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晨光微透 情波动

    “回来啦。”熟悉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有些许沙哑。
    琳梵走进客厅，就看到琳椹正站在灶台前，慢吞吞地舀着米粥，动作看起来很熟练，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手有些抖，像是握勺子的力度拿捏不稳。
    琳妍走过去，顺手接过他手里的勺子，帮忙将最后一碗粥盛好。
    “爸，你可以去坐着了。”她的语气轻柔，带着习惯性的照顾意味，“这些交给我就好。”
    琳椹顿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隔了几秒才缓缓点头，转身走向餐桌，在椅子上坐下。动作很缓慢，一如他过去的习惯。
    琳梵悄悄看了他一眼。
    他看上去比之前更瘦了，眼神也比记忆中更加空洞了一些，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一点点抽离，只剩下基本的行动力和模糊的意识。
    琳椹的病一直没有确切的名字，医生也无法解释它的成因，只知道他的记忆会逐渐衰退，情绪波动会变得越来越少，最终——他可能会变成一个只有生理机能正常运作的“空壳”。
    他现在还能做饭，说明情况没有恶化得太快。
    琳梵拉开椅子坐下：“爸，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我记得以前你只会泡茶啊。”
    琳椹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像是在思考，过了几秒，他缓缓道：“……你妈妈教过。”
    餐桌的气氛微微一滞。
    琳梵眨了眨眼，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
    琳妍将最后一碟配菜放上桌，听到这句话时，手指也微微顿了一下。但她很快恢复如常，温声道：“那你做得很好，咱妈教得果然很有用。”
    琳椹似乎很满意这个评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琳梵低头舀了一口粥，吞咽下去的时候，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瞬，她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桌上摆着四副碗筷，但第四副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了。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偶尔是琳妍和琳椹交谈的声音，话题大多是最近镇子上的变化，或者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
    吃完饭后，琳梵靠在椅子上，轻轻叹了口气。
    琳椹的状态似乎恢复很多了，至少他没有再反反复复地问母亲去哪里了…
    但她还是隐隐有些不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缓缓地渗透进生活的缝隙里，只不过她暂时还抓不住。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项链的坠子，那是母亲留下的，银白色的表面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度，明明是在常温下，却总觉得比皮肤还要暖一点，像是被人的掌心捂热了一样。
    “怎么了？”琳妍收拾碗筷的动作顿了一下。
    琳梵松开手，随意地笑了一下：“没什么，可能是昨天训练太累了，脑子还没恢复。”
    琳妍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确认她是不是在敷衍，但最终只是微微叹气，没再多问。
    她向来如此，不会去强迫琳梵说出她不愿意说的话，而是选择等待她自己开口。
    但琳梵没有开口，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脑海里闪过昨夜那个模糊的梦境，最终轻轻吸了一口气，抬起头道：“我等会儿想去一趟空屿塔。”
    琳妍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
    她的语气明显低了几分，带着某种不赞同的意味。
    琳梵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重复了一遍：“我要去一趟空屿塔。”
    “你去那里做什么？”琳妍的眉头皱了起来，“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琳妍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微沉：“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眼神审视地看着琳梵，像是在衡量她是不是又在胡闹。
    琳梵被盯得有点心虚，偏过头，嘴巴微微张了张，最终还是决定坦白一部分：“我……梦见了妈妈。”
    这句话让空气骤然安静了一瞬。
    琳妍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指尖抓着碗筷的力度不自觉地收紧，像是有一瞬间的失神。
    “……梦见她了？”她的声音比刚才轻了些许，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动。
    “嗯。”琳梵点点头，眼神有些飘忽，“但我想不太清楚……她在梦里对我说了什么，好像是在提醒我什么，但我醒来后就记不清了。”
    她没说的是，那场梦的最后，母亲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项链，就像是在指引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想了，但这件事让她有种难以忽略的感觉，仿佛心脏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苏醒，一股说不上来的熟悉感萦绕在脑海里，让她有一种非去不可的执念。
    琳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缓缓道：“……只是梦而已。”
    “可我觉得，不只是梦。”琳梵轻声道，“妈妈留给我的东西不多了，只有这条项链，和……她在梦里留下的那些话。”
    琳妍的指尖微微收紧，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了闭眼，压下了自己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劝不住琳梵，从小到大，她一旦下定了决心的事，就很难改变。
    过了很久，她才低声道：“……你一定要去吗？”
    琳梵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琳妍看着她，最终叹了口气：“那我和你一起去。”
    琳梵愣了一下，立刻道：“不用啦，我自己去就行——”
    “你觉得我会让你一个人去那种地方？”琳妍没等她说完，语气淡淡地打断了她，“要去的话，就一起去。”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行吧行吧，你真是比爸还爱管我。”
    琳妍没接话，只是垂眸看着她，目光里透着不易察觉的情绪。
    她总觉得，这次的事……不只是单纯的梦。
    但她不想让琳梵察觉到自己的不安。
    “走吧。”她轻声道，伸手揉了揉琳梵的头发，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我不会拦着你，但至少，让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