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忆之路 危而险

    琳梵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光芒，可当她的指尖刚触碰到时，一种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迅速蔓延开来，像一根冰冷的针，直直刺进她的骨髓。
    记忆仿佛有重量，压得她的呼吸瞬间变得沉重，连站立都需要极大的意志去维持。
    她微微颤抖了一下，但没有缩回手，而是让那光片彻底笼罩住自己。
    片刻之后，那光芒骤然扩散开来，如无数细小的水滴洒入空气，在塔内激起无声的涟漪。
    琳梵的眼前闪过一幕幕支离破碎的画面，像是被风翻乱的书页，无法按顺序阅读。
    “妈妈———”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是她的童声，却带着不该属于孩童的颤抖。
    紧接着，一个温暖的怀抱出现了，是母亲的怀抱，那双手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像是在保护最珍贵的宝物。
    然而，画面忽然破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黑暗，她听见自己在黑暗中无助地喊着，却没有任何回应。
    琳梵感到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撕开了，熟悉的温暖转瞬即逝，留下的只有巨大的空洞。
    那种痛苦无法用语言描述，就像心脏被生生剜出，又被迫直面这个创口。
    她的身体在记忆的冲击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但依然倔强地站着，任由更多的光片落在她身上。
    那些记忆越发清晰，细节铺天盖地而来
    “妈妈，今天可以吃糖醋排骨吗？”
    “你这丫头，就知道吃。”
    “可是爸爸也喜欢啊。”
    “嗯？你倒是会找帮手。”
    “嘿嘿，那是当然。”
    “行吧，今天就做糖醋排骨，不过你得帮我洗菜。”
    “唔……可以少洗点吗？”
    “你说呢？”
    “……好吧。”
    ————————
    “妈，你说以后我能不能天天吃糖醋排骨？”
    “当然能啊。”
    “真的？！”
    “等你以后长大了，自己学会做了，想吃几次就吃几次。”
    “可是…感觉有点难。”
    “那就慢慢学。”
    “那不如……还是你给我做吧！”
    “好啊。”
    “诶？”
    “只要你愿意每天回来吃饭，我就每天给你做。”
    “那肯定啊，我是妈妈的女儿，怎么会不回来吃饭！”
    “说好了哦。”
    “嗯，说好了！”
    ……
    琳梵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什么击中了神经中枢，强烈的刺痛顺着脑海深处翻涌而来。
    她的瞳孔骤然紧缩，指尖不受控制地发颤，像是有人用钝器狠狠地敲击了她的意识，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大脑在此刻疯狂运转——不属于她的画面强行涌入，陌生又熟悉的景象重叠交错，仿佛有两段记忆在此刻发生了碰撞，彼此撕扯、挤压，最终爆炸般地涌出排斥反应。
    “唔……！”琳梵猛地捂住头，疼得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向后倒去。
    琳妍脸色一变，连忙伸手将她抱住，力道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琳梵！怎么了？！”
    琳梵的呼吸急促，额头冷汗涔涔，嗓音颤抖：“……记忆……不对……”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击再次在脑海中炸裂。琳妍的手碰触到她的那一瞬，一道模糊的画面像是被人强行拉开幕布，猛然闯入她的感知之中——
    黑暗，深邃，无尽的黑色梦境。
    琳梵感觉自己正站在某个异样的空间里。四周寂静无声，空气中漂浮着细碎的光点，仿佛整片空间都是破碎的时间残片。她缓缓地转过身，看见了一块石碑。
    那石碑并不大，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沉重感。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老纹路，像是某种复杂的符咒，随着黑暗的流动隐隐闪烁着微光。可她看不懂，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而就在她试图靠近的时候——
    场景骤然破碎。
    下一瞬，她看到了一片灰蒙蒙的空间，冷寂、荒凉，像是世界被剥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无尽的黑白交错。
    风吹起尘埃，缓慢而沉闷，像是时间也在这里变得迟滞。
    然后，她看到了两道身影。
    一个女人，身姿纤细，气息模糊，整个人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部分。她站在那片寂静的世界中央，手中握着一小块黯淡的碎片，轮廓微微发光。
    她的面前，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个孩子，年纪很小，蜷缩着，手臂抱住膝盖，身体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忍受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琳梵屏住了呼吸。
    她不知道这是谁的记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直觉告诉她——她不能干涉，只能静静地看着。
    女人缓缓地蹲下身，伸出手，将那块碎片放到了孩子的额前。
    “……不然，你会死。”她轻声说道，语气像是微风拂过湖面，平静得可怕。
    孩子抬起头，露出了他的脸。
    琳梵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是一双漆黑、冰冷、毫无情绪的眼睛，这不像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该有的眼神。那目光沉静得让人窒息，像是早已习惯了一切，甚至连痛苦都无法引起他的动摇。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女人，没有任何表情。
    女人的手没有收回，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长久的沉默后，孩子终于伸出了手，缓缓地握住了那块碎片。
    瞬间，整个空间都仿佛震颤了一下。
    孩子的身体微微一颤，像是被什么强行灌入了一股难以承受的力量，可他没有喊疼，没有挣扎，只是睫毛微微颤了颤，指尖收紧，却依旧一言不发。
    就像是习惯了疼痛。
    或者说……早已认命。
    她想上前，可她猛然意识到——
    梦里的发展绝对不能干涉。
    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那块碎片彻底融入孩子的额间，像是一道无法磨灭的印记，镌刻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女人凝视着他，良久，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站起身，垂眸看着这个瘦弱的孩子，声音仍旧轻柔，却透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悲悯。
    “……你会活下去的。”
    黑暗再次涌来，世界开始崩塌，所有的景象都化作破碎的光点，坠入无尽的深渊。
    在一切归于虚无前，琳梵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可你，终究不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