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他的童年

    慕鸢面色、语气都斥满焦急。
    当对上赵希涛注视那刻。
    她自己才发现失态了。
    眼睫轻垂，神色不自然：“抱歉，我……”
    赵希涛轻笑了下、替她翻过这茬，继续：“阿泯同样，也没能得到想要的父爱，他小的时候捡了一只橘猫，刚好没多久是期中考，他排名下滑了几名，然后放学回家，发现橘猫的头和身被分离吊在后花园里，一直吊到下一次考试，他考回了第一名，猫的尸首才允许被处理。”
    慕鸢手指遽然攥紧，骨节都泛起过于用力的青白，指尖就要插入肉里。
    赵希涛打量她苍白面色，担心：“你还好吗？”
    她光是想象，都觉得残忍，嗓音轻哑：“他当时，多大？”
    赵希涛叹了声：“大概小学三年级。”
    “他以前很渴望父爱，所以不管是姑父要求学的书法、钢琴他都拼尽全力去学，不过后来才知道，教他书法和钢琴的老师都是姑父想巴结权贵的直系亲戚，实际上，姑父根本不关心他学得怎么样，只不过利用他寻到个以教高昂学费、实际送钱给权贵的由头罢了，所以当他在书法比赛中拿了第一，压过了书法老师的儿子时，他等来的不是夸赞，是一巴掌，所以后来他也看透了姑父的本质，不再奢求所谓父爱，但我说真的，姑父真的是一个烂人，烂到极点，所以家里没有他的照片，大概率也是因为他们母子恨透了他吧。”
    慕鸢心底积蓄着一团气，闷得她胸腔疼痛、却又无处可泄。
    “其实最初，阿泯是不愿继承霍氏的，他根本不愿意再接触任何与姑父有关的事物，但没办法，他是霍氏独子，必须继承，当然他可以任性一回，但他没有，所以我说他矛盾，矛盾的人，历来都不可能活得痛快。”
    赵希涛深吸了口气，像是从这些老旧情绪中剥离，儒雅面庞染上浅淡的笑：“不过他现在，遇到你了，我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终会从童年阴影中剥离。”
    慕鸢没应声，因为心虚。
    好不起来的，这场婚姻是假的，时间一到，她也得从他的世界退出。
    赵希涛仿佛能看穿她内心，只见他轻笑，郑重：“嫂子，他是真的很喜欢你，我看的出来。”
    慕鸢陷入惶惑。
    他怎么会认为霍泯很喜欢她？
    光光钓到人生第一条鱼，正兴高采烈蹦跳着。
    眼看着，离河边越蹦越近。
    下一秒，就被霍泯抱了回来，淡声训斥：“刚跟你说的别踩边缘石阶，忘了？”
    光光听不进去，直兴奋：“耶！我钓到鱼了钓到鱼了！”
    霍泯冷淡面庞上扬起抹无奈的笑。
    似是福如心至。
    他侧眸望了过来。
    跟慕鸢撞上了视。
    这次，慕鸢没躲，笔直地望着他。
    霍泯眉梢不动声色地微滞、眸色一深，抱着光光就走过去。
    光光一看见赵希涛，鲤鱼打挺一样要从霍泯怀中下来：“爸爸爸爸！”
    霍泯刚将他放下，他就冲入了赵希涛的怀抱。
    赵希涛慈笑着将他抱住：“哇，我们光光真厉害！居然钓到大鱼了！”
    霍泯冷淡目光掠过赵希涛，漠声：“你跟她聊什么了？”
    赵希涛将光光往上颠了一下，故意：“我跟嫂子闲聊两句你都要过问，是不是管太多了点？”
    霍泯睇看他的眼神愈发冷冽。
    赵希涛心里作了个鬼脸，但嘴上还是老实了点：“都说是闲聊了，不信你问嫂子。”
    霍泯敛眸看向慕鸢。
    只见她依旧盯着自己，纯净杏眸里染了很多他看不明白的情绪。
    她的安静令霍泯感觉到异常。
    但很快，慕鸢便附和：“是闲聊。”
    霍泯挑眉看她，但到底没再说什么，声调柔了几度：“我让人取鱼竿给你？”
    慕鸢轻摇摇头：“不了，我有点累。”
    霍泯眉头瞬时拧起，神色忧虑：“眼睛不舒服？”
    慕鸢顿住，目光从他被担忧熏染得愈发深邃的五官上游过，清声：“不是，我没有不舒服。”
    霍泯深凝她几秒，确定没在她脸上发现任何不适的反应，才暂时放心。
    他温声：“累了就回别墅休息，我送你回去。”
    慕鸢轻声：“不用，你陪光光继续钓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霍泯坚持：“送完你我再回来。”
    慕鸢知道，他既然开口，历来都是坚持到底，她便不再执拗。
    因为没有用。
    她刚坐上观光车，旁边空位便马上被跟着的霍泯占了。
    明明前后两排还有位置，但他就是要跟她挤一块。
    慕鸢懒得说了，由着他去。
    她安静地看着沿途风景化为一道快影，一如她心底思绪。
    但她没法专心思考，因为余光中，他的目光炽热又直接。
    她转眸。
    看见他嘴角轻挑起，眸底流淌着熠熠光华。
    他们就这么无声对望许久，也不尴尬，直至观光车停了下来。
    慕鸢才垂落眼睫，从她那侧下了车。
    霍泯本可以右侧而下，但他选择走多一步，走她那端。
    慕鸢掀眸看他，他身段优越，穿西装时矜贵冷峻，如今穿全黑色运动装，挺拔英朗。
    她下意识将同样爱穿运动装的顾晨熠拉来作比较。
    显然还是霍泯更拔尖。
    “怎么了？”见她一直莫名盯着自己，霍泯嗓音温磁。
    她从刚才就不知意的盯着他。
    当然，他很喜欢被她看着的感觉。
    但这着实是蹊跷，毕竟她以前不会这么直面性地盯着自己，向来都是，他追，她躲。
    这个变化，势必是发生了什么。
    难道赵希涛刚才跟她胡说八道了什么？
    霍泯眸底逝过抹凛意，但语气依旧平和温柔：“进屋吧。”
    慕鸢没动，蝶翼般睫毛眨了又眨：“你可以回去了。”
    听出她的驱赶之意，霍泯眸色一滞，无奈：“就这么讨厌跟我独处？”
    慕鸢睫羽滞动，嗫嚅了下：“我不是这意思。”
    霍泯没逼她，弯唇一笑，笑靥温如清风：“好好休息，有任何需要直接打给我。”
    他说完，想到她避讳自己的行为，又退步给了她第二个选择：“电视机旁边的座机摁1可以联系服务台。”
    慕鸢杏眸轻顿了顿，点了下头。
    “我走了。”
    他最后敛她一眼，才收回视线，朝观光车处走。
    只不过，没走几步。
    就听见后头传来急切碎步声。
    霍泯眉头顿挑，转了身。
    她跑了过来。
    纤长睫羽下，那本似浸在冰霜里琉璃般请冷冷的双眸，正漾开潋滟雪光，她因走得急而微有些喘：“我不是讨厌跟你独处，只是想让你享受属于自己的假期，毕竟你平时……很忙，所以你无需太顾虑我，你应该享受你的自由。”
    像刚结束一段险峻攀登。
    此时此刻，霍泯心跳蹦动的频率，快得失常。