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良知未勉

    李威曾经说过，有三样东西是绝对不能烂的。一是教育，可以影响到几代人，二是医院，那是人生存的底线，三是法律，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保证法律的公平公正。
    李威第一个提到的就是教育，足以说明他对教育的重视，这也就可以理解这次为什么要派梁秋回红山县。
    梁秋翻看了班主任拿出来的教材，并没有发现问题，眉头紧锁，他还是决定亲自进去看看，“宋老师，我方便进去一下吗？”
    “当然可以。”
    宋老师很年轻，不到三十岁，她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我先和同学们说一下。”
    “好。”
    宋老师转身进了教室，“同学们，你们不是非常崇拜警察叔叔吗？今天就请来了一位，下面我们欢迎好不好？”
    “好。”
    “欢迎警察叔叔。”
    梁秋缓缓走入，看着一张张稚嫩的笑脸，充满童真的眼神，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局长李威的苦心，为什么放着那么多案子不去查，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如果真的有问题，被坑害的是这些毫无抵抗力的孩子。
    “感谢同学们，下面拿起你们的教材，好不好？”
    几乎齐刷刷地举起，梁秋慢慢向前走，刚刚在门外看到的是班主任拿出来的，这里面很有可能作假，但是看到所有学生手里的教材，他不由得眉头一皱，居然都没有任何问题。
    这可能就是最大的问题，按照月份，现在开学已经有一个多月，但是所有的书都很新，“借叔叔看看。”
    梁秋拿过一本翻开，里面没有任何勾画的痕迹，这对于一年级的学生根本不可能做到，所以这是一本新书。
    他立刻明白了，下手速度确实够快的，这里距离县教育局最近，从他离开县教育局准备直接进学校调查，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居然做了这么多事。
    越是这样，越是说明问题的严重性，有人在想尽办法掩盖真相。.iu.br>
    “好好读书，以后做对社会和国家有用的人才，叔叔小时候用的课本和你们差不多。”
    梁秋弯下身，课本递过去，然后转身看了一眼班主任，她同样在看梁秋，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看到门口的教导主任还有教育局的人立刻低头，下意识地弄了弄鬓角的头发。
    “宋老师，我不难为您，知道你们不容易，但是一定要记住老师的天职是什么。”
    梁秋走过去，伸出手，班主任看向他，礼貌性地迎了上去，梁秋的手碰到了她的手，轻轻用力，这时一张名片从他的手里直接到了对方手里。
    班主任愣在那，直到梁秋走出了教室，教室的门关上，她才缓过神，看着手心里多出的东西，上面有名字和电话，显示的是凌平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梁秋。
    教材的问题，她其实反映过，但是根本没用，换来的只是各种谈话和暗示，如果还想继续留在这里当老师，那就要学会闭嘴，还要学会维护学校的利益，这让她一度陷入迷茫，作为老师，不是应该维护学生吗？什么时候变了！
    梁秋走出去，看了一眼徐成和段洪发这些人，没有必要再看下去，因为现在看到的都是不真实的，当然他可以使用一点小手段让那些学生自己说出来，但是意义不大，而且这件事目前并没有立案，只是按照局长李威的要求下来调查。
    “看来是我误会了。”
    梁秋笑了一下，略微有些勉强，随便找了个理由，“目前市公安局正在调查一批造假案，其中就涉及到教材，犯罪分子冒充正规出版社大量印制问题教材，然后推销给偏远地区的学校，从中牟取暴利。”
    段洪发觉得好笑，假教材，那根本不可能，每年红山县的教材订购数量是各校报上来，教育股这边集中之后向上汇报，然后统一配发，具体订购是市教育局还是省教育厅，他自己都不清楚，能够弄点油水的是那些辅助资料，最多是喝口汤，吃肉的是别人。
    “梁局，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如果真的想查假书案，那得往上查，您这调查方向就有问题，县教育局不是能做主的地方。”
    “好了，误会解除就好，梁局，到饭点了，随便吃一口，老段，问问韩局回来没有，我请客热闹一下。”
    “感谢，市局那边还有事，我得立刻赶回去，你们也知道李局的脾气，回去晚了，怕是要挨骂。”
    梁秋笑了一下，下面的饭局还是尽量少参加，他在红山县呆过，所以知道内情，是非之地，留下已经没有任何必要。
    “这怎么行，到饭点了，回去也得吃饭，简单吃一口就走。”徐成努力挽留，这里面也有客套的一面，当然梁秋身份不一般，请他吃顿饭也没什么坏处。
    “心意领了，下次。”
    “太可惜了。”
    徐成故意叹了一口气，这些都是表面功夫，送走了梁秋，他冷哼一声，双手插兜，感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都散了吧，以后做事都小心点，如果真的被那个煞星给盯上了，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想想以前的周县长是怎么被搞的。”
    “徐局，一起喝点，我来安排。”
    段洪发还算会来事，平时想请县公安局长喝酒，队都排不上，徐成在红山县可是大人物。
    “局里有事。”
    徐成打了个电话，很快警车就开到校门口，他没有搭理段洪发，一是他不够资格，二是梁秋突然杀回红山县，很明显矛头指向了县教育局，他不在乎梁秋，但是担心梁秋背后的那个人，尽量还是不要和县教育局扯上关系。
    梁秋开着车子刚出县城，电话就响了，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他的手机经过市公安局技术部门弄过，如果是非法号码打进来都会直接显示。
    “喂。”
    “您好，是梁局长吗？”
    电话里传出的是女人的声音，而且声音很好听。
    “是宋老师吧。”
    梁秋猜到了，在他离开班级之前，注意到班主任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当着那些人的面不敢说出来，于是借着握手的时机将自己的名片塞到了对方手心里，市公安局工作性质特殊，依然保留了名片的功能，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可以使用。
