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们这最大的赌注是什么

    这话一出，贺兰嫣然不由一愣。
    聂空却不等她反应过来，自顾自往前走。
    先前进城，他早就注意到那幽州府城中心最大的赌坊，名曰“千金坊”。
    外观金碧辉煌，在晨光中更显耀眼。
    与周遭的喧嚣相比，千金坊更像是一座隐于市井的奢华宫殿，吸引着无数贪婪的赌徒。
    聂空心中暗自思量，醉花堂居然能暗中控制城中大半的青楼与赌坊。
    这千金坊更是明目张胆地开在幽州府官府不远处，完全不惧他人背后议论。
    尤其是在这鱼龙混杂、势力交错的幽州府城。
    此处必然是其手中的一枚重要棋子，用来收集情报、拉拢人脉，甚至可能暗藏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既已进了这幽州府城，定是已经被醉花堂盯上。
    不如直接深入虎穴，或许能更快地掌握醉花堂的动向。
    贺兰嫣然见状，随即焦急地加快了步伐，几乎是小跑着跟在他身后，生怕他真的一头扎进那醉花堂控制的赌坊之中。
    “大师，您这是何意？叶姑娘刚刚才提醒过我们，醉花堂势力庞大，我们不能轻易涉足那些地方。”
    赌坊乃醉花堂势力范围，聂空此举无疑是羊入虎口。
    聂空却头也不回道：“施主，莫要拦我。”
    眼见那千金坊就在眼前，贺兰嫣然深知这和尚性格古怪，行事往往出人意料。
    只得叹了口气，一把将他拽进旁边的小巷之中，竟是伸手往他衣服上扒。
    聂空刚破色戒不久，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见状竟是难得口齿不清道：“施主，你这是......万万不可啊！”
    贺兰嫣然哪里会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一时间面上染了红霞，只是情况紧急，手上动作不停，急道：“大师别多想，只是你这身打扮在赌坊内太过惹眼，若真想进去探查一二，还得装扮一番。”
    聂空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贺兰嫣然的用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身朴素的僧袍，确实与赌坊内的华丽氛围格格不入。
    这几日赶路，贺兰嫣然随身的包袱里带着不少装扮用的衣服和假发，显然是为了应对各种场合。
    她迅速从随身的包裹中掏出一套便装和一顶假发，递给聂空：“大师，快换上吧。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
    聂空迅速换上锦衣，戴上假发，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发生了变化。
    看起来不再像一个出家人，反而像是一位富家公子。
    “大师，这样应该可以了。”贺兰嫣然也将长发盘起，扮作一妇人，看到聂空的新形象，不禁有些惊讶。
    聂空恢复了往常的从容，点了点头：“施主，我们走吧。”
    二人站在一处，竟像是一对恩爱的年轻夫妇一般。
    贺兰嫣然伸手挽住聂空的胳膊，两人走出小巷，重新融入了幽州府城的喧嚣之中。
    街道上人潮涌动，贺兰嫣然紧紧挽着聂空。
    两人看似亲密无间，实则各自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那千金坊门口，几名壮汉守卫着入口，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出的客人。
    聂空与贺兰嫣然对视一眼，向赌坊走去。
    “这位公子，您这是要去哪儿？”一名壮汉伸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贺兰嫣然微微一笑，柔声回答：“我们夫妻俩只是想进去玩玩，放松一下心情。”
    壮汉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目光最终停留在聂空身上。
    聂空一脸坦然，仿佛对壮汉的审视毫不在意。
    一时间，竟僵持住了。
    贺兰嫣然暗叹，这千金坊果然不愧是幽州府最大的赌坊。
    连进个门都如此严格。
    她只好面带微笑，从袖中摸出一把碎银，递到壮汉手中：“些许薄礼，不成敬意。”
    壮汉接过碎银，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随即让开了道路。
    “多谢公子、夫人赏脸，祝二位玩得愉快。”壮汉换上一副面孔，恭敬地让开一条通道。
    贺兰嫣然微微颔首，挽着聂空的手臂，两人一同走进了千金坊的大门。
    一踏入赌坊，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赌桌前围满了形形色色的人，骰子的碰撞声、牌九的洗牌声、赌徒们的欢呼声和叹息声此起彼伏。
    “来！我再下一注！”
    “买定离手！”
    “开大开小！”
    嘈杂的大小牌桌旁，围着一个个面红耳赤，眼珠通红，面露贪婪之色的赌徒。
    或紧张地盯着手中的牌，或紧张地注视着骰子的滚动，早已忘却了外界的一切。
    贺兰嫣然虽不是那娇生惯养、大门不迈的小姐，但毕竟也是家教极佳，哪里见过如此疯狂的场面。
    一时间，忍不住紧紧攥住聂空的手臂，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聂空未曾体会过如此喧嚣的赌坊氛围，但他的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
    感受到贺兰嫣然的紧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在人群中穿梭，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装作随意地观察着四周。
    角落里，一个输了全部家当的男子突然情绪失控，猛地掀翻了面前的赌桌，引起一阵骚动。
    “不可能！我分明押中了大！出千！你们一定出千了！”男子怒吼着，满脸通红，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说完，拔出腰间的短剑，直指牌桌上其余三人，竟是失了心智。
    那三人却似看惯了这种场面，眼神冷漠至极，面不改色。
    “杀了你们！”
    那男子狂叫一声，便要刺向其中一人。
    可是，千金坊的守卫们早已训练有素，迅速反应过来，将那失控的男子团团围住。
    其中一人眼疾手快，一记精准的飞镖击中了男子的手腕，短剑应声落地。
    男子捂着手腕，痛苦地跪倒在地，守卫们迅速将他制服，拖出了赌坊，只传来痛苦的喊叫声，生死不明。
    赌坊内的喧嚣声渐渐平息下来，仿佛刚才的骚动从未发生过。
    赌徒们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赌桌上，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循环往复的赌局，永不消逝。
    不会有一直赢的赌徒，却一直有相信自己能赢的赌徒。
    那目睹了发疯场面的三个牌友，面不改色地洗牌。
    一人头也不抬道：“这刘家掌管幽州府织造数十年，唯一的继承人竟如此不成器，这油水十足的产业，也该到我们醉花堂手中了。”
    另一人接过话茬，淡淡地回应：“是啊，世事无常，谁又能保证自己永远是赢家呢？”
    最后一人则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赢家？在这千金坊里，赢家永远是醉花堂。”
    言罢，三人对视，禁不住大笑起来。
    今日之事，竟是针对那刘家公子预谋已久的棋局。
    就在这时，一守卫凑近其中一人，耳语道：“大人，方才有一对面生的夫妇进入赌坊，是否要注意一下？”
    那人抬头，目光扫过赌坊内熙熙攘攘的人群，最终停留在四处张望的聂空和贺兰嫣然身上。
    他低声吩咐道：“先探探底细，若是大鱼，一定要好好招待。”
    守卫领命而去，而那三人则继续若无其事地洗牌、发牌，仿佛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很快，便有人迎上聂空和贺兰嫣然，笑容谄媚：“二位客观，可要玩点什么？我们千金坊应有尽有，无论是骰子、牌九还是轮盘，都能让您尽兴而归。”
    暗处，似有眼睛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贺兰嫣然犹豫着，不知要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邀请。
    聂空却显得从容不迫，正色道：“你们这最大的赌注是什么？”
    一言既出，狂妄至极。
    四周的喧嚣竟是突然间安静了下来，赌客们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