人？还请您唤那人出来，与我们对质！”他说得义正辞严。
    周围村民纷纷出声附和。
    村里几个领头人神色渐渐缓和。他们心知肚明：王知府素有清官之名，清官办案讲究证据，不会像昏官那般独断专行。只要拿不出实证，村民又不答应，他就没法强行开塔。只要能拖到官府的人离开，再把塔里痕迹清除干净，这事就能当作一场闹剧揭过。
    至于拐卖孩童，买主都是有身份的人家，巴不得这事永远不见天日；卖主也是自愿交易，谁会认罪？假借灵泉水骗钱的事更简单——神灵之事本就讲究心诚则灵，生了儿子是心诚，生不出儿子是心不诚，哪来的欺诈之说？
    跪着的几人悄悄交换眼神，暗自松了口气。
    王勋将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忽听人群后方传来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是老妇告的状！”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个面容枯槁的老妇人拖着腿穿过人群，径直走到塔前，“扑通”跪在王勋面前，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青天大老爷明鉴！老妇一告灵泉村全体村民见利忘义，明知村中罪恶却为蝇头小利罔顾道义，甘当帮凶。”
    “二告以里正、祭司为首的村中管事假借祈福之名，每年以鬼神之说挑选村中最美貌的少女充作圣女，囚于祭祀塔中供其淫乐至死。”
    “三告我丈夫张有礼、儿子张家财贪图钱财，将亲生女儿、亲妹推入火坑。可怜我女儿落入这群豺狼之手，生生被折磨致死！事后为防老妇揭发真相，竟污我患了疯病。”
    老妇声音虽苍老却字字铿锵，说到最后一句时，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浸着刻骨恨意。
    场中鸦雀无声。突然张光宗厉声喝道：“张有礼，还不管管你家疯婆子！”却无人应答。
    原来昨夜棠梨处理完圣女之事后，又暗中寻访了初到灵泉村时在梨树下遇见的老妇。小乞丐包包早已探明，那日老妇与棠梨交谈后，便被家人以疯病复发为由锁在了内室。
    棠梨潜入那户人家时，老妇的丈夫、儿子和儿媳一家人都睡得正沉。她迅速点了父子俩的穴道，没惊动屋里其他人，随后将两人交给同行的傅廷。傅廷利索地把他们捆得结结实实，像拖麻袋一样拖了出去。
    棠梨走进关押老妇的房间，看见她被铁链锁着脚踝，长长的链条另一端固定在床脚上。老妇的脚踝被磨得血肉模糊，新旧伤痕层层叠叠，看着就让人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