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养闲人

    小小一卷纸，总结下来，中心思想就四个字——不养闲人。
    主要内容大概就是，她会将沈家当作一门生意来做。
    一万两，可视为初始资金。
    其中一半用作购置田地和良铺。
    这是生存的根本。
    剩余一半，用作沈府的开支和发展。
    何为发展？
    就是每个人都可以自成一个‘营生’，只要有信心，能说服姚珍珠，就可以得到一笔投资。
    也可以毛遂自荐，来姚珍珠这里领差事做。
    不想折腾只想做个安逸主子或能力不足者也无妨，每个人有固定月银，虽然不多，但基本生活没问题。
    李氏率先气笑：“什么意思？沈家是门生意，沈家人是你伙计？还得学你们贾人，抛头露面，成日里在市井间奔波，与那些贩夫走卒为伍？”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沈家娶商贾女，就是为了维持住士族的名望。
    不是为了同流合污，成为贾人。
    甚至全家都要受她管制，这谁能忍？
    姚珍珠微微一笑，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若能将这些长处转化为实际的收益，便是为自己挣得一份体面。月银虽固定，但额外的收益，可凭个人努力而得，我认为很公平。”
    家难道就不该有公平吗？
    牺牲的人吃力不讨好，享受的人反倒是心安理得。
    这样的家庭，如何能好？
    姚珍珠顿了顿，继续说道：“田地和铺面是生存的根本，而个人的努力则是发展的动力。只有每个人都积极参与，才能让沈府真正繁荣起来。”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拙见，各位可不予采纳。”
    言下之意很明确，不采纳，她就不拿银子出来。
    她是希望沈家能支梭起来，但若沈家人自己都不愿意努力，她再努力也没意义。
    老夫人有些心梗。
    是她愿意养一屋子废物吗？
    是没一个有真本事啊！
    老二，抠里抠搜，就好喝点茶。
    老三，体弱多病，就会点字画。
    三房媳妇，加一个妾室，还有一个土埋下巴的她，能做什么？
    如李氏所言，总不能抛头露面吧？
    孙辈中，沈怀谦就是头号废物，其余年岁都不大，能干什么？
    但凡沈家有个能干事的，能轮到姚家？
    能让一个商贾女来当家，对他们指手划脚？
    但这笔账也不难算。
    左右田地良铺买下就是沈家的。
    左右每个人还有月银可拿。
    困境都能暂时解除。
    只是没有预想中的那般自如，甚至有点被拿捏的屈辱而已。
    老夫人自以为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拿出了所有的诚意。
    却换来姚珍珠的蹬鼻子上脸。
    心里波动难免，但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以及，不得不承认，她着实是小看了姚家女。
    令人窒息的静默中，元氏率先表态：“我同意。”
    她早想这么干了。
    可惜没那个魄力，也没那底气。
    李氏紧跟着道：“我也同意。”
    说着，扯扯沈庭箫衣袖。
    沈庭箫张嘴：“我同意。”
    沈庭生夫妻对视一眼。
    “我们也同意。”
    老夫人微微的顺了口气：“那便照姚氏说的去做吧，左右都是为了沈家。”
    一锤定音，众人跟着默默松了口气。
    大不了先少花点，静观其变呗。
    总比一分没有，吃了上顿担心下顿的好吧。
    李氏这时又问：“那到底谁来掌家？”
    刘氏说：“自然还是大嫂来最合适。”
    婆母管儿媳要钱，怎么着都要方便些。
    沈庭生和沈庭箫两兄弟没意见。
    老夫人望向元氏，元氏轻咳了声：“那便还是我来吧。”
    此时掌家，就是个纯管账的，也算是头一个领到差事的。
    元氏轻飘飘扫了眼姚珍珠。
    真是她的好儿媳。
    绕来绕去，原来是压根儿瞧不上这所谓的掌家权。
    人家要的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该说不说，她这个做婆母的，心里有点爽，又隐隐为她的好大儿担心。
    这样的女人，如飞鸟，任何高枝儿，恐怕都只是她的暂栖之所而已。
    在老夫人处，大家一起用过晚膳后，各回各院。
    书香斋，已经大变样，多出了许多女人用的东西。
    沈怀谦左看右看不顺眼，冷哼：“你还真是敢想。”
    指的是姚珍珠妄图把沈府撑起来，当个大盾牌，挡霍家之箭。
    脑回路不是一般的奇特。
    姚珍珠不同他解释，看着他歪着的脖子道：“你没事吧？要请大夫来看看吗？”
    一提这事，沈怀谦就激动。
    “是你干的对吧？！”
    要不然，他怎会睡在马车里？
    脖子刚一扯动，又疼的他眦牙。
    姚珍珠挑着眉眼，“你有证据吗？”
    这话的意思，等同于，是我，但你拿我没办法。
    沈怀谦脸色有些绿。
    “夫君累了早些睡，我还有点事要忙。”
    姚珍珠起身去了书房。
    要盘活沈家不难，难的是如何把人盘活，均能成为她走向未来的最强基石。
    沈怀谦装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宣泄。
    睡是不可能睡的。
    他先去偏院耳房看了看柏仲。
    可怜的柏仲屁股还是肿的，脸朝下趴在床上，哎哟哎哟地劝着沈怀谦：“您就消停些吧，成亲挺好的，少夫人长得漂亮，又是个能干的，这门亲事实在是天作之合。您再闹下去，老夫人该生气了，到时候可没人护着您。”
    沈怀谦却不买账，冷哼一声：“天作之合？哼，老夫人分明是被姚家的银子晃花了眼，才急着把我给卖了。”
    柏仲听他这么说，心里一紧，忙道：“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老夫人也是为了您好，为了沈家好……”
    沈怀谦越听越烦，一挥手打断了他：“罢了罢了，说了你也不懂，你要真觉得成亲好，等你伤好了，我立马把你嫁出去！”
    柏仲：“……”
    那也挺好的。
    见他竟一脸神往，沈怀谦无了个大语，起身又去了海棠居。
    元氏正在整理账本，头也不抬：“大半夜的不睡觉，是皮又痒了？”
    沈怀谦歪着脖子，哼唧哼唧。
    “娘，我觉得你变了……你当真看不出姚珍珠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