    梁秋在路旁停下车子，电话那头陷入了十几秒钟的沉默，“放心，我会替你保密。”
    “梁局长，学生使用的教材确实存在一些问题，我们几个班主任都发现了，担心影响到孩子的心理发育，于是一起向上反映情况，但是校领导认为我们多事。”
    “今天我看到的教材是刚刚换的，对吗？”
    “是，对不起，当时我没有办法说出来，毕竟要考虑到以后，我知道这种想法太自私，根本不配当老师。”
    “你能站出来，已经很不错，说明你还有良知，是我应该替那些孩子感谢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们会调查清楚，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会去找你。”
    “好。”
    电话那头挂了，梁秋深吸一口气，就像他刚刚说的那样，这位姓宋的班主任还算是有良知，学校内部也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社会，这些班主任并没有太多的话语权，很多人发现问题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生怕因此得罪校领导招来报复。
    梁秋启动车子，离开红山县直奔凌平市而去。
    红山县教育局，一把局长韩军阴沉着脸，开会回来就得到汇报，“市公安局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韩军冷哼一声，“这是他们应该管的事吗？”
    “领导，据说是查到一起假书案，涉及到中小学教材，所以过来调查一下，也就是走个过场。”
    段洪发满脸带笑，在韩军面前，他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完全不一样，毕竟对方是县教育局的一把手。
    “不是和你没关系吗？”韩军问道。
    “不可能有，教材都是上面统一配的。”
    “那就行了，下次再来，该客气的要客气，该强硬的时候必须强硬，不要以为市公安局就什么事都能管，教育局的事有上级领导，他管不着。”
    “是，是，是。”
    韩军发了话，段洪发暗暗松了一口气，从小学回来之后他也一直在想这件事，这件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劲，回到办公室，从抽屉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本书翻了几页，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完全就是小题大做。
    梁秋返回凌平市，立刻去见局长李威。
    “李局，我回来了。”
    “这么快！”
    李威放下报纸，看了一眼梁秋，“喝口水再说。”
    “确实有点渴了。”
    梁秋接过，拧开喝了一大口，“李局，红山县那边确实有问题，县教育局遮遮掩掩，跟我玩一问三不知的路数，于是我直接去了附近的小学，想看看实际情况，气人的是居然临时换掉了教材，也就是说他们有正常的教材可以使用，但是目前在用的是有问题的那种，那个班主任还算有良心，私下里和我联系过，但是她担心招来报复，不敢透漏太多。”
    李威在梁秋进来的那一刻就猜到了，他回来的还是太快了，如果是暗中调查这件事，没有几天的时间根本无法彻底弄清楚，“被发现了？”
    “是。”
    梁秋点头，“还没等进红山县，红山县公安局的警车就跟上了，于是直接去了县教育局。”
    “红山县公安局，什么时候行动这么迅速了，看来这位新公安局长还是有两把刷子。”
    李威笑了一声，这番话并不是夸奖，红山县公安局虽然经过整顿，但是问题并没有完全肃清，这一点李威是清楚的，这次提前盯住梁秋，必然是有人通风报信。
    梁秋没有回应，对徐成不做任何评价。
    “说说你的想法，如果换做是你，接下来要怎么处理？”李威问道，这更像是对梁秋的一种考验。
    “往上查，可以借助媒体的力量曝光，这绝对是一个热点问题，只要在网上曝光就会引起高层重视，问题应该就能解决。”
    “是个法子。”
    李威对梁秋的想法表达了肯定，但是又摇了摇头，“仅仅借助媒体曝光肯定还不够，那样最多是整改销毁一批，随便处理几个人平息愤怒，事情就会过去，但是问题并没有得到根本解决。如果不能把问题的根源弄清楚，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问题书冒出来，如果真的下定决心想查，那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有决心。”
    梁秋咬紧牙，“李局，这件事交给我，我不怕得罪某些利益群体，既然要查，那就彻底查明白。”
    “说的好。”
    李威点头，一脸的赞许，他能够看到梁秋的改变，尤其是无上云宫被警方查了之后，梁秋也放下重担，不再背负巨大的心理包袱。
    “按你的想法去做，我会百分之一百地支持你。”
    “感谢李局。”
    梁秋确实很想做点事出来，一是证明自己的能力，虽然当上了常务副局长，但是在很多人眼里，他依然还是凭借和李威的这层关系得到提拔，所以这一次他要想办法彻底调查清楚。
    梁秋离开，李威的目光落在了报纸上面，刚刚梁秋提到了通过媒体曝光。
    不可否认现在媒体舆论的强大力量，但同样是一把双刃剑，因为他很清楚，网络是另外一个战场，只是不被认知，在部队的时候有专门的网络部队，专门应对国外的各种网络攻击。
    有一些不法之徒更是喜欢利用网络来操控舆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造谣生事者大有人在。
    教材的事可以慢慢查，李威的目光重新回到报纸上面，这份最新的凌平市日报头版刊登的是媒体对东雨集团的采访，其中提到了近期东雨集团去国外引进设备和技术人员的话题。
    李威拿起电话，“朱队，查一下东雨集团最近的所有订机信息，一定要查仔细，去什么地方，多少人，什么人带队。”
    “好的，李局，我立刻安排人调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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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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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