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奶奶的陈年往事

    周腊梅眯着眼睛，漫不经心的说，“以前在外面见过，都是老黄历了，不提也罢。”
    陈远志却来了兴致，“奶奶，你跟我说说呗，就当是讲故事了！”
    周腊梅怔了怔，“几十年了，都快忘了，不知从何说起啊！”
    陈远志笑着说，“您随便说，想到哪说到哪。”
    “那我就随便说说？”
    “说吧！奶奶！”
    木蓝和玉竹也来了兴致，纷纷凑过来，在她身边蹲下。
    奶奶微微仰脸看着远方，眼神微微有些空洞，似乎回到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开口。
    “想必你们都听说过，奶奶不是本地人，其实呀，奶奶是从洛邑古城搬来的，你们的老外爷，也就是我父亲，是当地有名的老中医，教了我不少中医知识，我们家在过的相当不错……”
    提起当年，奶奶脸上露出缅怀的笑容，几十岁的人了，笑容灿烂的像少女一样。
    “后来，恁老外爷给我说了一门亲事，他长得好看，人也好，我们俩很恩爱……”
    说到这里，周腊梅老脸一红，“看看，我说这些干啥，几十岁的人了，多不好意思啊！”
    陈远志目光灼灼，“那后来呢？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爷爷？”
    木蓝快人快语，“我都没见过，你怎么会见过？”
    陈远志无语。
    你就比我早几分钟，怎么会见过？
    你以为你是哪吒？
    “恁爷他……”
    周腊梅长长的叹了口气，神色暗淡下来，“恁爷他……那时候啊，奶奶刚成亲一个月，小日子对咱们动了枪炮，恁爷就和一群年轻人去抗日去了，这一去啊，就再也没有回来。”
    陈远志肃然起敬，“那后来呢？”
    “后来，全国到处沦陷，小日子打到了洛邑，到处烧杀抢掠，我就带着五岁的侄子和恁爹逃难到这里。”
    周腊梅唏嘘不已，“没想到啊，这一住就是几十年，这辈子怕是没机会回去咯！”
    “所以，这么多年，是您一个人养活俺爹和周全？”
    提起周全，木蓝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亏你把他养那么大，娶了媳妇忘了娘……呃，姑，不是个东西！”
    周腊梅叹了口气，“他那个人性子软，怕媳妇，心地倒是不坏。”
    “那有啥用？遇见事自己没主见，全看媳妇脸色，没出息！”
    木蓝从心底看不起这种人，说话毫不掩饰。
    陈远志见奶奶神色复杂，急忙打断她，“行了，别说这些了，奶奶够难受的了！”
    奶奶经历过战乱，虽然没有细说，但可想而知，想必老外爷和舅爷都是遭了难的。
    刚结婚一个月的男人，一去不回，大概率也没了。
    抗战时期死的人太多了，百八个人的死根本激不起浪花。
    万般无奈，她才孤身一人带着年幼的侄子和儿子逃难到山里。
    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后来又经历过闹饥荒，和那段混乱的时代，儿子又没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人有多伤心，无法想象。
    老了老了，指望着孙子扛大树呢，孙子又失踪了，老人彻底绝望，这才用一根绳结束自己。
    不过，这是前世。
    这一世，他穿越而来，万万不能重蹈覆辙。
    “我就是气不过嘛！行行行，我不说了行吗？”
    从小到大，姐姐们都让着陈远志，木蓝也不例外。
    要得好，大让小。
    她是姐姐，得让着弟弟不是？
    吃完饭，陈远志接着干活。
    焙干以后磨粉，装进布袋子。
    去菜市场卖了之后，想起家里面没有了，就去供销社准备买点面。
    结果到那一问，没有面，只有小麦，得自己磨。
    好吧，其实那时候农村都是自己磨的，没有成品面。
    关键还没有电磨，只有石碾，推半天才能磨一袋面，很累人。
    累就累吧！
    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小麦也行，多钱一斤？”
    陈远志问。
    “一毛二，要票。”
    还是得要票。
    陈远志家里倒是有十几斤票，关键是不够啊！
    十几斤能吃几天？
    于是陈远志就和售货员商量，“没票卖不？”
    “没票呀！”
    售货员迟疑了一下，“没票两毛五，你不觉得吃亏就卖给你。”
    什么亏不亏的，买到就不亏！
    陈远志连说，“不亏不亏，我买一百……五十斤！”
    本想多买点，突然想起来还要走几十里山路。
    路远没轻重，扛一百斤到家，估计累的够呛。
    于是改口要五十斤。
    “五十斤十二块五，还要其他的吗？”
    售货员收着钱，随意的问。
    “暂时不要了，背着沉。”
    陈远志还要去买吃的，再买的话，背着挺沉的，就不打算买了。
    结完账，陈远志一只手拎起半袋小麦往上一甩就到了肩上。
    回头的一刻，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一怔。
    “赵勇？他怎么来了？”
    陈远志微微皱眉，赵勇拘留十天，时间还不到，应该在拘留所才对，怎么会在外面看见他？
    难道是纸面服刑？
    随后发动11路车，一路跟随，居然到了国营饭店。
    陈远志把麦布袋放下，一转脸，赵勇却不见了。
    于是到票桌前，要了个猪肘子，顺嘴问起了王娟。
    “王娟，刚才有一个人，方脸，小眼睛，你看到没有？”
    王娟翻着眼皮看着他，“一天进出那么多人，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他刚来的，方脸，小眼睛，就……长得挺丑的！”
    陈远志一番描述之后，王娟恍然大悟。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点了几个菜，去单间了。”
    “还有单间？”
    那时候做生意都很死板，很少变通，更别说是国营饭店了，所以陈远志多少有些稀奇。
    “嘿嘿，其实就是以前的杂物间，姜主任看闲着挺可惜的，就收拾出来做单间，你也知道，有些人不爱热闹。”
    “我明白了。”
    其实很多人都喜欢单间，相对封闭，安静，隐私性更强。
    赵勇还在拘留期，按说不能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但他却偏偏出现了。
    如此明目张胆，谁给他的勇气？
    除了赵发祥和蒋广荣，不会有第三个人。
    两世为人，见多识广，陈远志瞬间就想透了。
    心里就有些不爽。
    本来是收些利息的，现在利息被打折了，心里能好受吗？
    只是现在怎么办？
    报警抓他？
    出警的要还是蒋广荣，岂不是等于白费力气？
    正在寻思着怎么办，忽然听到赵勇在里面喊：“服务员，快拿酒啊，磨磨唧唧的！”
    陈远志灵机一动，瞬间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