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殊途同归

    退朝之后，李明迅速被崔进拦下。
    崔进面带怒色，质问道：
    “李明，你是不是疯了？如此良机，怎可轻易让与那魔佛？”
    李明遂将崔进引至一处僻静之所，无奈地解释道：
    “崔将军有所不察，我已搜集到玉林党贪腐课税的证据，只待聂空抵达当地，便引导他一一发现。若他果真慈悲为怀，嫉恶如仇，必将为我们清理一切。否则，我亦有后续之策，将真相公之于众，令其大慧禅师之名蒙羞。”
    国师白景焕显然亦知此计，劝道：
    “的确，无论结果如何，玉林党之势力必将遭受重创。崔将军，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然而，崔进对此不以为然，他已厌倦被玉林党玩弄于股掌之间。
    “二位或许在京城与江南安枕无忧，但不知此际玉林党嚣张至极，百姓苦不堪言，甚至有人宁愿叛逃至南蛮，转而攻击我大乾。”
    崔进所言，实指边境之紧张局势。
    南蛮军队已多次越过边境，骚扰大乾边民。
    更有传言称他们正在集结更大兵力，准备对大乾发起全面进攻。
    若不迅速解决国内之混乱，边境之危机将愈演愈烈。
    见二人采取迂回战术，对饥荒与边疆局势漠不关心，崔进之怒更甚。
    他紧握拳头，愤然道：
    “那便看看，是你们的一石二鸟之计快，还是我手中的剑更快罢。”
    言毕，拂袖而去。
    京城有数位供奉镇守，不可轻举妄动。
    但聂空一旦成为钦差大臣，前往北方灾区，便是行动之良机。
    玉林党欺人太甚，便从聂空开始，一一斩首吧。
    李奉安与李明大惊，欲拦崔进，但一介武者，如何能阻挡宗师高手？
    只能眼睁睁看着崔进的背影。
    但愿他的冲动，不会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
    弘缘堂。
    右相李奉安亲自带着圣旨，以丞相之名，宣读道：
    “今北方诸州府饥荒严重，朕心忧民，特命聂空大师为钦差大臣，前往灾区视察，以期缓解灾情。聂空大师慈悲为怀，必能以佛门之力，安抚民心，稳定局势。朕望大师不负朕望，以大慧禅师之名，为百姓谋福祉，为朝廷分忧。”
    聂空双手合十，沉声道：
    “小僧自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与百姓之托。”
    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但深知此行责任重大。
    更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不仅是天灾，还有人祸。
    玉林党的势力盘根错节，右相此行，绝非宣读圣旨这么简单。
    果然，李奉安挥手示意，屏退了随行侍卫。
    就连弘缘堂内，虔诚祈祷的信众们，也被他请走。
    聂空眉头紧皱：“施主，这是何意？”
    李奉安丝毫不察觉聂空的怒火，反倒压低声音，开门见山：
    “大师，本相请您为玉林党遮掩一二，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他自认为聂空一路以来为玉林党可谓是尽心竭力，已经是自己人了。
    今日拜见，不过是确认一下彼此之间的默契。
    然而，聂空的反应却出乎李奉安的预料。
    “施主，小僧乃出家人，一心向佛，不问红尘俗事。救灾之事，小僧自会全力以赴，但若涉及党派之争，恕小僧无法从命。”
    他语气坚定，不带一丝犹豫。
    李奉安脸色一变，他没想到聂空会直接拒绝。
    但他并不慌张，玉林党内部，同样不乏清高之徒，却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纷纷低头。
    李奉安心中暗想，聂空或许只是故作姿态，待价而沽。
    于是他继续劝说道：
    “大师，您若能助玉林党一臂之力，今后大乾佛门之事，皆可由您一言而决。朝廷之中，佛门地位亦将水涨船高，大师何乐而不为？”
    可聂空依旧不为所动，他目光清澈，语气平和却坚定：
    “施主，恕小僧无法从命。”
    言罢，一挥手掌。
    掌风凌厉，将守门的两个侍卫击退，大门也被隔空推开。
    显然是逐客之意。
    嘴上更是毫不留情：“弘缘堂乃佛门清净之地，不宜藏污纳垢。若施主对小僧这钦差大臣不满，不若上请陛下收回成命便是。再无他事，便请回吧。”
    自二皇子诞生，玉林党得势之后，便再无人胆敢对李奉安如此不敬。
    脸色难看至极，却依旧维持着面上的礼貌。
    “大师慈悲，本相明白了。那便请大师专心救灾，朝廷之事，本相自会处理。”
    言罢，拂袖而去。
    心中却已暗下决心，要让聂空为今日的拒绝付出代价。
    玉林党敛财之实，绝不能被聂空掌握。
    若不能将其拉拢，那便除之而后快！
    李奉安绝不会想到，冥冥之中他与崔进的想法不谋而合。
    两派势力，皆欲将聂空置于死地。
    却不知，李奉安前脚刚走，骆宾王黎煜便悄悄溜进弘缘堂。
    聂空无奈：“小僧这小佛堂，今日实在是蓬荜生辉。”
    黎煜却一把勾住他肩膀，低声道：
    “别说本王没提醒你，拒绝了玉林党的求助，加上对你本就充满敌意的太子党，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聂空淡然一笑，回答道：
    “施主，救灾是小僧分内之事，至于朝堂上的纷争，小僧无意参与。”
    黎煜听罢，眉头紧锁，他深知聂空的性情，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轻叹一声，说道：
    “聂空，你这性子，早晚要吃亏。不过，好在你还有本王这个助力。”
    言罢，轻弹响指。
    便有几位隐匿于信众之中的武道中人，悄然靠近。
    无不是武师境界高手。
    聂空一眼便认出，这几人皆为当夜梅花阁处围攻他的高手。
    见聂空不解，黎煜大笑道：
    “这些高手，正是本王为你准备的护卫。你虽不问红尘俗事，但朝廷之中的暗流汹涌，岂是你一介僧人所能预料？有他们在，至少在你救灾期间，可保你无虞。”
    黎煜边说边用眼神示意那些武师境界的高手，他们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聂空却不解：
    “施主好意，只是，为何要为小僧如此费心？”
    什么好兄弟的说辞，聂空并非三岁小儿。
    黎煜自是知道无法糊弄，于是直言不讳：
    “无论是玉林党或是太子党，皆为本王之仇敌。混乱，才是本王的机会。至少现在，你我利益相同。”
    聂空听后，心中了然。
    他合十行礼，表示感谢：
    “施主大恩，小僧铭记在心。”
    黎煜摆了摆手，不以为意：
    “不必多礼，你我各取所需罢了。不过，你若真想报答我，就请在救灾之时，不要手软。”
    言罢，轻摇折扇，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离开了弘缘堂。
    终于，结束了这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闹剧。
    翌日，聂空便带着李忠送来的几十御前侍卫精锐，伪装成京城商队，出发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